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退了,可是要解決的相應事宜還有很多。
絕非只是這樣就算完了。
顧輕眉與李默白一起趕到允州城的時候,是真沒想到,這裡的難民,竟然有這麼多。
更沒想到,這裡的難民竟然都衣衫襤褸地守在了官道兩旁,怔怔地看着他們這一行隊伍。
直到他們的馬車近前了,纔有人歡呼了一聲,“默世子舉世無雙,顧小姐妙手仁心!”
“默世子舉世無雙,顧小姐妙手仁心!”
很快,到處便是這等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顧輕眉蹙眉,難民們應該有這樣的反應嗎?
不是應該都癱軟無力地坐在那裡,等候施粥嗎?
待進了城,外頭百姓們的熱情似乎是仍未退去,反倒是高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顧輕眉坐在馬車裡,頭一次有了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說實話,她並非是那種心繫百姓,心繫社稷之人。
她的所作所爲,一方面是爲了讓自己的良心得到安寧,另一方面是覺得這是一個有利可圖的機會。
不然,也不會讓文匯樓和精工坊大張旗鼓地送了糧食和衣物過來。
她只是覺得自己手上有銀子,也有這個能力,所以能做些什麼,便做了。
可是直到她聽到了外頭的那一聲又一聲的歡呼之後,她才覺得,自己心底的某一處,被漲得暖暖的,滿滿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矯情了。
可是她就是覺得,原來能爲百姓們做些事情,心情竟然是如此舒暢。
下了馬車之後,一眼便看到了李默白。
“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議。”
前前後後忙了一個多月,顧輕眉也的確是累了。
在青環的服侍下,沐浴更衣之後,直接就上牀睡了。
李默白則明顯沒有她那麼好命,沐浴更衣之後,便與樓東陽一起到了書房,又將當地的幾名負責地理志事務的官員給找了來,開始商量着後面的相關事宜。
“接下來首要的,便是先將瘟疫控制住。這一路走來,我與顧輕眉也發現了不少的中毒症狀,相關的方子,我已經找人整理了出來,一會兒樓將軍再去安排相關的醫者。”
“是,世子。”
“還有就是涉及到了糧食的相關問題。先前看守糧囤的官員還在獄中?”
“回世子,還在獄中,就連刺史也仍然被關押着。他們的府邸,我們也都搜過了,沒有找到大批的糧食。”
“嗯,所有的東西充歸國庫。另外,允州的糧囤空了,我們總要想辦法以平民憤。”
樓東陽一愣,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詞,殺雞儆猴。
“將這幾名官員,明日全部拉到城門口斬首。命允州所有官員,無論大小,全都到城門去觀刑。”
李默白將一個名單交給了樓東陽,“此事就由你來負責監督執行。”
樓東陽猶豫了一下,“李默白,此事是否要稟明楚王?”
樓東陽一着急,竟然也忘了官稱,直接就直呼其名了。
“不必。他現在在允州也只是純粹的養傷,另外,明天派一千精兵護送楚王回京,就說這是皇上的旨意。”
樓東陽的嘴角抽了抽,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您怎麼不去呀?
再說了,皇上的旨意,那詔書呢?
這算不算是假傳聖旨?
“不必這樣看着我,這的確是皇上的旨意。”李默白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解釋道。
“那明日是選送楚王走,還是先行刑?”
“先行刑!我要讓李元赫踩着這些官員的屍身走。”李默白冷冷地丟下這樣一句話,便出了書房。
十一看了自家主子的背影一眼,再看看樓東陽,笑嘻嘻道:“樓將軍不必多慮。世子也實在是氣急了。那位爺來了允州這麼些日子,正事兒一件沒幹,淨給添亂了。”
樓東陽睨了他一眼,身爲一名護衛,這樣非議一位親王,真的好麼?
“那您先忙着,屬下告退了。”
這一晚,李默白和顧輕眉都是一夜好眠,可苦了樓東陽了。
將這樣得罪人的差使交給了他,樓東陽自以爲這是李默白在故意報復。
雖然,樓東陽也說不上來,他到底爲何要報復自己。
顧輕眉聽青環說要行刑,只是微微勾了一下脣角,對於那樣血腥且殘暴的事情,她自然是沒有興趣的。
“小姐,奴婢剛剛聽到四公子和默世子說話,似乎是現在允州對於糧食的需求還有一個很大的缺口,朝廷方面,似乎也是短時間內,拿不出這麼多的糧食的。”
顧輕眉挑了挑眉,“所以?”
“奴婢聽說四公子想出一個辦法來,可是被默世子給否了。說是行不通。”
“什麼法子?”
青環歪着頭想了想,“也就是想着讓楊家拿出些糧食來,畢竟楊家是允州出了名的名門望族,又是太子的外家,他們出些力,也是應當的。”
顧輕眉聽罷,便明白爲什麼李默白會否了這一項了。
別說現在還不確定楊家有沒有這麼多糧食,就算是有,人家也不可能會主動拿出來放糧!
畢竟,太子的將來與這些百姓們的生死相比起來,簡直就是太重要了。
當然,這只是在楊家人看來。
不過,讓楊家出點兒血,倒也不是不可能。
顧輕眉許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快步到了書房,直接就進去了。
李默白擡頭一瞧是她,笑道,“睡醒了?”
這話被他就這樣直白地說出來,怎麼就那麼曖昧呢?
顧輕眉刻意忽略了顧華生臉上的笑,清了清喉嚨道:“我聽四哥說想着讓楊家出點兒血?”
“嗯,我是有這個打算,不過默世子說是行不通。”
“我看未必!”
李默白擡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又有什麼好主意了?”
顧輕眉抿脣一笑,眼神裡有些洋洋得意,故意擡了擡下巴,做出一副高人狀,“你說,如果楊家老太爺得知太子被禁足的消息,會不會想着,他們現在大方一些,皇上就能對太子寬厚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