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臣不經意地挑了挑眉頭:“不爲什麼,只是婦唱夫隨而已。怎樣,這詞還挺貼合實際的吧?”
無賴!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無賴!
“請問王爺,您、您要住到什麼時候爲止?”蔡金花囁聲囁氣地靜待指示,其實不論是影兒還是安王爺她是一個都不敢留。
若還不知道思燕的真實身份也就罷了,可偏偏又什麼都讓她知道了,這個要叫她以後的這個生意怎麼做?到底是要她伺候王妃呢,還是要王妃聽她的話辦事?
哎呦,難道她就這麼命苦,早年丈夫突然棄她而去,現在好不容易熬出了頭,居然有要她面臨將要長期生存在這對王室夫婦劍拔弩張的陰霾之下的悲慘命運嗎?
實在是世事難料,可悲可嘆哪!
“住到什麼時候爲止?”又臣將本來還挺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十二萬分的陰險地盯住影兒大爲吃驚的臉龐,“當然是住到我的女人願意心甘情願和我回去爲止。”
他說得好不理所當然,聽得影兒一陣一陣地發愣,卻又不知道怎麼回擊。他果然是天底下最狡猾的男人,這種主意虧他想得出,他和她同住歌坊與自己同他回王府有什麼區別?
“安、安王爺,您確定您要住在這兒?只是民婦擔心歌坊這座小廟容不下您這尊大佛啊?”老闆娘面露爲難之色,猶猶豫豫地說。
如果有可能,她寧願安王爺馬上帶着思燕離開,而且越快越好!要知道她可是從未如此渴望自己的搖錢樹嫁接到別的地方去過!
又臣氤氳的眼眸稍挑,故意將話說得比較重:“我怎麼覺得這話很揶揄?可以理解爲你在下逐客令嗎?”
蔡金花恨不得賞自己兩嘴巴:“民婦真是該死,嘴笨得跟木頭鴨一樣,但是民婦確實不是這個意思,就算老天再多借我幾個膽,民婦也不敢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啊!”
老闆娘也算活了半輩子了,還沒有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不僅嚇得三魂去了兩魂半不說,還要一個勁地賠不是。
又臣收回了上挑的眉,威脅的目的已經達到:“那就最好,還不快去?”
“你怎麼那麼兇?對別人的態度這麼惡劣,人家就是表面上聽從你,也不見得心裡就真的信服!”在他懷裡的人兒也不考慮無謂的動作會給他造成負擔,依舊固執己見地扭動着身子,那種愛打抱不平的脾氣原來就算是失憶也不會有改變,她仍然還是老樣子,可愛又可笑。
“是真信服、是真信服!”蔡金花被影兒的話嚇得一個趔趄趴倒在地上,口裡不斷重複地保證自己對王爺的示意絕對服從。
隨後,蔡金花望向安穩地躺在又臣手臂上的影兒,乞求的眼神好像在講話——
“我的王妃大人哪,求您了,別在給她這種小人物添亂了!她已經夠焦頭爛額了,可不想再背上什麼大不敬的罪名哪!”
影兒收到“通知”,識相地閉上了小嘴,滿腹的委屈無處發泄,心頭直憋得慌!
“下去!安排好廂房後再來這告訴我。”
“好,民婦明白。”蔡金花聞言剎感精神極度愉悅,如釋重負的她領完旨後便立即迅速離場。
★★★
等蔡金花退去後,屋子裡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你幹嘛要住進歌坊,回你的王府不是更好?”影兒顯然還沒消氣,撅起殷脣反嗔他。
“沒辦法,誰讓你不聽話乖乖和我回去?你不要回王府,我就陪你住歌坊,反正沒差。”又臣直勾勾的眼神肆意地賞躲着懷裡的美人,他準備耍賴到底,總之不準備就此放過她。
影兒不客氣地瞪了又臣一眼:“哼!還不是以勢壓人!”
呵,是沒差,就是沒差這種好買賣他才做!想不到自己原先竟然嫁給了這麼蠻橫的男人,怪不得最後選擇跳崖,一定是被他逼得身心具疲了才最終走向絕路的!
又臣輕嗤了一聲,但這笑聲已不再含嘲諷,有的只有無限的愛憐:“既然老天讓我再次找到了你,我就不准你再從我身邊逃開。這是上天的旨意,我們誰都沒有辦法抗拒。”
但是她討厭他這麼溫柔的語氣,那樣的話會讓她想恨也恨不起來!但她不可以再這樣一頭栽進去了,她不單單是隻是現在的她,她還代表着過去爲情跳崖的她,那個差點死在崖底的她!
“少編故事誆我,別以爲我失了憶就什麼都由你說了算!當時我跳崖一定是和你有關係,你現在要我回去,還表現的這麼懇切,只不過是良心上受到譴責了,進而想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但是我可以選擇不給你這個機會!我不再是你的女人,我也沒有關於你的任何記憶,我們等於就是陌路人,而且我排斥你,非常!”按住衣服口袋裡的靈符,影兒突然覺得胸口異常疼痛,這是由心底最深處的愛戀引發的痛楚。
顧不上回應她的指控,又臣慌張地將她小心地放置到牀上,看見她痛苦擰起的黛眉,他的心頭頓時襲上了一陣撕裂性的劇痛——他因她的痛苦而揪心,原來愛情就是這樣。
“爲什麼一直按着這個地方?”又臣發現了她的手一直按壓在腰部的位置,他好奇地伸手去摸,卻敏感地感覺到那是一件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物體——她親手繡給他的靈符!
從不曾想這個靈符還會存在!她從那麼高的山崖落下後居然還保留着它,這個見證他們愛情開始的信物!
此刻的他激動地幾欲發狂,那種興奮是難以名狀的,旁人根本無法理解,更沒法體會,這種感覺只有他最清楚。
“你一直帶着它,還敢說自己不再是我的女人了?”他扶住她的身子,低嘎的音調裡面盡是萬千柔情。
影兒別開臉,拒絕觸碰他灼熱的眼神:“我帶着它也不意味什麼,我醒來後它就一直在我身上。”
“影兒,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承認以前是我壞,是我該死,是我讓你傷心難過,對不起,一千次對不起、一萬次對不起!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只求你趕快記起我來,嗯?”他貪戀她身上的體香,因此放縱自己對她佔有性的擁抱,細碎的吻印在了她冰冷的柔荑上,傳遞着來自他脣瓣上的熱度。
“我……”雖不是完全瞭解他話中的內容,但她可以瞭解大概。
這個靈符真的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自己曾聽奕娟說過,當日發現她昏迷在谷底的時候,自己的手裡就一直緊緊攥着這個符咒,正是這個靈符給了她力量,讓她能夠倖存下來。
原來的自己應該非常愛他吧?否則也不會至死都不肯放棄載有他們回憶的符咒,那麼是不是……
不行、不行,她在想什麼?怎麼這般沒骨氣!不管他講多少抱歉的話,自己都絕不可以就這樣輕易地心軟了,她一定不能再讓自己重蹈覆轍,又一次陷入他設下的情網!
可是,事實上,她已經開始動容了……
★★★
幾聲清脆的敲門聲後,門外探出了蔡金花的頭。
“王爺,您要民婦準備的廂房已經好了,就在隔壁,您要不要先過去看看?”
又臣慢慢鬆開了安然倒在他胸口的影兒,將她平置在牀上之後細心地替她蓋好薄毯,然後溫聲囑咐道:“你好好休息,我還要去一趟樞密院,我們晚點再見?”
“隨便。”愛來不來,反正她不在乎。
這種溫馨的場面就像是普通人家的丈夫同妻子告別,只不過妻子不太合作的樣子有點煞風景。
“你只要告訴我在哪就好。”又臣快步踱過來,在蔡金花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已經先一步跨出了門檻。
緊隨其後趕上來的蔡金花見又臣只是看了眼房間後笑了笑,就朝歌坊出口的方向走去,不由地疑惑極了。
“王爺,您不需要進房間看看還缺什麼嗎?不然民婦不好添置啊!”蔡金花一急,聲音喊得就比較大聲。
又臣回過頭,再次瞥了眼屋子的優越的地理位置,勾起的那抹微笑頗爲詭邪:“只要位置對就好。對了,另外差點忘了告訴你,往後你歌坊的運營時段我全部包場包下,她只要爲我一個人服務就好。”
極帥氣的臉上總是有股揮之不去的邪佞,這是他獨有的專利。
“您要包場?”這位安王爺怎麼一直做那些讓她驚訝的事情?雖然錢多,也不能這麼折騰哪,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聽見了沒?”蔡金花神遊的表情讓又臣那點耐心都開始拉起了警報。
蔡金花渾身打了個冷戰,道:“民婦明白,民婦一定謹遵您的意思辦!”
“很好,那我再問你,影兒登臺那幾日有沒有發生過類似今天的情況?”他指的是有沒有人敢輕薄她?這是這種是非之地極有可能發生的事件,也是他不喜歡看見的事件!
蔡金花連連擺手,她瞭解又臣關心的問題:“沒有、沒有!民婦以向上人頭擔保絕對只此一次!娘娘只纔剛登臺不久,加上我們歌坊的秩序一向都還好,保護樂手的護衛也多,所以像今天醉漢鬧場的事是很少會發生的!”
又臣滿意地點點頭:“嗯,賞銀之後會有人給你送來,放心銀子的數量,就算你這歌坊不開,也夠你下半輩子花的了。”
又臣覷眼笑看了老闆娘一眼——他早就看出她是個老財迷!
以物易物,只要不對她,看來還是可以在某些地方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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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下來,許多的客人吃了幾回閉門羹後還是不死心,蔡金花只好坦言是安王爺住進了歌坊。還別說,這一招絕對管用,消息十傳百、百傳千,再也沒有誰敢再到琴音歌坊門前走了。
昔日車水馬龍的喧鬧景象好像還是昨日,而如今卻已然被門可羅雀的淒涼景況所取代。看着落寞的近況,蔡金花有種說不出的落差感,其實安王爺給的錢比正式營業只有多、沒有少,可是她就是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麼,深思之下才驀然發現,她遺失的是那種賺錢的快感——她一直是用這種感覺消磨着時間,默默等待着自己的良人歸來。
其實,她心底是極其羨慕安王爺和影兒這一對壁人的,即便影兒現在還是沒有要重新接受又臣的意思,但畢竟他們還有緣得見,不像她,一等就是這麼多年,等得青春老去,容顏難依舊,但是她還是會選擇繼續等下去。
作爲一個比他們年長的過來人的角度來說,她是很欣賞和佩服又臣對愛誓不罷休的勇氣的,雖然他平時是霸道了點,可他對影兒確實還真是用心的,這一點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來。
不過旁觀者就是看得再清楚也沒有用,最重要的是當局者自己能瞭解。相遇是緣,懂得珍惜彼此的緣分、最終修成正果纔是不枉費老天這場苦心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