第四百一十二章：一面之緣
“你師父說的沒錯。”冷少淵忽然鬆開了按在司寇念兮肩頭上的手，兀自轉過了身去：“就是醜魚死的那一日早上，我騎馬經過城西，恰好見到丞相府的人運了滿滿一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從我身邊經過，那領頭的掌事曾經與我有過一面之緣……”
因冷少淵的容貌出挑，身份又極盡尊貴，雖只有一面之緣，但那掌事卻是是過目不忘。
那掌事的原不是個安分的主，仗着自己有一套溜鬚拍馬的功夫，靠着奉承主子一路從最底下的小廝慢慢地爬到了掌事這個位子上，月錢高了有了點小錢之後便總愛去逛帝都的花樓楚倌。
這掌事自己生的黑不溜秋，不足七尺，卻偏偏喜好男風，尤其偏愛那麪皮白淨，身材欣長的男子。冷少淵的這張皮囊可謂男女通吃，這掌事的在見到冷少淵的第一面後便在心中存了齷齪心思，奈何冷少淵身份尊貴，性子又傲，完全不是那掌事可以攀附討好之人。
那掌事大約也深諳此理，所以儘管心中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卻還從未有過越矩的行動。
不過在難道見上冷少淵一面的時候，往往會情難自禁，忍不住上前與他親近一番，便是連說幾句話也是好的。
是以當日掌事見到冷少淵之後，完全忘了相爺曾對他的叮囑，叫他儘快把那車死魚給處理了，切勿聲張，以免多生事端。
那掌事不肯放過與冷少淵說話的機會，見冷少淵打馬經過，忙隻身攔到冷少淵的馬前，恭敬行禮，道：“見過冷王爺。”
本來冷少淵還沒注意到那一車東西，這掌事冷不丁地上來行禮，冷少淵擡手叫他起來之後自然少不得往他身旁的那車東西看上幾眼。
彼時天氣還未轉涼，那魚本是早上死的，饒是司寇丞相讓人將那些死魚儘快運出城外處理，奈何天氣悶熱，一路顛簸跋涉後又行將正午，那一車子死魚難免散發出腐臭味。
那領頭的掌事與其餘的幾個小廝因一路與死魚作伴，早已習慣了它
的味道，所以倒也未曾聞到什麼臭味。而冷少淵只在那處停留上片刻之後，便察覺車子周身散發着一股腥臭的腐敗味。
有小廝眼尖，見冷少淵的目光漸漸地圍繞那一車子死魚打轉，忙湊到掌事的耳邊，輕聲道：“掌事，我們走之前，丞相曾吩咐過……”
彼時掌事正盯着冷少淵如癡如醉，哪裡顧得上身邊的小廝在說些什麼，只瞧着冷少淵一味地傻笑。
冷少淵一擡頭便見那掌事黝黑的麪皮皺在了一起，笑得跟朵菊花似得，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冷少淵蹙眉想了一想，還道是這掌事的一路上被這臭味薰得有些傻了，嘆了口氣，不禁生出幾分同情。
又向那車子瞟了幾眼，冷少淵越來越覺得有些古怪，終是看着那名掌事發問道：“這車子裡裝的是什麼？怎的散發着一股惡臭？”
冷少淵的聲音雖然好聽，但此刻發問卻透着一股淡漠與威嚴。底下的小廝擡頭瞧着居高臨下的冷少淵，不由得生出幾分不寒而慄。
卻見那掌事仍傻傻地立在那裡，竟也不知曉回話，底下的小廝無奈，伸手在掌事的胳膊上重重地掐了一把，那掌事這纔回過神來，剛想要張口回話，猛地想起臨行前丞相的囑咐，後悔不迭，一時拿不定主意。
除了司寇念兮，冷少淵對其他人都很沒耐心，這會子見那掌事遲遲沒有回話，心中煩躁，連帶着說話的語氣都冷了三分：“你們莫不是聾了，本王問你們話也都聽不到麼？”
掌事的眼見如今已是騎虎難下，知道瞞不過去，便也只能如實相告：“回稟王爺，這……這車上裝着的是死魚。”
“死魚？你們這一大羣人大中午的押着一車死魚做什麼？”
“這……”那掌事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是奉丞相的命令，讓我們把這車死魚運到城西埋了。”
冷少淵好笑道：“你們相爺吩咐你們幾個從丞相府來到城西，就只是爲了埋這車死魚？“
“這……“雖然掌事的自己也不明白丞相
這樣做的意圖，不過事實的確如此。
冷少淵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想了一會後，翻身下馬，走到那車死魚跟前，捂住口鼻，強忍住不適，一把掀開了蓋在死魚身上的麻布。
入目所見便是一車翻着肚皮，雙目圓瞪，通身發黑的死魚。冷少淵嫌惡地蓋上了麻布，轉頭看向那名掌事，問道：“怎麼是這般死狀，這是丞相府哪裡的死魚？總不至於是丞相拿來自個兒吃的吧？”
那掌事一雙眼睛從未離開過冷少淵片刻，見他復又發問，便連忙答道：“是丞相府別院附近那個池子裡出來的死魚，那池子中原本是不養魚的，這魚來的蹊蹺，死的也蹊蹺，丞相說是那池子中的水妖作怪，是爲不吉利，所以纔要我們儘快處理的。”
這些話掌事原不應該同冷少淵說，但既然那車死魚都已經叫冷少淵發現了，後事說與不說也沒甚區別了，那掌事揣度着便將他家相爺對他說的原話一絲不差地全告訴了冷少淵。
冷少淵聞言搖頭笑道：“什麼水妖作怪，簡直是無稽之談。”笑容忽然在冷少淵臉上凝住，看着那掌事，忙問道：“你剛纔說什麼？丞相府別院的那個池子？就是你們表小姐住的那個院落附近的池子？”
那掌事一臉的不明所以，卻還是點了點頭，如實道：“正是那個池子。”
冷少淵這纔想起原來先前見的那一車死魚正是昨晚與司寇念兮在池子中見到的上躥下跳的那一池醜魚。
若是那個掌事不提起，他冷少淵幾乎都認不出那池醜魚來了。原本那池醜魚體型碩大，可方纔自己在車上瞧見的那些死魚分明身體乾癟了不少。
冷少淵越想越覺得詭異，忍不住再次掀開了那蓋在死魚身上的麻布，這次冷少淵細細辨認，終於在死魚的身上找到了昨晚醜魚的影子。
原來那醜魚死後原本灰白髮黑的身子變得越發的黑了，體型卻是乾癟了不少。蓋上麻布之後，冷少淵也再沒說什麼，只是暗自對這件事留了個心眼，兀自轉身跨上踏雪揚長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