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逸塵的眸光閃了閃,看向楚易,不知那目光是什麼意思。楚易衝顏逸塵聳聳肩,一副沒奈何的模樣。
“塵兒,既然三皇子推辭,那就不要逼迫了,來,這是今年民間進貢的新茶,塵兒將茶送給三皇子品一品。”顏澈面含笑意,似乎完全不在意楚易對顏逸塵的出言不遜。
雲千落在一旁捻着茶杯,送到指尖微微旋轉,一下一下,修長的指尖敲打在瓷杯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流楓坐在一邊,鳳眸撇向雲千落,又淡淡的收回目光。
楚易面上立刻露出笑容,繞過顏逸塵,自己親手接過了孫公公手裡的茶杯,剛到手就喝了一口。
“謝北明陛下。”楚易高聲道。
一旁的顏澤憤恨不平的看着楚易,蹭的站起身來,許諾一時沒抓住他,面露驚慌。
“你方纔拒絕本太子,而如今卻又這般,你究竟是何意思。”顏澤語調高昂,憤慨之情顯而易見。
高坐上的顏澈眯了眯眸子,雙脣輕合,眸子卻閃過一絲寒光。
楚易隨意的轉過身,扯了扯嘴角,眼睛從眼角處看向他“你與北明聖上怎能相提並論。”說罷,又喝了一口茶,順勢衝他挑高了眉毛。
顏澤愕然,驚恐看向高位上的顏澈,後者倚在龍座上,半眯着眸子似乎什麼也沒聽見。
顏澤剛想退回去坐好,就看到皇后衝自己眨了眨眼睛,他明白母后的意思,是想讓他給父皇賠罪。
可是這宴會高官老臣,皇親國戚,人數衆多,這讓他如何拉的下臉來。
上面的墨染見顏澤許久也沒有舉動,急得伸手推翻了桌上的果酒杯,侍女匆忙收拾之際,墨染給顏澤遞去了很多眼神。
顏澤走上前,徑直跪了下去“父皇,兒臣沒有忤逆父皇的意思,望父皇原諒兒臣。”說罷深深的低下頭。
墨染長出了一口氣,雲千落卻不禁挑了挑眉梢,顏澤會向顏澈認錯?真是稀奇……
看了看一旁悠哉的流楓,無語的撇了撇雙脣,繼續在那裡裝着啞巴。
“起來吧,朕沒說要怪罪與你。”顏澈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只是語速較平時慢上了許多,這讓宴會多了一層緊張的氣氛。
“謝父皇。”顏澤低着頭,咬緊牙關,偷偷看向楚易,似乎想讓他立刻消失。
楚易舔了舔脣角,對顏澤的目光視而不見。
“父皇。”流楓突然站起身來。
“怎麼了?”顏澈面上再次帶上笑容,看向流楓的方向。
“兒臣想請一道旨。”流楓面色和煦,談吐間溫文爾雅的氣質將下面一衆花癡女的芳心都拽了過去。
雲千落暗自皺皺鼻子,心裡道流楓哪裡好,到處惹桃花。
顏澈斜靠在位子上,有些意外,道“哦?楓兒要請什麼旨?”
流楓淡淡的笑了笑,如玉的手放在桌上,拿起一杯茶,送到楚易的手中“兒臣想爲靜辰郡主與瑾王兄請一道婚旨。”
話音落地
,全場譁然,但很快,便都閉上了嘴巴,看向上面的顏澈。
顏澈頓了頓,眼前的流楓在不經意間似乎變得不一樣了,沒有多想,擡手將眼前的果酒杯推到一邊,“靜辰與塵兒?可是真的屬意?楓兒你可不能亂點鴛鴦啊。”
顏澈嘴上這樣說,但心裡卻還是願意的,本來靜辰就是他看好的瑾王妃人選,比較之前的雲千落,可叫他滿意許多。再者,單論唐悅昕追隨顏逸塵直到邊疆,一同生活了四年之久的情誼,顏澈就是感動的。
曾幾何時,也有一個女子,傻傻的爲他做盡了一切。
“兒臣並不是妄言,自然是有依據才說的。”流楓淡然“父皇若不信,可以詢問一下靜辰郡主的意見。”
顏逸塵擡頭看了流楓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當他是死人嗎?
流楓也回了顏逸塵一個眼神,就當你是死人。
“靜辰,你可願意朕下旨爲你二人賜婚?”顏澈轉頭看向唐悅昕。
“回皇上,悅昕自然是願意的。”唐悅昕頓了頓“此生悅昕非顏逸塵不嫁。”
顏逸塵的身子僵了僵,緩緩擡頭看向身旁這個一直黏在他身邊的女人,此時她小巧的臉上滿是倔強與堅定。
不知爲何,他有些爲此而感動。
顏澈也是沒有想到,唐悅昕能如此坦然的說出這話。但也只是愣了一會,便面帶笑容道“哈哈,靜辰果然是個獨特的小丫頭,既然這樣,那朕就替塵兒做主,將靜辰郡主許配給瑾王做妃,擇日完婚。”
顏逸塵坐在位上,沒有起立謝恩,也沒有出言反對,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真如一座冰山一般,寒冷不倒。
靜辰高興的謝了恩,低頭得意的笑了一聲,被一旁的雲千落聽到,微微勾脣。
很快,陷入僵局的宴會又變得熱鬧起來。
流楓踱步到雲千落身邊,剛想開口說話,身後靜辰郡主便高聲道“皇上,悅昕在邊塞多年一直聽聞笑面公子笛曲驚天下,雲長聖女琴譜驚人國。如今聖女的風采是見不到了,那凌王殿下的笛音,不知能否得此一聞?”靜辰看向流楓“也算是爲我和瑾王殿下送上的一份賀禮。”
顏澈點點頭“正好三皇子到我北明,也好。楓兒,你就吹奏一曲吧。”
流楓聞言面色僵了僵,回身看向雲千落,低聲道“聽不聽?”
“聽。”雲千落微微笑道。
流楓也笑了笑,如春風般溫潤的面龐綻開笑顏,如詩似畫的神韻落入雲千落的眸中,只是一生一世也不願意忘記。
走到正中心,流楓對雲千落點點頭,一旁響起琴師的琴音。流楓眉頭皺了皺,淡淡的看向琴師的方向。
嘣的一聲,琴絃斷裂的聲音格外清晰。流楓漠然的收回目光,將手中的黑玉笛送到脣邊。
微紅的薄脣與漆黑透亮的玉笛接觸,一暗一明,襯得流楓本就如仙的容顏更展神韻。
雲千落睫毛顫了顫,此時的流楓美的驚人。一身白衣聖雪,自然的垂立而
下,淡雅的吐息間,陣陣獨特的墨香傳入她的神經。
笛聲起,似春日一縷微風,夏日一抹驕陽,似秋日一捧清泉,冬日一片飛霜。如絲如縷,笛音與人合爲一體,鳳眸流轉,笛音百轉千回。
嫋嫋清脆的聲音迴旋大殿,嘈雜的人羣鴉雀無聲,雲千落坐在位上靜靜的聽着,這旋律,她熟悉得很,這是先皇貴妃最喜歡的曲子,雲千落記得皇上曾在先皇貴妃的一年忌日命人用古琴揍了一夜此曲。
只是接下來,先皇貴妃的名號就再也不被提起,似乎顏澈也不願意聽見,朝堂上也就少了蕭青蕪這個名字的出現。
所以,這首曲子也漸漸的被人遺忘。
如今流楓再次吹奏此曲,顏澈雙眸中的色彩變換的飛快,流楓的笛音中蘊含着濃濃的愁意,聽的人將心揪起。
雲千落輕抿了一口茶水,清冽甘苦的茶水入口,才驅走了些流楓帶給她的傷感。
很快,一曲作罷,顏澈將手放到膝上,眸子一閃一閃的看向流楓“蕭貴妃讓你吹奏此曲?”
“兒臣的黑玉笛向來只吹奏這一曲。”流楓恭敬的退了下去,自然而然的走打牌雲千落身邊。
雲千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裝作無事一般玩弄着手上的茶杯,慢悠悠的將茶杯倒過來,茶水一滴一滴灑在地上。
流楓看向雲千落,鳳眸微笑,似乎在討好雲千落。
雲千落不爲所動,還是在裝瘋賣傻的倒着空空如也的杯子。突然擡起手猛地一甩,杯子裡僅剩的幾滴水,一滴不落的掉在流楓臉上。
雲千落擡頭淡淡得看了看他,接着低下頭研究着神奇的茶杯。
高坐上,珍妃和皇后都一臉差詫異的看向流楓,盯着那一抹白色的呻吟不肯放過,她們以爲這天下只有蕭家兩姐妹才能用琴奏出此曲,卻沒想到流楓竟然也能用笛子勾起皇上的心思。
她們再心急也無用,後宮從那時候過來的人都知道,先皇貴妃對於皇上來說,不是一個妃子,而是與他舉案齊眉朝夕相對的妻子,一個風華絕代堪稱傳奇的女人,一個將皇上的心連死都一同帶走了的妖魔般的女子。
無人敢忘,更無人敢提。
“你闖禍了。”雲千落將杯子在流楓面前晃了晃,口氣輕鬆隨意。
“無妨。”流楓看着雲千落,似乎周圍的一片寂靜與他半點關係也沒有。
雲千落聳聳肩,既然他都不在意,那她還在意個什麼。
“朕有些累了,皇后你留下招待三皇子吧。”顏澈留給衆人一個背影,扔下兩位面面相覷的妃後,都是一臉迷茫。
珍妃率先緩了過來,每每不經意間讓皇上想起先蕭皇貴妃時,皇上都會有所反應,但絕對沒有這次嚴重。
楚易倒不是很在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攤開雙手。雲千落向他招招手,楚易便跑了過去。
“這怎麼了?”楚易看向空着的龍椅,好歹自己也是東賀皇子,顏澈竟然半途離開,而且還是沒精打采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