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默白和顧輕眉等人都聚在了書房裡,誰也不說話,屋子裡的氣氛,格外的沉悶。
顧華生看看幾人,猶豫了許久之後,才小聲道:“默世子,我們朝廷對這些糧商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嗎?”
李默白嘆了一口氣,“想要壓下糧價,朝廷唯一的辦法就是打開官倉,平稀市面上的價格。可問題是現在允州受災,數萬百姓,要有幾個月沒有一粒糧食的來源,朝廷怎麼可能會打開官倉,只爲了衝擊糧價?”
“那豈不是沒辦法了?”
樓東陽亦是一臉的憤慨,“這些個奸商!難怪總有人瞧不起這些商人呢,簡直就是趁火打劫!竟然一點兒也不顧慮百姓們的死活。”
“呵呵,這倒不至於。現在糧價還只是剛剛開始漲,若是能保持在這個價格不動,那我也只能說這些糧商還算是有些良心。可若是再繼續漲?”
顧輕眉接過了話茬,“我看價格穩定的可能性不大。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既然能出一個是無塵公子這樣不計較銀錢的義商,爲何就不能出一些只貪圖利潤的奸商?”
李默白挑眉,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自己誇自己,倒是一點兒也不謙虛。
顧輕眉回他一記眼神,我本來就是義商!
“那現在怎麼辦?萬一朝廷顧慮大局,真的開了官倉,那我們允州的難民豈不是吃不上飯了?”顧華生到底是年輕,而且又不曾出門經過事兒,難免有些着急了。
樓東陽搖搖頭,“先別急。這件事情,相信皇上也自有主張。”
李默白沉默不語,糧價一事,可大可小。
就算是皇上有心整治,俗話說,法不責衆。這一次,那些糧商們顯然是有備而來,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在全國各地,都出現了這樣的狀況。
若是都處置了,只怕會激起民憤民怨,反倒是會將糧食的價格給哄的更高。
可若是不處置,那些奸商又豈肯就此坐視銀錢的流失?
顧輕眉突然眼前一亮,“默白,是不是隻有有低價糧食能衝擊進來,那糧價就會只跌不降?”
李默白點點頭,“理論上正是如此。”
“那好辦了!我有辦法。”
“什麼?”李默白的一雙黑眸中此時也散發出了一抹光茫,顯然是對她的計劃,有所期待。
顧輕眉也沒想着再瞞着顧華生,直接將她的計劃一五一十道來。
“不是吧?妹妹,你幾時對於周邊國家的行情也如此瞭解了?你怎麼知道西越的糧食今年是大豐收?”
“西越的莊稼長勢好,自然是與天氣原因分不開的。而且到現在爲止,西越已經是連續幾年不曾有過天災了。就算是今年西越有事,他們的糧食儲備也是用不完的。”
“所以你就想着從西越以低價購入糧食,然後再運回大雍?”
“不錯!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
顧輕眉神秘地笑了笑,“事實上,我去年就已經在做準備了。只不過當時沒想到我們大雍會出現這等災情,我的本意,是想着在西越賺一筆的。”
李默白笑道,“你早就囤積了糧食?”
“嗯。不是太多,也只有幾十萬石,不過應付當下的局面,應該是足夠了。”
顧華生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幾十萬石?
這還不多?
他能說自己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多的糧食嗎?
“我現在立刻派人將這些糧食秘密地運入大雍,另外,再繼續在當地收購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好。只是你確定你的人手能順利地將糧食運出來?”
顧輕眉愣了一下,一路上關卡重重,若是幾十車糧食,她倒是有把握一定能運過來。可幾十萬石,這的確是一個大數目。
萬一引起了西越官方的注意,那就真麻煩了。
就算目前還算是友國,可是西越也不會願意看到有人出手幫大雍解決麻煩的。
做爲鄰國,而且還是曾經被大雍所欺負的鄰國,他們巴不得是大雍越倒黴越好。
“那就想辦法轉移西越官員的注意力。”
李默白突然出聲道,“樓東陽,你先從容城找幾位靠得住的糧商,然後我再派人帶他們去西越,是極爲高調的過去,就說是去採購糧食,看看西越的態度就好。”
“這法子可行。只是,這麼大的事情,你是不是應該要先稟明皇上?”樓東陽有些擔憂。
畢竟事關國本體面,這樣大的事情,可不是一個世子就能做得了主的。
“無妨,我即刻修書與皇上,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你們也都各自去安排,爭取越快越好。”
“好。”
顧輕眉轉身欲走,被李默白一手拉住了,“你等一下,有關運送糧食的人手,你確定你有?”
顧輕眉的面色微窘,她的確是考慮不周了。
“這樣,我們想個辦法,你先讓人二十車,二十車地往大雍運,只說是要賣個高價,好賺些銀子。對於這樣的說法,我相信西越的官員還是十分感興趣的。”
賺鄰國的銀子,他們當然願意看到!
“可是這二十車二十車地運,只怕是太難了。而且不能是同一撥人,也不能在同一天,會不會太耽擱時間了?”
“我們與西越的貿易通道主要有兩條,距離並不近,就算是他們之間要互通消息,沒有個五六天,也是不可能的。再說了,只怕他們之間也未必就有這樣的默契。”
李默白話落,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我正好在西越有個朋友,我讓他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其中一條通道里,一次性地運出一百車糧食來。”
顧輕眉的眼睛一亮,“那敢情好!”
“西越那邊可需要你親自跑一趟?”
“不必,我讓清風去一趟就可以了。”
“好,就這麼定了,我們分頭行動,希望越快越好。”
待書房裡只剩下了李默白一個人的時候,他的臉色卻是一點一滴地慢慢地凝重了下來。
到底是什麼人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將這一切都操控得如此順手周密?
先是趁着水患下毒,再是明知大雍糧食有可能不濟的情況下,還哄擡糧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