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白從師父那裡得知了所謂的真命天子和天鳳之命,頓時浮上了一抹冷笑。
“師父,當年您曾推算命格,直言我是真命天子,早晚要龍騰雲天,而我的妻子,顧輕眉若非是天鳳之命,那豈非是亂了您的推算?”
“默白,不可如此執着。你的命格,的確是爲真命天子,絕無虛言。只是顧輕眉,在她一上山的時候,你師叔與我便曾爲其推算過,她並非是天鳳之命。”
“那依師父之言,我若是繼承大統,這後位卻絕非顧輕眉了?”李默白的聲音陡然轉冷,透着幾分的陰鷙,與他以往的形象,大不相同。
“默白,我知道你傾心於顧輕眉,可是你要明白,命格之事,卻是強求不得的。”
“有何不可強求?若是不能讓我與她相廝相守,我便是付出一切,也要逆天改命。”
“你若是執意如此,那爲師也是沒有辦法了。只是,事關你自己的身家性命,還需仔細考慮清楚。又或者,你可以試着回一趟隱族,他們都擅長占卜之術,特別是族長,聽聞其占卜極其靈驗。”
李默白抿了抿脣,費了這樣大勁,他實在是不願意相信他與顧輕眉,竟然是有緣無份!
人人都道他是大雍第一公子,擅於謀算,精於兵法,卻無人知曉,他從心底裡頭真正想要的,就只有一個顧輕眉。
若是不能讓他擁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入眠,那他多年的辛苦籌謀又是爲了哪般?
李默白的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負於身後。
看着眼前的連綿羣山,雲霧繚繞,他的心底裡,卻是格外地沉重。
深吸了一口氣,想着顧輕眉那嬌美可人的容顏,心情卻是如何也不能平靜。
“顧輕眉,當初,果真是我做錯了嗎?”
他的低喃聲,隨着有些凜冽的寒風,瞬間消散在了羣山之中,了無痕跡。
這天晚上,李默白終於與顧輕眉再度睡到了一張牀上。
看着自己心儀的女子,姿態柔媚地承歡身下,李默白的心底裡似乎是有着萬千的複雜情緒,宛若是被冰封的寶石,明明很是瑰麗,卻冰涼入骨。
“嗯,別,默白,我累了。”
顧輕眉的連連求饒聲,卻是根本不曾讓李默白慢下半分。
整整一夜,春宵帳暖,風光旖旎。
顧輕眉整個人都是處在了一種昏昏沉沉的狀態之中,她根本就不知道,竟然是一路上被李默白以暖裘裹了,抱下山來的。
青影跟在了身後,面色有些尷尬。
特別是看到了兩位前輩,還有端木太子那抹有些揶揄的表情時,青影真心爲她家的主子抱不平。
好像是她們家主子縱慾過度似的。
實際上,分明就是默世子被禁慾地太久,有些過分地折騰了。
到了山下,顧輕眉仍然是有些昏沉的,李默白倒是不曾急着趕路,而是吩咐青影尋回了馬,然後他抱着懷中的嬌人,去了不遠處的一處農戶家。
“公子來了,房間早已備好了。”
李默白微微點點頭,抱着顧輕眉進了屋子。
山腳下的溫度比山上可是高了不止一星半點。
暖裘很快便用不上了。
李默白將她放在了牀上,看着她的眉心微擰,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輕輕嚶嚀了一聲,“水。”
李默白一挑眉,親自倒了一杯水給她,隨後動作輕柔的將她扶了起來,隨後將茶杯送到了她的嘴邊。
而顧輕眉的眼皮就像是被粘住了一般,閉着眼睛喝了兩口水之後,便又挪動了一下身子,繼續睡了。
看着嬌妻被累成了這樣,李默白的心裡又何嘗不心疼?
如玉般修長的指尖,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撫過,“顧輕眉,我說過,我絕不放手。便是我的壽命只餘下一年了,也絕不會願意放你走。我知道,你的心裡頭也是有我的,是不是?”
輕輕地抱着她,讓她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顧輕眉,我喜歡你,在意你,一直以來,就比你想像得要多。我越是愛你入骨,越是無法做到放手。顧輕眉,你說,我該怎麼辦?”
“唔。”顧輕眉似乎是爲了迴應他,只是輕輕地出了一個音節,隨後,再度睡得人事不省了。
李默白的眸光幽暗,眸間似有點點繁星閃耀,卻又透着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淒涼。
明明俊男美女,一對璧人,如今,卻是不得不面對着死亡對他們的考驗。
雖說他並不會立刻就去死,可是一個人,早早地知道了自己的命不長久,卻偏偏又舍不下自己的心上人,這種感覺,比死了,還要痛苦萬分。
“我不會娶別的女人。你可以說我心狠,說我不願意多陪陪你。可我就是不願意。我只喜歡你,只想和你在一起做我們想做的事。顧輕眉,你一定會願意向着我的,是不是?”
顧輕眉並不曾迴應他,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心,呼吸緩慢。
抱着懷裡的可人,李默白不知何時,竟然已是紅了眼眶,落下淚來。
淚水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似乎是有些滾燙,不過瞬間,卻又冰涼。
李默白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會是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落了淚。
仔細回想自己有記憶的這些年,哪怕是當初被迫與狼關在一起時,他也不曾掉過一滴淚,當初被人打斷了肋骨時,他亦不曾說過一聲疼。
可是現在,爲什麼他覺得自己的心就疼得好像是不能呼吸了一般?
他捨不得顧輕眉!
若是再娶其它女子,哪怕不是什麼天鳳之命,只是同族的女子,那麼,他也可以多活上十幾二十年,可是那樣,就等於是違背了自己的意志,同樣也會讓他和顧輕眉之間產生不可磨滅的矛盾。
可若是他不娶,或許,他頂多還有幾年的壽命,將來若是他離開了,顧輕眉怎麼辦?
他是一個夭壽之人,可顧輕眉不是!
頭一次,李默白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爲何就輕信了師父?
如果沒有信了師父的話,那麼,他是不是就不會再想盡方法來算計樓東陽?
是不是就不會再去纏着顧輕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