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焰蕭是真的急了。
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包括自己,卻不能不在乎嫵兒。
“你做了什麼?”
一道寒芒自他的眼中射出,他死死的盯在老金王的身上。原本對這位睿智的老者,他還心存幾分敬意。
那敬意早已在一次次的背信棄義中磨滅,此刻,就連那最後一點點的平靜之心,能讓焰蕭將他當作陌路人對待的平靜,都被他那一番話語徹底的摧毀。
恨,無窮無盡的恨意在焰蕭的身上瀰漫開來。
哪怕如此,他仍是不露絲毫破綻的站在當場。
老金王沒有近前的意思,更沒有出手相鬥的意思。
他輕聲的笑了起來,那笑意中有着許許多多的高深莫測,“寧王殿下啊,我雲朝國的金鑾寶殿上,還等着你在羣臣的擁護之下,坐上龍椅呢。老朽承諾,只要殿下登基成爲帝王,只要殿下不忘太皇太后之恩,王妃必然無恙。”
“你的話,我不會再信。無論你對嫵兒做了什麼,你都不會是唯一能解開此局的人,因爲你還沒到那種讓我高估的層次。”
一聲爆喝中,焰蕭倏然出手。
他的劍閃電般的刺出,就看到老金王拔出了斬龍刀奮力一檔,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
“寧王殿下,你這是爲了離開皇宮,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了嗎?”
老金王低喝着,就是看向了嫵兒,“都說這女人是你的心尖上的人,今日看來,也不過爾爾。既然你連她的生死都可以不在乎,那麼老朽想醫無心等人的性命,你也不會在意了,是嗎?”
焰蕭心意已絕,他知道老金王會這樣說,就代表醫無心一定落在了他的手裡,也代表着醫無心一定就在這左近。
他微微提高了聲音,沉聲道:“是,不在意了。焰蕭今日什麼都不在意,只要離開皇宮。我敢走,你卻不敢動醫無心分毫。人生在世,誰能無病無災,得罪舉世無雙的醫者就是在找死。醫無心你不敢殺,他自會去保其他人,所以你的威脅無效。”
焰蕭淡淡的說着,他已然將方法明確的說出,醫無心又不是白癡,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他眸光森冷的掃在了老金王的身上,再一次舉劍時,就聽到老金王很是倉皇逃竄中發出的喘息聲,“嫵兒,你已經醒了,還要裝到什麼時候。老朽已經證明了焰蕭的爲人,已經讓你看清楚了一切,你還不救老朽一命。”
他喊着,沒有形象的喊着。
征戰一生,斬龍刀下死人無數的老金王,此刻是徹頭徹尾的感覺到了危險。
他本能的嘶喊着,尋求着活命之法。
他這樣說時,焰蕭沒有一絲一毫的分身,依舊執劍前行。
直到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一股柔和包圍。
那是嫵兒的手,她的輕輕一握,遠勝於這世間萬千人的用力一握。
四目相對,嫵兒的眸子中不曾有絲毫因爲老金王的胡言亂語而產生的疑惑,反是一抹淡淡的甜蜜。
微微頷首
,雙手夠緊了焰蕭的脖頸,她才微微擡身,在他耳邊輕語,“焰蕭,你信我嗎?”
“信。”
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抹嬌羞寫在了她的眉眼間。
“會如同我信你那般,無論有多少的謠言,多少的蠱惑,都堅定不移的信嗎?”
“會。”
焰蕭的答案依舊只有這一個字,他將所有的情愫,都投入在了這一字之上。
嫵兒笑得更開心了幾分,開心過後,她十分認真的道:“信我,就留下來,成爲雲朝國的帝王。”
焰蕭想問爲什麼,可他看的出,他的小女人並沒有說的意思。
於是,他索性不去問,就是點了點頭,“好,我留下來,成爲雲朝國的帝王。”
聞此,老金王十分不顧形象的插言,“既然如此,寧王殿下跟老朽去金鑾殿吧,至於寧王妃,按着雲朝國的規矩,不可出現在大殿,還請見諒。”
“去吧。”
嫵兒給了焰蕭一個安心的笑容,而後移目看向了老金王,眸子中閃過了一抹清冷之色,“苗疆之人,絕非你可以隨意威脅的。命蠱分身之事已了,還不放人?”
她的一聲嬌喝,聽得老金王心底發寒,彷彿那一瞬間,他已然被這個女子看透一般。
越是如此,他的心也越是堅定。
他務必要堅持着當初的選擇,將這女子徹底與焰蕭分開,否則後患無窮。
焰蕭走了,老金王也走了,所有的人都離開了此間,獨留下嫵兒與風婆婆。
嫵兒靜默,她沒有開口,風婆婆也選擇了靜默。
足足大半個時辰後,嫵兒纔開口,“當日在此間,你曾與我有所承諾。”
風婆婆依舊漠然。
嫵兒嘆了口氣,“我對翠煙好,與你無關,你不必有所介懷。我和焰蕭之間的感情與信任,不是你說破壞就能破壞的。焰蕭並非白癡,若叫他堪破了你今日所有的謊言,他絕不會放任我與你離去。因爲她絕不會讓我跟着一個隨時會謀害我的人同行。”
“你放心,老金王不敢說出去。”
風婆婆此刻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而後又解釋道:“我這樣做,也是爲了你好。若這天下間,你是焰蕭唯一的牽掛,那麼你若離開,便是要他性命。若是有了這天下,有了這鬥爭,還有了那個讓他爲之奮鬥的目標,他絕不會輕生,絕不會。”
風婆婆近乎於斬釘截鐵的說着。
她不敢說自己毫無私心,所以此刻她也只說這些。
嫵兒微微閉目,輕聲的嘆息着,“也許,你是對的吧。畢竟我終究是要爲了弄清楚當年的血案,回到苗疆。那是個靠毒來說話的世界,不是絕地那中,靠着我就可以保護焰蕭的地方。他不去是對的,許是一生不能再見的等待是不公的。這樣很好。”
風婆婆笑了,她第一次對嫵兒真心的笑了。
這個女子的悟性讓她喜歡,這是她活了近一甲子才勉強有的心性。
沉吟片刻,風婆婆才繼續道:“你讓我查的巨
蟒下落,有一些端倪了。此刻那巨蟒就在苗疆之內無疑,但卻被人用十分隱秘的手法藏了起來。哪怕以我的蠱術修爲都無可奈何。不過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都會做到。我會爲你找到巨蟒的。”
“那麼多謝了。”
嫵兒淺淺的道謝,風婆婆卻顯得嚴肅異常,“你最近發生了什麼,按說你體內的蠱毒絕不該這麼快就發作。上次你見到的那位老祖,雖然未能離開爲你解毒,但也竭盡所能的壓制了你體內的蠱毒。按說下一次發作,應該是在半年後纔對。這也是我在盡我的可能,多留一些時間給你和焰蕭。”
風婆婆這話說得很認真,嫵兒信她。
同樣,這些話也讓嫵兒思考起了一個她從未想過的問題。
她從來都認爲毒發純屬偶然,但此刻細細想來,也許是有人刻意的催發自己體內的劇毒,希望自己在解藥出現前亡命。
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歹毒的心腸?
又究竟是何時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腳。
嫵兒細細的想着,回憶着所有一切,卻找不出一個可疑的人。
風婆婆見她凝神許久,就是有些擔憂的問道:“你想起了什麼?”
嫵兒遲疑了一下,便將心中的想法說出,“是否有這樣的可能,會讓我體內已經被壓制的蠱毒,出現這種狀況?”
嫵兒問出了這話,風婆婆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駭然之色。
她將苗疆中近十年來發生的事情,與嫵兒的身份聯繫才了一起,產生了一種十分可怕的猜想。
但旋即,這種猜想就被她否定。
嫵兒的身份,始終都是個謎,就連自己也是近日才確定的,何況旁人?
“小姐見諒,我是有所猜想,只是目前尚需要證據,還請小姐給我些時間,我要親自回苗疆,想方設法驗證這一切。到時候我自會給小姐一個答覆。”
風婆婆斬釘截鐵的說着,言辭中有恨意。
嫵兒相信風婆婆,點了點頭就是道:“去吧,一切小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你要小心那個慕容真。”
風婆婆臨走前,愈發顯得有幾分恨意刻骨的說着,“你孃親當年的死,與她有着莫大的關聯,此人居心叵測至極。如我蠱術探查無誤,你孃親當年會難產而死,很大程度上與她先前救了皇后沈氏一命有着莫大的關聯。而這救命之恩,有七成可能是慕容真安排的。一定要小心他,此人心機深重,更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的。我的蠱術告訴我……”
說到此間,風婆婆竟是一口鮮血吐出。
嫵兒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她並未學過蠱術,可也聽說過蠱術能探查世間很多隱秘之事。
但事情卻是可查不可說,這般強行的說出,是在逆天,更是在折壽。
“不要再說了。”
嫵兒厲聲嬌叱,“你要告訴我的,我都明白。此去艱險,身體要緊。這種事情,萬不要再做。慕容真我自會小心,無論他怎樣,他的命我都會索來複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