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洛坐在後院的石凳上,撐着頭一臉抑鬱。被雲瑤趕鴨子上架的弄得她騎虎難下,這完全打破了她不多管閒事的原則。
她這才感覺小瞧了雲瑤這個人,但凡能看到點價值的人,她勢必跟牛皮糖似得黏上來,並且粘的甩都甩不掉。
“銀閃,過來吃雞腿了。”
雲瑤手中拿着兩隻油汪汪的大雞腿在愛屋及烏的討好銀閃,把它樂得尾巴又跟哈士奇似得搖擺了起來。
凌洛瞧見它諂媚的樣子,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連自己的寵物都被收買,她如果不幫忙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銀閃叼着兩隻大雞腿喜滋滋的走了過來,都放在了凌洛的面前拱了拱她的手,示意她快吃。
“饞貓,你自己吃吧。你要少吃這些熟的雞腿,不然以後就失去了狼的本性。”凌洛溺愛的揉了揉它的大腦袋,捋了捋它油順的毛髮。
“嗚嗚!”銀閃蹭了蹭她的身子,叼起雞腿走到一邊開吃了。
雲瑤大步走了過來,手中端着兩碟點心,“小洛,先吃些點心吧,不用那麼急着想曲子,反正距離太子殿下的壽辰還有兩天呢,不急!”
她故作不以爲意道,卻根本掩飾不住她眼底的焦慮和惶恐。她怎麼能不急呢?還有兩天時間,這都火燒眉毛了。
凌洛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又默默的垂下了頭。她哪能聽不出她的反話,她分明就是在催她呢。
好一個城府極深的女人,唉……
“你放心吧,下午我就能把你的曲子準備好。至於你之前那首‘小蘋果’就不要彈了,曲子不完整,你彈出來聽着怪怪的,有失水準。”
“你是說,今天下午就能弄好曲譜嗎?”雲瑤臉色一喜,激動的拉住她的手。
“恩,我儘量!”凌洛不露痕跡的撇開她的手,訕笑了一下。
“那我馬上讓草兒殺雞,今天無論如何要大謝小洛姑娘。”
“雲小姐客氣了,不用那麼麻煩的。”
“這麼會呢,你爲了我絞盡腦汁,我若這點招待都沒有就太說不過去了。那我不打擾你了,你慢慢想,我先去忙。”
“……”
凌洛睨着雲瑤匆匆而去的背影,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銀閃這不自食其力的懶惰傢伙,前前後後已經吃了人家十來個雞腿了,她怎麼着也要還這個人情的。
她拿捏不準姬長琴到底喜歡什麼樣的曲風,但這是古代,如果來現代曲風肯定是不行的。她想了想,起身走向了放在梨樹下的古琴邊。
雲瑤見狀連忙悄悄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後不敢做聲怕打擾她。
“雲小姐,太子殿下這個人豪邁嗎?”
“他是個極其感性的人,溫文儒雅又很高貴。”
“……噢!那你聽過‘鳳求凰’嗎?”
“當然,這是風月畫舫裡每個姑娘都會的東西。”
“原來如此,那你試試這個吧。”
凌洛揚手一揮,勾起琴絃開始彈奏起當代最爲著名的曲子《梁祝》,她彈琴的技藝其實要比雲瑤聊勝一籌,但她故意彈的很生澀,令她有充分的自信心。
雲瑤聽得非常認真,深怕錯漏了一個音符,不知不覺面露欣喜,很是激動。
“小洛,這首曲子叫什麼?真的好好聽啊。”
“‘梁祝’,說的是一段悽美的愛情故事,最後結局很完美,你喜歡嗎?喜歡的話我馬上給你寫譜子,以你的功力,練習兩天應該沒問題。”
“恩,喜歡,非常喜歡。”
炎煌大陸上還沒有像《梁祝》這種渾厚並且深度的曲子,最爲耳聞目染的《鳳求凰》也都還略遜一籌。
雲瑤是個歌姬,自然一聽就明白這其中奧妙,心下歡喜得不得了。
“那你聽我先彈完一整首,有幾個地方你需要注意一下。”
凌洛雖然是抱着還人情的態度教雲瑤的,但還是非常認真。
所謂名師出高徒,她這麼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穿越人士調教出來的徒弟,如果連個秀女都拿不下,會很丟臉的。
她一邊彈一邊告訴雲瑤技巧,就像曾經百里南歌教她的樣子。
而前院,正在與風月娘聊天的蘇蘇在聽到這斷斷續續的優美曲子時,酸溜溜的挑了挑眉,“雲瑤手段果然高明,把小洛這樣的人也哄得服服帖帖的,還教她曲子。”
“你不要總是這麼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人家也就不會討厭你了。”
“哼,那也總比一個滿腹壞水的人好。”
“……雲瑤不是那樣的人,你要放下心中的成見。都是風月畫舫的人,不要鬧得這麼不開心,傳出去被人笑話。”
“嬤嬤,我現在不跟你爭,但你早晚會看到她的本性的。”
“好啦,先不要說這些了,我這次打算跟殿下舉薦你,畢竟你跟了我那麼多年,我也希望你找一個好的歸宿。”
“……隨緣吧嬤嬤,不要去舉薦。你知道我對姬長琴並沒有太大的意思。”
蘇蘇愣了一下才笑了笑,只是笑的很苦澀。此刻沒有戾氣的她,看起來美豔了好多。
“你……還在惦記四殿下?”風月娘若有所思的問道,眉峰微微輕蹙。
“……”蘇蘇沒應話,但也相當於默認了。
“傻女兒,四殿下不是你能仰慕的,你應該知道你的身份。”風月娘嘆息一聲,輕輕拉起了蘇蘇的手拍了拍。
“嬤嬤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因爲咱們都是風塵中人,應該要有自知之明知道嗎?殿下是一個傲氣的男人,這一生陪伴他的女子絕非等閒,所以你應該馬上打消你的心思,這樣纔不會受傷。”
風月娘的語重心長令蘇蘇的臉色更加黯淡了一些,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去喜歡,去愛。
那是個神一樣的男人,她光是一眼就飛蛾撲火般心動了。
“嬤嬤,殿下是不是馬上就要來東洛國了?”
“恩,他被皇上任命爲迎親大使,爲八皇子迎親,估計也會來我們這裡一趟。”
說道此處,風月娘眼中掠過一抹疑惑,想起了凌洛的身份。
按理說她必須把這些事全部都告訴君襲墨,可她隱隱約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那殿下大概什麼時候來?”
“應該在明後天,畢竟東洛太子的壽辰,他也是要來恭賀的嘛。”
“真的嗎?那……那……女兒去練藝去了。”蘇蘇聞罷欣喜若狂,不等風月娘回話就急匆匆的跑向了她的廂房。
風月娘蹙了蹙眉,起身朝着三爺的藥房走了過去,一進門,她就迅速把門關上了。
“月娘,你都半老徐娘了,不會是想對在下做些非禮之事吧?”
三爺在搗藥,瞧見她那鬼鬼祟祟的樣子連忙緊了緊衣裳,抱緊了胳膊,一副你若強我抵死不從的樣子。
“你想得美!”風月娘怒嗔道,抄着手走了過去。“我是來問你那小洛的情況。”
“恩?”
“她真的沒有什麼毛病?你確定什麼傷都沒有?”
“對啊,你沒看她活蹦亂跳的嘛,能有什麼事。”三爺又坐下搗藥,整的“砰砰砰”的。
“不對!”
風月娘隱約聽聞過君襲墨大敗拓跋弘是因爲一個天衣無縫的計謀,而計謀中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便是一支妖嬈的舞蹈。
據聞那跳舞的女子美豔無雙,並且……臉上有火紅的印記。
她揣測這人就是凌洛,因爲她縱橫七國,尚沒有看到絕世成她那樣的,並且臉頰上也有一個火紅的印記。
可看她的樣子,好像並沒有在漠河郡呆過,這是怎麼回事?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雲展飛鴿傳書而來是這樣說的:看緊那隻龐然大物,殿下馬上就到。
他爲何要她看緊銀閃呢?君襲墨跟它有什麼關係呢?
她真是好奇極了。
“三爺,她腦袋上不是有一個包嗎?那個包會不會有什麼事?”
“應該沒有吧,她早上來的時候我給她看就小了很多,她有內力,完全可以用內力療傷的。”
“……可是,還是不對!我總感覺她有些東西記不得了。前些天她問我現在是什麼月份,我覺得很奇怪。”
“你想多了吧?她能有什麼奇怪的?再說奇怪也跟咱們沒關係啊,她看起來也沒什麼惡意。”
三爺不併不知道凌洛的臉是易容過的,所以很不以爲意。而風月娘的臉色卻更加凝重,有些若有所思。
“你說,人如果傷到腦袋的話,有沒有可能失去一些記憶?就是想不起一些東西?”
“這個肯定有可能啊,我倒是見過一些重傷過後就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噢……那這個有辦法治嗎?”
“我是沒有。”
“……所以說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我想你的醫術也就這水平。”風月娘唾棄的瞪了他一眼,又轉身走開了。
“嬤嬤,你這是過河拆橋哦,當初你讓我留下的時候可是好話說盡了,要不是我看你年邁纔不會留下呢。”
三爺被鄙視頓時不樂意了,扯着嗓子吼道。
“年邁?你再個我說一遍這兩字。”風月娘走到門口又嗖的一下竄回來,叉着腰指着三爺咆哮。
“我好話說盡?你敢說你留下來不是因爲眷戀我這風月畫舫裡如花似玉姑娘們嗎?”
“哎呀哎呀,嬤嬤息怒!在下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看你氣得,這臉都扭曲了。走,我去給你弄點藥粉保養一下。”
三爺瞧見她真生氣了,連忙陪着笑臉哄道。
“哼!”
“走吧走吧,最近我弄了一些好的蜂蜜搗成藥粉,蘇蘇都用了效果非常好。”
他一邊說一邊拉着風月娘走出去,剛走到門口就瞧見一道火焰般的長劍從天而降,那劍上威風凜凜的,不是君襲墨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