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戶內,燭光搖影;雲窗外,曉寒深,暮雲千里,變幻莫測。
‘唰’一聲,冷劍橫在寧多餘脖頸處,看着那柄寒光冷意的劍,寧多餘舒展眉頭,仰頭微笑,看向持劍的那隻手。
“晨,”叫的好雲淡風輕,如同浮雲飄過,也如往日那般情深,“手勁力道不夠,在進幾分,再深入兩分。”
丹脣噘起,“最後,你的目的就可以實現。”
耳邊髮絲拂動,劍刃進了幾分,“你是朕的皇后,深得朕的獨寵,”劍刃變化位置,劍依然在肩上,劍刃對準脖子。
蘭寧鳳晨攸然而來,近在咫尺,在她耳邊低聲細語,猶如春夜細雨拂花,“朕怎麼捨得殺你?”
“怎麼捨得?!” 劍入肌膚半分。
絲絲血流,猶如濛濛細雨中,微不足道的一絲細雨,灑在衣襟,胸口,不多會兒胸口在寒劍下,繪製朵朵紅花。
搖頭,劍與血肉輕觸、融合更緊,“好一副道貌岸然的仁義君子。”
“呸!”啐一口往腳下。
“這幅皮囊欺騙了天下人,呵呵,這招在老孃這,沒用!”
丹脣一撇,眼神無語,雙肩一聳,意思明顯。霎時,脖子向後一仰,右腿懸空,左腳點地,整個身子上躍,三百度翻轉,橫掃持劍之人,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眨眼功夫。
蘭寧鳳晨身子後傾,一百八十度側轉,墨發飛旋,散在燭光搖曳中,白衣飄旋。‘刷’又一聲,這一聲來試兇猛,劍到哪,那便毀,雕花戶門,碎裂幾塊。
風吹襲,黑影襲來。
“皇上!”
“皇上!”
……
黑壓壓一片,立在門口,救駕及時,欲踏進保駕,淡炎橫手攔截,一個眼厲閃過去,大家心領神會。普天之下,敢如此造次的人,不外乎獨寵甚世的皇后娘娘。衆人垂頭,垂在月光下,燭光
搖曳中。
這邊倒,那邊摔;這邊響,那邊碎。未見場景,傾聽便知。一場生殺決鬥,在樓閣展開。淡炎闃視餘光,只見夜下,廝殺搏鬥身影,在地面誓死較量。皇上與皇后從前在皇宮也如此過,在宮
廷內打鬧。
今日今晚,好像,不,是,是一種在戰場中的生死決。氣息與架勢,還有出招動作,無疑處處制人死地。尤其,尤其是皇上的劍招,每一招中用足功力,明知皇后沒有內功……
搏鬥聲,嘎然止住。黑夜,靜悄悄,靜的有些不真實,方纔一切,真如過眼雲煙,煙消雲散般,這等錯覺來自蘭寧鳳晨紅脣上,那種溫柔如玉的笑容。不笑則已,一笑暖化曉寒深的冷,還有不請自來的深秋涼風,涼如肌骨般的冷。
“你不是朕的對手。”宣示,寒劍收回,長指來回撫摸劍刃。
寧多餘冷哼一聲,樣子有些滑稽,好似手下敗將挑釁連連勝她的對手。屋內唯一完好的便是那張桌子,提壺豪灌,灌入口中,水流如注。
咕嚕咕嚕一口氣幹掉半壺涼水,“孃的,真爽。”
“爽的老孃,渾身帶勁。”
一屁股坐在桌
上,笑望眸如星辰的蘭寧鳳晨,他眼角悉堆鄙視,眸光涼薄。飄逸身姿,向後退後幾步,感覺就像面前的是垃圾,惡臭垃圾,濁了他的眼,刺了他的鼻,姦污了他高不可的攀尊貴。
人心涼薄,也不過如此!寧多餘跳下桌,拍了拍雙腿,整理羅裙,渾身碎裂不堪,經直走向拔步牀。不做猶豫,直接脫下羅裙,未有肚兜,上身光裸,只有自制21世界胸衣。隨後,裹褲一併脫掉。
蘭寧鳳晨玉面無情無緒,此前的舉止,消失無影無蹤。靜靜看着,眼神飄渺,好似看的是寧多餘後背,又好似看的是寧多餘面相,也好似看的是寧多餘,也好像不是。
一切完畢,紫色羅裙,上面全是碎花,花瓣隨風而飄。提步,繞道而行,在平行間與蘭寧鳳晨錯開距離,踏向大門。門外黑壓壓一片,垂頭看腳影。未聽到命令,放行。
庭院,冷飄飄,冷的寧多餘縮緊嬌軀,腳步快步,尋一塊避風港,做棲息之用。庭院外,蕭寂一片,落葉紛紛而墜,墜滿地,飄滿身,蓮足踏上,碎裂聲,猶如心碎聲,一步一步,聲聲入耳。
好似淒涼聲,難以令她繼續。止步,碎裂聲隨之消停,四周一片靜,黑夜一片寂靜,蒼穹之上,幾顆星子發出黯淡的光。頭,慢慢望向踏足剛出的庭院,那裡還有她的留戀,她的孩子治兒。
“不捨得?”
回身,黑夜在這一抹白衣似雪的身影中,有了幾分朝氣。輕飄飄帶着浪蕩的聲調,冷夜轉化爲初春來臨的氣氛。
注意聽,凝視所有精力聽,定會聽出意味是多諷刺。
回身,轉身,髮絲尚未拂落,便再次飄拂,一條直線,卻是分道揚鑣。如果用比如,比喻此刻的話,蘭寧鳳晨是點,寧多餘是條射線。點與線是條直線,但,點可以發揮出無數條射線。
步子剛邁,又止住。止在凌空而下的攔截。
蘭寧鳳晨攔截了她的去路。她的視線,只能望視眼前,面如美玉的容顏,觸目在眼界,她呼吸平緩,也很均勻,就像風吹湖面,湖面無波無瀾,一絲擾動也未有。
“你是誰?”聲冷如寒冰,“你到底是誰?”侵蝕黑夜,霎時,黑夜被冷霜冰結。
寧多餘擡頭,丹脣一笑,那點可憐的笑容,再也融化不了冰凍天際的寒冰。
如雷鳴轟炸,不是蘭寧鳳晨的懷疑,而是騰雲的出事。
“他在哪裡?”寧多餘聲冷淡平靜的問。
告訴消息之人,仔細研究,未能看破眼前的女人揣着怎樣心思試問?一個動作,他看穿她心思,那杯水,杯中水在晃動。人,雖動亂,心,則慌亂。
這,是他談價籌碼。
“我救了治兒,你幫我暫時緩解了局勢。”
“上一局,咱們扯平。”寒翠軒說。
“繼續!”寧多餘放下手中杯子。
“本王可以保騰雲一世平安。”他說。
寧多餘速拿桌上水杯,霹向說話之人,“姑奶奶最討厭被威脅。”
寒翠軒輕功飛馳,水杯四分五裂。水流濺灑一地,緩緩溢滿四周。寒翠軒飛身
而下,一身錦繡袍衫隨風飄揚,給線條分明的臉頰,添加幾分美感。再美,她寧多餘也不敢興趣。
“皇后娘娘如此個性,當真是女中豪傑,蘭皇……”
“你他孃的太囉嗦,既然展示了你最爲卑鄙的個性,那就在直切主題中,展示下底。”
寒翠軒臉色幾分暗沉,被一個女人所以嘲諷,當真還是第一次。寧多餘單手支撐額頭,點頭微笑,等待下文。
“關在高手如雲的青山下,”他說,“單憑你,救不走。”
“你的那種東西,不可用,蘭寧鳳晨早想到對付你的招數。”道明主題,“你只需要在我指定時間……”
剩下的話,覆在寧多餘耳邊,蚊蟲聲般大小。說完,回位,寧多餘雙手支撐在桌面,身子前傾,雙眼彎彎,宛如深夜月牙,鑲貼在嬌面上。
寒翠軒靠近,距離在氣息交匯處止住。娥眉舒展的弧度,因爲一人靠近。丹脣微噘,寒翠軒似琉璃般的眸子,容納近在尺咫的一切。
“啪!”一個耳光閃了過去。
“老孃說過,老孃最討厭被威脅。”
拍拍手掌,茶水倒在手掌中,搓洗。拿出絲絹擦拭,絲絹搖搖飄墜,落在地面,一腳踩在上,擡頭挺胸,雙臂舒展脛骨,到門口,前腳踏出,後面跟上時說:
“真他孃的爽啊。”
瞬間中,語氣凌冽,“記住,跟人談條件,選擇對的人時,更要學會區分,誰求與誰?!”
“不自量力!”寧多餘說。
後腳踏出。
剛出酒樓,秋陽光亮暗淡,腳踩黑影。前後左右,身陷圇圄,被包圍。行人紛紛奔跑,片刻時間,四周一片安靜,圍城圈的人,氣息全無,就連耳旁垂落髮絲,也未拂飄。
單憑這一點,可以確定,高手中的高手。
“寧姑娘,請跟我們走一趟。”爲首的說。
寧多餘拍拍額頭,青發震地飄飛,雙眸微眯,眸光似血,血染圍攻成圈的便衣武士們,“老孃若是不想去,”
“主子說,寧姑娘心急如焚,會去的。”爲首的很不禮貌接過話。
各需所求,若是要她命,還會在這跟她閒談?轉而,雙眼彙集笑容,笑容甜如蜜,爲首那位,一愣再愣。方纔他感到一股殺氣,直逼而來。此刻,迴應的是年方雙十的女子,十分開心的樣子。
馬車上,眼被黑布遮掩,視線一片黑暗。在黑暗中聆聽風吹草動。半柱香後,風聲經過草尖,靜悄悄中,傳來清泉傾瀉而下的音,那色調沁人心脾。
躁亂、浮動、煩躁、心事重重的心,聆聽簡單幾個音色,會閉眼享受,頃刻忘掉一切煩惱。
“姑娘,主子請您聽完這一曲。”爲首的說。
她呆在馬車,細細傾聽。在馬車內,深感處在‘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的阡陌之地。
曲目進行一半,她在沉思、聆聽,只覺人在塵世,身達幻境。
阡陌交通,桃花紛紛開遍,飄落在一處別院;夕陽西斜,一男一女攜手共生,送別今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