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一句，便將太后給嚇得不輕。
陳年舊事，她記得並不是太清楚了。
能認出眼前之人是蓮生，除了因爲她是當年被派去給貴妃的安胎藥裡頭做手腳，還因爲她們曾是一對主僕。
當時太后王氏還是皇后，蓮生是她的貼身婢女，後來因爲想到了要謀害那個敢與她爭寵的貴妃，所以，便故意尋了個錯處，將蓮生髮落去了浣衣局。
之後的事情，便都是在她的周密安排之下了。
蓮生順利地取得了那個女人的信任，然後幾個月的時間，就成了她身邊極爲寵信的宮女，再然後，她的計劃就開始實施了。
在安胎藥中下藥，並不是易事。
可蓮生是那個女人十分信任之人，自然也就沒有了太多的麻煩。
最後貴妃順利的誕下了一名皇子，可她自己亦是油盡燈枯，沒過多久，也便因體虛而去世了。
太后似乎是沉浸在了往事的回憶一中，竟然忘記了自己現在身處囫圇，怔怔道：“來人，來人！把他們都殺了，殺了！一個也不能留。不能讓皇上知道是我動了手腳！快！”
太后的麪皮鬆弛，點點的老人斑亦是十分明顯，這個時候竟然喊出了這樣的話，李默白卻是冷冷地笑了。
“來人，先送婆婆下去休息吧。”
“是，公子。”
太后這纔回神，看着蓮生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靜，再猛地一下子轉頭看向了李默白，“哈哈哈哈！李默白，人人都道你是天底下的第一聰明人，哀家今日倒要看看，你要如何發落這個曾害死了你親祖母的仇人！”
下一刻，太后如願地看到了蓮生僵硬的背影，緊緊收住的身形。
“不錯，當年做這一切的人的確是我，可是真正動手的人卻是她！李默白，你不是要爲你的親祖母報仇嗎？那爲何還要留她一條性命？”
李默白眸色微沉，這位太后，還真不是一般地討人嫌。
以爲這樣，他就會中了她的計了？
“你說的沒錯，的確是她下毒害死了我的親祖母，可若不是你在背後主使，她又哪兒來的膽子？只怕你還不知道吧？當年就是因爲她假死得以逃脫，事後又被皇祖父派人找到，得知了當年的真相之後，纔會下了一道你死後不得入皇陵的旨意。”
太后的眼睛倏地睜大，一臉的難以置信，“不！不可能的！皇上不可能這樣對我！”
“有什麼不可能的呢？他最心愛的女人被你害死，他怎麼可能還會願意與你死同穴？還有，當年皇祖父還曾下了一道密詔，便是將你貶爲庶人。你以爲，你一介庶人的身分，還能有資格葬入皇陵？”
這個打擊，對於太后來說，無疑是最大的。
她辛苦了一輩子，謀心積慮地去害人，往上爬，最終想要的，不就是生前的富貴，死後的哀榮？
可是到頭來，她竟然是什麼也沒有得到！
王家幾乎是就要徹底地垮了。
她不在宮中，只餘那個德妃，只怕是根本就不成事的。
德妃雖然聰明，可是在太后看來，想跟皇上玩兒心思，顯然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自己的兒子如何，自己清楚。
太后越想，越覺得王家幾乎是就要毀在了他們的手上。
“你胡說！”冷清了片刻之後，太后突然厲斥道：“不可能！先皇駕崩前，哀家就在御前侍奉，何曾見過什麼遺詔？分明就是你！李默白，你以爲就憑着你的這點兒小心思就想與哀家鬥？哀家告訴你，哀家便是死，也不會放過你們靖王府。”
李默白用一種看小丑的眼神來看着她，突然笑得有些無趣，聳聳肩，“這世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女人？你以爲你是誰？進了這個地方，你覺得你還有逃出去的可能？還有，你以爲，你背叛先皇之事，皇上會就這樣默默地忍着？”
太后頓時氣結，顫着手指着李默白，面色發青，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當年你是如何對待我皇祖母的，我今日便十倍地奉還於你。你放心，我李默白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看着他清清淺淺的笑，明明就是那樣溫潤和煦，可是太后卻是從心底裡感覺到了一陣涼意，後背上更是瞬間便出了一層的冷汗，總覺得他這張笑容背後，分明就是十足的殺氣！
很快，太后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極了。
只是可惜，她只能猜到，卻無力改變任何一個細節。
看着太后在自己的面前驚恐、掙扎、哭嚎、求饒，李默白的臉上始終都是笑着的，微微上揚的脣角上，似乎是懸着無比殘忍的冷漠，自始至終，都讓太后看得發顫！
數日後，李默白再次正大光明地到了定國公府。
這一次，他是被請過來的。
之前顧恆之回京之前，曾說過要帶幾名故人的親眷回京，只是因爲某些事情纏絆，所以他們都被拖延至今日方至京城。
李默白之所以會被顧恆之請來，是因爲這位故人，與他也有幾分的淵源。
李默白到了定國公府大門，不曾下車，便聽十一與門口的護衛攀談，得知顧輕眉竟然去了文匯樓，說是要買些點心回來，作宴後之用。
“世子，請吧。”十一的聲音自馬車外傳來。
“不必了，直接去文匯樓吧。”
十一低聲笑了，他就知道他家公子不會放過這樣一個獨處的機會的。
到了文匯樓，李默白也不下馬車，就靠坐着，等她從裡頭出來。
顧輕眉一出來，直接就上了他的馬車，祥叔早就稟報於她了，她知道他既然是尋到此處，定然是有要事與她說的。
“咦，我怎麼瞧着那個老乞婆有些眼熟呢？”顧輕眉不經意間掀了一下車簾，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個瞎眼的老婆婆正趴在地上，兩隻手還在不停地在地上摸着，也不知道到底在摸什麼。
李默白的眸中閃過一抹狠戾，轉瞬即逝，“你的眼睛不好用了？腦子本來就不太好，如今連眼睛也不好用了，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