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馬車緩緩的停至禮部尚書的府門前,剛一下去,馬車裡頭便再次傳出一個聲音,“許大人,方纔的事,你可要好好幹啊!”
回到府裡,許照久久不能平復下來自己心境,想起在那裡那些人說的話,做的事,便不免又是嘆息,又是無奈。
想了想,最終又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吞,誰讓他當初選擇走了這條路呢?
只是這個事兒,可要讓他如何是好吧?若真是要做,還真的得好好佈置一番了。
他們這樣,是要把自個兒往絕路上逼不成功,則死路一條啊!
“老爺,夫人喚你去用膳了。”門口傳來侍女的聲音,帶着輕輕地扣門聲。
恍惚了一下神情,許照還是決定先去用了膳纔是,這件事兒,不能急,他得好好想!
“楊將軍,方纔你說的,當真讓那許照去做?”將軍府裡,方纔出聲反駁許照的兵部尚書看了看上頭仍舊沉浸在情緒裡的楊千里輕聲問道。
猛地睜開眸子,楊千里笑了一聲,挑高了眉頭,“怎麼?司徒大人,你是以爲本將在說笑不成?方纔可是你說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啊!”
嗤笑了一聲,司徒孝天搖了搖頭,“非也,下官只是覺得此事有些冒險罷了,畢竟那個許照,下官覺得此人不一定有那個膽子去做那種事情。”
盯着司徒孝天許久,直到他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楊千里才笑了一聲,擺了擺手,頗有些勸解道:“司徒大人,那許照同你往日裡有什麼過節,本將不曉得,也不想曉得,但本將曉得的是,若是想要成事,萬不可有二心。”
說着,眸子一厲,“不僅是他不能有二心司徒大人,你也不能有,你可明白!”
這些人,有什麼私下的恩怨,他無暇去顧及,但若是因爲私人的恩怨而擾了他謀劃的事情,那便不要怪他不客氣。
這句話,他曉得眼前之人能夠明白,這句話不僅是說着那個許照。同樣是說的他司徒孝文!
“自然是如此。”聽到這句話,司徒孝文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笑着拱手道,“這天色已晚,下官也不便叨擾,這就回去了。”
擺了擺手,看着司徒孝文的背影,楊千里眼裡閃過一絲銳利的光,不論是誰,若是在他的面前耍心思,那就得掂量着來。
鍾府,周子默看着莫名懷裡莫名安靜的小東西,搖了搖頭,卻不曉得該出聲說些什麼。
這個小東西在皇陵之時,讓他心疼卻又無奈,只是人死不能復生,小東西的心,恐怕已經壓抑了許久罷。
雖說想要多陪着這個小東西,但奈何門口再次傳出了王宣通報的聲音。
小心翼翼的將小東西放在貴妃榻上,周子默輕輕在換意額頭上落下一吻,“小東西,莫要再傷心了,爺稍後再回來看你。”
正打算走,袖口卻被一隻手一把拉住,周子默眉頭一皺,回頭輕聲問道:“小東西,到底怎的了?可是還有什麼要交代爺的?”
斂了斂眉,換意目光對上週子默,少了幾分空洞,“我想把彤微暫時安置在柳少揚那兒,你可否不要將那些人撤回來。”
看到換意這個模樣,周子默說不出的心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自然起能夠應下。”只是這個小東西,到了現下,還在擔憂着這些事兒嗎?
什麼時候,她才能爲自個兒好好琢磨一下,什麼時候,她才能夠讓自個兒不這般牽腸掛肚?
“小東西,可要爺將那隻狐狸給你帶來?”眯了眯眼,想起那隻頗爲通靈氣的小獸,若是將它弄過來,想必還能夠讓這個小東西不再那麼悶悶的。
紅尾嗎?換意輕輕地搖了搖頭,紅尾她已經讓柳府的下人留下了,待得柳少揚歸去,她自然會把紅尾交給彤微。
彤微那孩子喜愛紅尾,她曉得的,若是有紅尾陪着她,那孩子想必心裡也不會這般的難受了。
“那爺晚些再來陪你。”嘆了口氣,周子默有些無奈道。
橫豎不是一隻狐狸,大不了自個兒等下早些回來陪着就是了。
“殿下,今日將靈柩送至皇陵後,那些人便開始有了動作了。”書房裡,王宣恭聲稟告道。
點了點頭,周子默眸子一閃,那些人有動作是在情理之中之事,若是到了現下還沒有什麼動作,那纔是有些不合常理了。
“主子,可要做些什麼?”沉吟了片刻,鍾楚寒謹慎問道。
今日在哪兒,他也着實感受到了暗暗的劍拔弩張的氣息,那些人雖說沒有什麼動作但明顯是着急了起來。
擺了擺手,周子默冷靜道:“你莫要做什麼,你同那個柳少揚還有王銳商議好了便罷,時刻注意着那些人的動向,記住,王銳此人不可信,得多留一個心眼。”
“是。”鍾楚寒一愣,雖說心裡有些懷疑,但卻沒有問出來。
會明白的事,終究能夠明白,若是不能明白之事,便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見得能夠弄清楚。
“今夜,本王便去會會那些人。看他們到底是有什麼樣的膽子,敢反了!”虎目裡寒光一閃而逝,周子默挑了挑嘴角道。
讓他的小東西憂思之人,當真是該死!
看着自家主子突然這個模樣,王宣不由從心底裡顫了顫。
許府,許照在用膳,不免有些心事重重,許家夫人喚了好幾次也沒能夠及時反應過來,惹得夫人又是一陣懊惱。
若說在平日裡,許照怕是還有心思好生勸慰一番,只是今夜,着實是沒有那個功夫。
許夫人看着自己的夫君這幅對自個兒愛答不理的模樣,當即用完膳便回了屋裡,還讓下人將門給掩上了,一個勁兒在裡頭生悶氣。
許照在書房左左右右的踱着步子,想着那個人說的,他竟是要讓自個兒去下手,將那兩個公主給殺了啊!
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不說他敢不敢做,就是要做,這又談何容易啊!
這個司徒孝文,還有那個楊千里,明明就是將他往死路上逼啊!
哎!猛地甩了一下袖子,許照也只能發出沉重的嘆息。
罷了,還是明日再來想法子罷,若是真的沒有了別的路可走,下手便下手罷,免得屆時兩頭不討好!
只是,許照沒有想到的是,在他進入楊千里的陣營時,便已經是無路可退,身敗名裂了。
夜色如水,夜風如同一隻在叫囂着的野獸,讓許照心裡更加煩躁起來。
走到臥房,看到那緊閉的門,眉頭又是一顫,門口的侍女看到他過來的身影,轉身便要進去通報,卻被他知道手勢給攔了下來。
心裡不由更加的惱怒,這個女人,還真是不懂得一點兒的規矩,哪有把自家丈夫擋在門外的道理。
當初若非是因爲平了她,導致原配夫人鬱鬱寡歡,他許照也不會這般同司徒孝文結下仇怨。
原本許家同司徒家還是親家,他的原配夫人乃是司徒孝文的嫡姐,只可惜,在夫人去了後,司徒孝文便一口咬定是自己對她不好所致,這才讓兩府的關係鬧成今日這般田地。
想了想,臉色也沉下來不少,一甩袖子便朝書房走去。
侍女看到許照揚長而去的身影,趕忙推門進去稟告。
“夫人,老爺他,他走了。”有些不敢去看夫人此刻的神色,侍女也有了幾分戰戰兢兢。
夫人平日裡雖說看起來溫柔,但只有她們這些天天在身邊伺候的下人曉得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果不其然,剛聽完這句話,許夫人便將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擲到地上,大罵道:“不曉得又去了那個狐媚子房裡,方纔用膳時就沒有給我好臉色!哼!若是要走,就別回來了!”上挑的丹鳳眸裡滿是怒火。
侍女有些無奈的看着這樣一幕,卻不曉得該如何說道,只能眼觀鼻,鼻觀心的恭敬站着。
只是,許夫人不曉得的是,她今日這個舉動,卻讓她接下來的日子更加難過。
那句不要再回來,本是戲言,哪曉得,到了後來,竟是一語成讖!
行至書房,許照的眸子裡滿是陰鷙,一個兩個都把他往絕路上逼,即是如此,他還需要什麼客氣!
突地想起什麼,許照猛地轉身,看着那個一直以來陪在自個兒身邊的下人,“聽說你有一個親人在柳府當差?”
隱隱約約,他記得這個人曾經和他說過,他有一個兄長在柳府。
下人一愣,然後嘭的跪了下來,惶恐道:“老爺明查,小的卻是有一個兄長在柳府當差,但小的絕對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許府的事情啊!”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往日裡有一個下人在府裡當差,同他一個在別的府裡當差的親人互相勾結,可是後來被活活打死了啊……
想起那件事兒,他如何能夠不膽戰心驚。
眉頭狠狠一皺,許照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道:“行了,本官可曾說了你什麼不成?起來罷,明日將你那個兄長帶來府裡,本官想要見見他。”
眸子一閃,若是柳府有人,那事兒便好辦多了。原本還想着如何將人給安插進去,若是直接用柳府的人,那便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只是,剛把下人全部揮退下去,李靜的屋裡突然傳來一個鬼魅般的聲音,“許大人是罷?如此費心打探柳府的消息,不知所謂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