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的嫡寵妖妃
冬日裡的風又幹又寒,好在前些日子下了些雪,地上也積了些,這纔沒讓火勢蔓延開來。
盟壇衆人,好容易將火撲滅,但不等找出失火原因,就聽易安涼喝令:“大蟒,石虎,全部給爺帶人下山去!搜,就算把盟壇周圍翻個底朝天,也得把妖妖給爺找出來!”
易安涼黑着臉從通往密室的石洞走出來,不用看臉色,都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的那股子凌厲氣場,要多駭人,就有多駭人,活像個丟了孩子的爹,失魂落魄的。
“她身體不好,應該跑不遠。”跟着易安涼出來的軒轅煌,面色倒還算平靜,但那眼色,神態,簡直比易安涼的還要恐怖幾分。
“這可不好說。”易安涼皺着眉頭,手託着下巴,邊琢磨邊說,“暗室牀邊的青石板有些鬆動,我探了下,下面是個洞。剛巧,被先生趕下山的葉荷蘇,最擅長的就是縮骨鑽洞。以我對那丫頭的瞭解,十有八九,是她帶走的妖妖……”而那女人一向沒輕沒重,若真傷着妖妖,倒也是極有可能的。
這後一句,易安涼沒說出口,怕給軒轅煌添堵。
真沒添堵吧,他一擡頭,軒轅煌到施展輕功跑了。
“喂,你等等!”提氣,腳尖點地。
易安涼縱身躍起,追上軒轅煌,伸手捉住他的衣領道:“你這火急火燎的要去哪兒?”
軒轅煌低頭衣衫,就躲開了易安涼的手,並迅速的從袖口抽出一截明黃,整封取出,扔給了他,冷眼盯了他一下,轉身便要拂袖離去。
易安涼看了眼那封金色火漆封上的明黃信封,卻好似並不在意,轉手攏入袖中,又一次叫住軒轅煌,“站住!我知道你要去找妖妖,但好歹要聽我說完話。我不反對你去,不過,你知道要往哪裡找她嗎?”
軒轅煌腳步頓了下,就繼續往前走。
易安涼似乎很無奈的嘆了口氣,心中是又喜又急,眼底卻在那一瞬,閃過一抹難解的精光。
他不再阻攔軒轅煌,只站在遠處朝他堅決而又筆挺的背影淡淡的說了句:“下山後,從西邊小徑,繞吳山九峰,過江後一路向北,朝塔那部落的後方草原追,就一定能碰見她。後山,馬廄裡有妖妖的愛騎,日行千里,你牽了去吧,務必要把那丫頭給我找回來。妖妖她——就拜託你了!”
夜色寒涼,除了幾盞夜燈閃爍,就只有時不時的飄落的幾縷灰白色的菸灰,來點綴夜空了。
易安涼看站在原地,看着軒轅煌離去的方向,那裡早沒了人影,但他卻依舊記得,軒轅煌離開時留下的那個承諾——“嗯”,一個很簡單的鼻音,卻是那樣的沉,那樣的重,滿載着的,便是他堅定不移的信心與念想。
而易安涼也相信,若是軒轅煌,就一定能找到她。
“安涼,易安涼!”幽靜如水,沁心透涼的聲音忽如鬼魅的低語般,從耳畔劃過。
易安涼轉過身,愁容漸斂,卻不復慵懶。
“離殤,你何時回來的?”
“我見山上着火了——這裡是怎麼回事?小涵那丫頭呢!”
離殤的聲音清澈而又磁潤,就如他的人一樣,是一個極富成熟魅力的男人,有的不僅僅是年齡上的成熟,更是一種歷經世間百態的滄桑。也正因爲此,他比這羣毛頭小子丫頭可要鎮定多了,即使聽了易安涼將事情始末,說了一番,他的面上也沒什麼太大變化,只是看着易安涼嘆了口氣。
“是你太不小心了,還是有意爲之?”似笑非笑的扔下一句話,離殤就施展輕功,朝着西邊角門方向行去。
縱身、點地、起跳——
一系列動作,宛若行雲流水,行動自若。但若仔細觀察,便會突然發現,在離殤腳落地的剎那,竟然踩碎了塊瓦片。不知是瓦片的質量太差,還是因爲離殤他……追上去的易安涼,拾起一片碎瓦,目光順着離殤離去的方向收向手中的碎瓦片,才鬆開的眉頭卻又緊緊地皺了起來,性感的朱脣微微蠕動,無聲的呢喃着,“保重”。
轉眼,三天過去了。
從靠近北燕的盟壇出發,駛向塞外草原,本就是一段崎嶇而有顛簸的路,有山有水,卻是窮山惡水,很是難走。加上隊伍裡有個還在保胎的孕婦,能在半月之內趕到,絕對就是個奇蹟了。
但凌姿涵破了這個奇蹟。
三天,她指揮衆人,只用了三天,就從盟壇趕到了靠近塔那部落的戈多格爾部落,與葉荷蘇扮作一對異族姐弟,帶着老管家、書童與小廝,投宿在一位老婆婆的家裡。
好在這戈多格爾部落的百姓,天生好客,又因部落偏遠,對西朝京中盛傳的“妖女”並沒有什麼瞭解,甚至未曾聽聞過。自然也就不會懷疑,此刻扮作俏公子的凌姿涵,爲何會有一對火一樣的眼睛。相反,那老婆婆還稱讚她的眼睛很美,說是在他們少數民族裡,異色的眼睛很正常,紫色、紅色的,還被奉做神明的孩子。因此,對他們也就更加熱情了。
夜裡,老婆婆帶着她的小孫孫,早早地睡了。
凌姿涵披着錦袍,靠坐在氈帳裡唯一的椅子上休息,素手挑起那塊小窗簾,看着外頭。
帳外,篝火在夜空中跳動,偶爾又幾位巡邏的草原勇士經過,悄然無息。
“公子。”帳外有人叫門。
凌姿涵應了聲,坐起身來。
一道人影從帳簾外進來,身影窈窕,後頭還跟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穿着戈多格爾部落特有的民族服裝,頭上身上,帶滿了銀晃晃的飾品,看上去很是隆重,大概是精心打扮過。
“姐姐,這麼晚了,你怎麼不休息?”有外人在,凌姿涵自然而然的喚了葉荷蘇一聲姐姐。不過,就爲了這聲姐姐,葉荷蘇這幾天得瑟的就差沒上天了,嗯……比她矮點的,最近幾天,大概只能看到她的鼻孔。
“嗨,還不是雁娜爾,吵吵着非要隨我來見你。”
荷蘇用手絹掩了下嘴角,藏住面上的笑意,並朝着凌姿涵遞去眼神。
早就習慣了葉荷蘇的“抽風”,凌姿涵就沒理她,朝她身後看了眼。她認得那姑娘,就住在相距不遠的帳子裡,是部落族長的女兒,也是部落中的第一美人。
“別胡說八道,莫要壞了雁娜爾姑娘的名節。”摸了摸手邊盤成圓球狀,正熟睡的白狐,凌姿涵擡眸看向雁娜爾,言語溫和的說:“敢問雁娜爾姑娘的來意?”
葉荷蘇朝凌姿涵吐了吐舌頭,就地坐下,歪在毛皮墊子裡,舒服的差點沒打滾了。倒是雁娜爾,規規矩矩的坐下,臉還有些紅。葉荷蘇看見了,不免又在心中狂笑一通,尤其瞧見凌姿涵此刻那副溫吞謙和的模樣,心裡都快笑瘋了。不過,還是免不了讚一句,這女人,真是天生的演技派,高明的騙子。
“我……”
雁娜爾羞赧的看着座椅上的公子,披着精緻的外袍,靠在窗邊,月色籠罩着他半邊身子,好似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靜,猶如置身世外桃源,彷彿外頭凜冽的寒風都變得溫柔了,徐徐地拂過她的面頰,吹起額角垂下的碎髮。明暗交疊的陰影中,他俊俏的連她這個部落第一美人都羨慕不已的面孔不怎麼真切,但那如洗的月光映襯着她妖冶的眸,卻是那樣的清晰明朗,映在眼中,宛若血月當空,令人驚歎不已。
支唔了會兒,雁娜爾這才擡起頭道:“我想請公子明日留下,參加我的婚禮。”
“哦?姑娘要成婚了,恭喜恭喜。”凌姿涵朝葉荷蘇遞了個眼色,荷蘇會意的從身後那包行理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錦盒,朝凌姿涵丟了過去。凌姿涵順手接過,轉即遞到雁娜爾面前,繼續道:“既然是婚禮,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自然要去。這八寶玲瓏雙環如意墜,就當在下與妹妹送你的成婚禮物,討個好彩頭,成雙成對,長久如意。還望姑娘笑納。”
“啊,這東西……太珍貴了!”雁娜爾沒有去接錦盒,她只看了眼,便知這雙如意墜是個寶貝,至少在他們部落,是件寶物。不僅雕琢細緻,玉製也是一等一的,在這夜色下,上頭鑲嵌的,叫不出名字的寶石,還閃爍着淡淡的光輝,很是晃眼。她想,若是沒有她相愛已久的阿哥,自己一定會效仿那些個小姐妹,對這個異族公子,投懷送抱去了。
凌姿涵搖了搖頭,言笑晏晏的將禮盒遞到雁娜爾手上,輕輕壓了下,電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眼,更是有意無意的朝她瞥去,微微眨了幾下道:“只是份小禮物,談不上貴重。若說貴重,到是你們的香料,在我們那邊,可是千金難求的。”
“你是說黑漆漆的,像石頭的塗丹?”不好推卻,雁娜爾乾脆爽快的收下,並鄭重的行了個禮道謝,而後又說:“公子似乎對香料也很有研究。”
“談不上研究,我家便是做香粉生意的,自小在香粉堆裡打滾,多少能聞得出些。”凌姿涵說話從來都是半真半假,此刻就格外溫和誠懇,沒多少心眼的雁娜爾自然死信了。
“哈,那公子來我們部落是……?”
“在下是與家姐出來遊山玩水的,順路替家中收購一些特殊香料。”話說到這,凌姿涵他們自然也都明白了,雁娜爾的來意,和下午那些小姑娘不同。她大概是族長派來打探虛實的,不過,這小姑娘終究還是沒什麼社會經驗,單純了些。想着,凌姿涵偏過臉,看向窩在虎皮上的葉荷蘇,不落痕跡的朝她跳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問了句,“對嗎,姐姐!”
葉荷蘇見了那眼神,心中本能反應的驚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要開口,以至於直接要了自己的舌頭。
“哎呦,”捂着嘴巴,葉荷蘇疼的眼淚差點飆出來,卻見雁娜爾一臉焦急,她趕緊搖頭擺手,表示自己沒事。稍稍休息了一下,就贊同的點頭,一個鯉魚打挺,就翻身起來,伸手豪爽的拍了拍雁娜爾的肩膀:“我和弟弟此行主要是玩,其次是蒐羅香料。雁娜爾,你要是有什麼好的賣家,不若介紹給我幾家瞧瞧?”
雁娜爾還真信了,連連點頭,並說了幾個常常入山採香的人家給他們,介紹了部落中最受歡迎的幾種香料,還信誓旦旦的說,她保證,那些東西在他們這裡就和廢腳料差不多,並不是什麼名貴物件。還說,若有人敢騙他們,她第一個來給他們出頭。
小女兒家的性格倒是很爽朗,與葉荷蘇極爲能說到一處,兩人就差沒一見如故的要稱姐拜妹,不過也聊到了定晚才休息。
深夜,周遭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靜。
送了雁娜爾回氈帳的葉荷蘇又折返回來。
她走到窗帳邊,伸手放下帳子,就在凌姿涵身邊坐下了,放鬆四肢的躺了下去,並隨口抱怨了句:“累死我了,這路幹起來,還真是要命啊!”
“你累?”凌姿涵揚眉,淡笑不語。
真正累的怕是此刻在隔壁帳子裡,睡得和昏過去沒什麼兩樣的幾個暗衛了。他們是凌姿涵手底下,最擅長輕功的人,和千里馬有的一拼,而且還很穩重。
當然,凌姿涵隨着葉荷蘇逃出盟壇時,她帶的就是這幾名暗衛,目的就是讓他們揹着她“飛”。幾人輪班,保持氣力,再加上她讓葉荷蘇準備的保胎藥鞏固,孩子氣血穩固,脈息平滑沒有什麼大問題,而他們也在計劃的時間內,日夜兼程的趕到了邊外。
一切,就看明天了。
葉荷蘇不和她爭辯,伸腳碰了碰她道:“誒,你真有把握嗎?”
“明日,雁娜爾與塔那部落族長之子聯姻,兩大部落必定會飲酒作樂,遊戲篝火至深夜,說是警戒級別最高的時候,卻也是最低的時候。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查看。”凌姿涵聲音壓得很低,低的幾乎只剩下口型。
葉荷蘇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好一會兒笑說:“那可得麻煩你,明天在打扮的俊俏些,多跑幾個媚眼,勾的那些姑娘少婦,爲你如癡如癲,小夥壯漢因你氣的咳血,那麼,我們的機會不就更多了嗎!”
嫵媚的朝她拋了個媚眼,葉荷蘇忍不住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那笑聲爽朗,惹得沒好氣的凌姿涵,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她笑了幾聲,可心思卻飄遠了。
直到葉荷蘇的笑聲漸止,並叫了她一聲,她纔回過神來。
“啊,你說什麼?”
葉荷蘇雙手指着地上的虎皮,無意識的抓了下手中那毛茸茸的虎毛,有朝凌姿涵看了眼道:“一直想告訴你,卻沒機會。現在……我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聽那個?”
和她還玩這出?
但看着葉荷蘇的神情,凌姿涵的心思跟着不自覺的凝重起來。
雙眸直勾勾地望着葉荷蘇,只道,“一個一個說,都聽。”
“那我先說個大快人心的吧。”葉荷蘇按照自己的習慣,選擇了順序,深吸口氣道:“葉家探子今天傍晚送來確切消息,宸帝病危了,恐怕命不久矣,現下太子當權,後宮由皇后把持。太后被軟禁,貴太妃掌管‘寡婦院’的大小事宜,你父親凌相上書請辭,你男人外祖家被架空,不少姓沐的官都被判了罪。恐怕,這樣下去,你、你男人,謙哥,大概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壓,甚至……消滅。”
凌姿涵動也不動的聽着,別說臉色變換,就連眼神都沒閃過一下,只平靜如水的看着某個焦點,手指輕叩着椅子扶手,不知在想着什麼。許久,她才“嗯”了聲,簡單的說了句,“我知道了”。又過了會兒,才轉過視線看向她,並問:“那麼,壞消息呢?”
顯然,這好消息對她來說,並沒讓她振奮起來,不過,倒真是“震”到了。
葉荷蘇乾巴巴的笑了笑,眨巴着眼睛,因爲爲她擔憂,雙手不自覺的扭着衣帶道:“壞消息是……軒轅煌與離殤帶人追來了,估計有人給他指路,就在這個部落附近安營了。同時,你那位‘先生’,也來了。呵,可真夠神機妙算的!”
“哦?是嗎?這倒是個好消息。”眯着眼睛,凌姿涵的嘴角揚起一絲嬌俏的笑容。
妖冶的眼底,閃過一抹邪惡,映着嘴角的笑意,卻是那樣的悠遠,深邃,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