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現在身子雖然是好了,可是這心病卻是難醫了。
顧泰之衝她發了一頓脾氣,直接就去了外書房,當天晚上,也是去了一位小妾的房裡,更讓何氏氣悶不已。
“二夫人,這銀子奴婢已經兌來了。”何氏的貼身嬤嬤於氏小聲道。
“兌了多少?”
於嬤嬤笑得那一臉褶子就跟花兒一樣,“回二夫人,這一回,不光銀子給的準時,而且還多給了一百兩銀子。”
何氏一愣,隨即大喜,“可知是何故?”
“聽說是那位大財主正做着一單大生意,剛好就拿咱們的這個印子錢用了,最後得了利,所以高興之餘,便多付了咱們一百兩。”
何氏一時有些激動,從榻上下來,面上的笑容裡透着難以言喻的興奮,這些年來,她雖然是從國公府裡頭摳下來不少銀子,可跟國公府的富貴相比,簡直就是九牛之一毛。
前兩年,她開始學着人家放印子錢,倒也還不錯。今年年初,有人介紹了一個給利更高的,便是現在這一家兒,月月給利,十分準時,光這三個月,她得的利錢,就有一千兩銀子之多了。
“嗯,還好我手上還有這麼一門進項,不然的話,就指着府上給的那點兒月銀,這日子可怎麼過?”
於嬤嬤扶着何氏又坐了,“二夫人,今日奴婢還得了一個信兒。”
何氏看着於嬤嬤的兩眼放光,而且那掬在了身前的一雙手還微顫,顯然是心中藏了什麼天大的喜事。
“你且說說。”何氏已冷靜了下來,輕啜了一口茶,面無表情道。
“回二夫人,還是這位大財主,如今正籌備着一單大生意,聽說那可是幾十倍的利潤。奴婢今日也是使了銀子,才從他的一位跟班兒那裡套來的消息。”
何氏聽着她的聲音都已經有些發顫了,不耐煩道:“說重點!”
“二夫人,您可知道那位大財主現在若是花銀子,給多少的利?”
何氏的心一提,也頗有些期待地問,“多少?”
於嬤嬤顫微微地擡起右手,伸出食指,“給一成呢,而且就只花一個月!”
何氏聽了也嚇一跳,從不曾聽說過有給這麼高利的人,一成?那人莫不是傻了吧?
“奴婢打聽清楚了,現在人家都不收這個銀子了,若是沒有些關係底氣,人家根本就不屑搭理你呢。奴婢也是報出了定國公府的字號,人家才願意多看兩眼呢。”
一成的利,這對何氏來說,那可是極大的誘惑!
她也知道放印子錢不對,而且也擔心被人給坑了,所以之前一直都是拿着一萬兩銀子在那兒放着。
一連兩年下來,倒也沒有出過事兒,進的銀子也不少。
特別是今年被人引薦給了這位之後,那銀子跟流水似的往她口袋裡頭涌。
想想現在二房的處境,老爺對她的態度,還有兒子將來的前程等等,哪裡不需要銀子?
何氏開始細細地琢磨着,她現在手頭上連本帶利,還有十萬兩銀子可以用,若是給一成利,那她豈不是等於下個月就會有一萬兩銀子的進帳?
何氏想想,仍然覺得有些不太放心,“可還穩妥?”
於嬤嬤壓低了聲音,“二夫人放心,奴婢在那兒還看到了護國公府的人,另外,還有公主府的人也去了呢。再者,人家還會拿一些房契地契給咱們手裡頭押着呢,錯不了。”
“都是京城裡的顯貴,那人便是吃了豹子膽,也是斷斷不敢拿他們的銀子開玩笑的。”
“夫人,咱們之前這幾個月不是也沒事兒嗎?而且,我瞧着好幾家都是上趕着拿銀子給這位大財主花呢。”
……
芙蓉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院內四面抄手遊廊,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團錦簇中又不失一份清靜淡雅。
顧輕眉端坐於亭內,嗅着有些雜亂的花香,看着隨風舞動的樹影,這麼一瞬間,竟然是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安心。
她爲了徹底地打擊何氏,早就開始布了一個局給她。
顧輕眉很清楚何氏的弱點,她太過貪婪了。
如果不是因爲何氏三番四次地出手想要謀害她,她還真沒打算要玩兒的多狠,至少,沒想過要讓二房傾家蕩產!
眼下,她倒要看看,面對如此大的誘惑,何氏是不是會自己跳進這個坑裡。
布了這麼久的局,總算是要收網了,面對賈家的落魄,老夫人仍然能鎮定自若,甚至是將賈家的姑娘養在了國公府。
若是二房出事,她還真想知道,那位老夫人是不是也能如此淡定呢?
一名僕婦從定國公府專門倒泔水的小角門兒裡出來,四下瞧了瞧,一路小跑着,生怕有人跟着她似的。
待到了一家看起來很普通的糕點鋪子,那婆子跟掌櫃的說了幾句話,就被直接引入了後堂。
“您來了,屬下一時脫不開身,讓您久等了。”
“嗯,上次你們送過來的東西,主子已經看過了。還差一枚。”
男子的聲音有些難聽,似公鴨嗓一般,一聽便知是宮中的內侍。
只是整個人都包裹在了一件寬大的黑色斗篷之下,甚至是連他的兩隻眼睛都看不到。
在這本就相當嚴實的一間屋子裡,他又着了這麼一件黑衣,任誰見了,也會心底發慌。
老婦的眼中閃過一抹爲難,“這一枚是在顧輕眉的身上發現的,另外一枚,只怕就在顧輕揚的身上。可是他如今在外遊學,怕是一時半刻,回不來的。”
“這有何妨?賈氏年紀大了,難免也會受不住風吹的。”
老婦的眸光一閃,“是,屬下回去後,會稟明老夫人的。”
男子似乎是有些不悅,輕哼一聲,“這是本座的命令,沒有商量的餘地。若是早日將東西拿到,你們也便可以早些鬆口氣。不然的話?”
“是,屬下明白。”
老婦的臉色變了變,顯然是對於這位黑衣人有着極大的恐懼,待她穩下心神來,再擡頭,屋內只餘她自己了。
不遠處的一雙黑亮的眸子,看着那身形極快的黑影掠出,則是泛出了一抹寒光,宛若是那剛剛出鞘的利刃,凌厲而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