嫵兒當然不知道是誰劫走了垂死的韓靈兮。
事實上,哪怕強如焰蕭,也不曾看清楚究竟是什麼人,將韓靈兮帶走。
因爲那一瞬間,焰蕭處於一種完全沒有意識的狀態,那狀態與先前苗疆來人劫走冥英時一模一樣。
但可以肯定的是,劫走韓靈兮的人,必然與苗疆有關。
考慮到將冥落卷入苗疆的爭奪中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情,嫵兒在瞭然韓靈兮失蹤的全過程後,就在這件事情的處理方案中,與焰蕭達成了一致。
他們決意將事情坦然相告,一定要讓冥落陷入進退兩難的維谷中。
冥落會問這個問題,是嫵兒早就預料到的。
她不疾不徐的說着,“我畢竟不是當事人,寧王的狀況你也知道,所以我也不敢保證,寧王他說的話究竟有幾分真有幾分假。不過從我到寧王府至今,他還不曾對我說過一句謊話。”
冥落微微笑着,點了點頭道:“你只管說就好,真假由我去查證。”
“嗯。”
嫵兒應着,眼底浮起了一抹根本就讓人無法察覺到的狡黠就是道:“寧王說劫走韓靈兮的人,似乎是個老女人,已然滿頭白髮,相信已是年過六旬。”
嫵兒一邊說,冥落一邊點頭應着。
他以爲嫵兒會提供不少的資料,沒想到就這麼兩條,而且模棱兩可的讓人根本無從查證。
短暫的愕然後,冥落追問道:“沒有其他的了?”
嫵兒搖頭,“沒有了,寧王就告訴我這些,你若是不信,你可以親自去問他。”
說着,嫵兒就是一派頭道:“啊,不對,我差點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跟你說了。寧王告訴我,韓靈兮被劫走前說了一句話。”
“她說了什麼?”
深感這句話是十分重要的話,連一旁對嫵兒十分牴觸厭惡的韓相,都禁不住開口會問着。
韓相追問,嫵兒並不回答,只是看向了冥落。
她以一種以冥落爲尊的態度,去反襯韓相的僭越。
只要一天冥落不知道他和韓相的血緣關係,她一天就可以通過各種手段,挑唆這兩個人的關係。
反正結果只有兩個,要麼挑唆成功,要麼挑唆失敗。
事實上,在皇權爭奪的路上,哪怕是親生父子,所謂的血緣親情,也會敗給權力。
冥英與皇上之間,不就是如此嗎?
冥英是太子,是日後繼承皇位的人,可偏偏卻要通過謀害尚還在人間的父皇來奪得皇位。
而身爲皇上的他,分明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大兒子冥英,卻仍是會因爲種種的原因改變主意。
嫵兒不曾生活在這樣一個皇權更迭,鬥爭不斷的年代裡,卻很清楚的知曉,疑心這種東西,是每一個謀奪權力的人,和權力掌控者都會有的一種心裡。
冥落也不會例外。
所以無論如何,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對冥落產生不少的影響,都會讓他在心裡越來越疑心韓相。
果然,嫵兒在冥落的嘴角,
看了那一瞬間很不易讓人察覺的牽動。
他勉強的保持着笑容,開口追問道:“她被人劫走前,究竟說了什麼?”
冥落開口發問,嫵兒纔回道:“她說風婆婆,居然是你。就這七個字,寧王說他聽得一清二楚,絕對不會錯。我想那個劫走韓靈兮的人,應該叫風婆婆。一開始寧王是很肯定的告訴我,他確實聽到了這樣一句話。我想着將事情告訴四爺,總要說些切實可靠的消息,所以就多追問了寧王幾句。誰想我的追問之下,他居然告訴我不記得了,根本記不清楚韓靈兮被劫走前,是不是說話了。所以我也不太確定,不過四爺你說了,我提供信息,你查證真僞,所以我就大膽的說了。”
嫵兒很是風輕雲淡的站在那裡,看出刻意的陷害了誰,算計了誰,卻偏偏將所有的人,都算計在內。
沉吟着,冥落開口道:“我想我那弟弟應該沒有聽錯,那個風婆婆一定是苗疆中人,掌握邪術,可以將人的記憶從無形中抹去。我會派人去查這個風婆婆的,小嫵兒,多謝你特意趕來告訴我這麼重要的消息,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去處理這件大事了。”
“那就不打擾四爺了。”
說完,嫵兒就是微微頷首的轉身。
看着嫵兒走遠的背影,韓相就是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直等到冥落回頭,韓相才道:“這個女人處處算計着您,挑唆着您和臣的關係,四爺一定要小心謹慎。”
“你若不僭越,她也沒機會挑唆。”
冥落很是不客氣的迴應着,韓相就是一時間無語。
冥落緩緩轉過身來,眸光將周遭的一切,都掃視了一番,就是開口道:“母親雖是難產而死,卻在我從小隨身佩戴的金鎖中藏了一封書信。書信上寫明瞭我的身世,我在十四歲那年,不慎打破了金鎖看到了母親的親筆信。我知道我和您之間的關係。”
韓相一怔,身子竟是顫抖了起來。
無限的愧疚,讓他有些的無地自容,錯開了冥落的目光,他試圖逃避着什麼,而後十分堅定的道:“我和四爺只是臣子與主子的關係,四爺您是皇家命脈,是天皇貴胄,是臣要一輩子臣服的人。”
他說的十分懇切,冥落就是輕聲的嘆了口氣,“除此也再無他法了,你的身份,是我永遠都無法公開的。所以有些話,不必再說了。我縱容着那個叫做慕容嫵兒的女人,是因爲琉璃國大祭司的占卜。他說慕容嫵兒是天命女,得她者得天下。哪怕她面容醜陋,我也不能不以防萬一。至於冥焰,我會好好提防的。不過父親您也一樣,莫要再在外人面前僭越了。您總僭越,我卻對您忍讓再三,難免會招惹非議與閒話。慕容嫵兒能猜到的事情,慕容真那些人也都是遲早會猜到的。總之您保護了我這麼多年,現在我羽翼豐滿了,也該輪到我保護您了。”
這樣的談話內容是韓相從來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知道有這麼一個兒子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他幾乎是永遠都沒有可能再認回這個孩子了。
他只想默默的付出,去贖罪,卻不想竟能得他這樣一句話。
“孩子,你這樣說,爲父的心就安了。”
韓相幾乎是老淚縱橫的說着,冥落上前握住了韓相的手,“我知道,您若非父親,又怎會一次又一次不管不顧的勸我小心提防着那些人。這些事,我心裡比誰都清楚。父親,請原諒我永遠都不能給您一個名正言順,請原諒我不能膝前盡孝。”
“傻孩子,這些話不是這麼說的,你肯認我,已經是我此生最大的福分了。”
他老淚縱橫的說了許久,就被冥落哄上了馬車,送回了韓相府。
目送着那輛馬車消失在視線中,冥落面色一沉,就是冷冷的盯着那輛馬車。
“韓相啊韓相,也許事情說開了,我該開口喊您一聲父親。但您大概不知道,這也是你的催命符了。不過幸好你說,有我喊您一聲父親,你此生無憾了。那麼就這樣去向閻王爺報道吧,能成爲太子的,只有當今聖上的兒子。我怎麼可能是您的兒子呢?我若是和您有關係,那就是亂臣賊子,是要被誅九族的。”
冥落在心裡默默的感慨着,就是搖了搖頭,十分居然的轉身離去。
焰蕭與嫵兒暫住的院落中,一片死寂。
若是有人靠近,就能感覺到院落中盡是那壓抑的氣氛。
嫵兒返回,將焰蕭拉進了屋裡,就是直言不諱的開口說了自己的打算,“我會讓冥落爲我做第三件事情,讓他送你安全離開帝都,去西湖終老此生。到了西湖,你就按着事先計劃好的一切,在西湖起兵,與我裡應外合,一路打進帝都,奪取皇位。”
“不可能。”
聽到這樣的要求,焰蕭直接吼了起來,“慕容嫵兒,你給我聽好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說把你一個人留下有多危險,就說作爲一個男人,我也不可能爲了得到什麼,就將自己的女人,留在一個覬覦她的男人身邊。我做不到,你也別想了。”
“這是最好的法子,也一定會成功的。”嫵兒辯解着,事實上如果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她自然是願意與焰蕭一起慢慢策劃,奪回皇位。
可她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她才寧願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犧牲掉,只爲換焰蕭的心願達成。
這是她的小心思,她絕不會說給焰蕭聽。
因爲愛他,所以付出,付出只是因爲愛,不是爲了感動他的心。
嫵兒的解釋,換來了焰蕭的冷笑,“你覺得留在冥落身邊好嗎?”
“有利於大業。”
嫵兒依舊認真的解釋着,她是開心焰蕭不理解她這樣做的原因。
她永遠都不要他知道真相,她不願意見他爲自己肝腸寸斷。
焰蕭有些無奈的深吸了一口氣,就是放平和了心態道:“冥落已經知道我不是一個白癡,也不是一個殘廢了,他就算是答應了你將我送到西湖,也不會真的去做,所以這件事情不用再想了。”
“怎麼可能?”嫵兒有些不信的問着。
焰蕭直接將她擁入了懷中,“傻丫頭,我知道你凡事都爲我着想,我也知道你身體的狀況,所以不想你勞神,有些事情並沒有告訴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