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給楚江南換上一套衣裳,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將他一頭青絲隨意束在腦後。
不需要刻意打扮,光憑那身清透出塵的神韻,天底下就沒幾人能比。
南王爺的飄逸乾淨,就是楚玄遲也比不過,兩人各有千秋,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同樣擁有讓女子瘋狂的資本。
這樣的師兄,若不能尋一位知心女子天涯海角漫步,過上讓人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該是多讓人惋惜的事情?
“不知道將來和師兄走在一起的會是什麼樣的姑娘。”七七放下木梳子,長指忍不住在他無暇的臉上劃過,這張臉,真讓人愛不釋手。
“要是長得不夠美,氣質不夠動人,我一定第一個不樂意!”這話是真的啊,能走在師兄身邊的一定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姑娘,乾淨,靈動,清透,出塵,和仙子一樣。
她吐了一口氣,忍不住淺淺搖了搖頭。
至今爲止,從未見過哪一個女子是可以配得上師兄的,至少,她認爲沒有。
“我扶你過去。”她嘆息道。
“好。”面對她的時候,楚江南是鮮少會拒絕的。
兩人出門時,金色的夕陽餘輝落下,照在他潔白素雅的衣袍上,頓時映出一層讓人不敢逼視的光芒。
和風拂過,如水青絲連同柔和的衣袂被揚起,絲絲縷縷,如江中一葉隨風盪漾的輕舟,浮浮沉沉,卻不沾輕塵,高貴聖潔,就是世上最美的白蓮也比不過。
那張本是蒼白的臉,在餘輝的照耀下,多了幾分流光溢彩,在病態的贏弱中,添了一抹分明清透,卻根本讓人看不透的神秘光澤。
那麼美那麼美,看着七七連眼都不願意眨一下。
師兄那麼美好,真捨不得把他交給其他姑娘,萬一遇到的是大灰狼,她的小白兔師兄一定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的。
如此美食,別說是其他大灰狼,就是她自己都差點管不住口水,恨不得一口啃下去,將他吞進自己腹中。
“怎麼?”楚江南腳步緩了下來,垂眸看着眼神分明有幾分呆滯的女人,蹙眉,眼底一絲憐惜淌過:“是不是還沒休息好?”
那一絲憐惜,更讓她暈頭轉向的,差點忍不住撲了過去,將他撲倒在地上,欺壓,再欺壓……
“醒醒。”楚江南擡起右手,長指在她額頭上一彈,頓時拉回她渙散的思緒。
七七嚇了一跳,忍不住捂着額頭低呼了起來:“師兄,能不能適當控制一下自己的力道?”
每次敲她彈她都那麼疼,這份力道和他飄逸出塵到如同不吃人間煙火一樣的形象完全不相配,他該是個溫柔的人,最好是柔情似水的那種,可偏偏,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定是鬼哭狼嚎。
瞧那夜的一羣黑衣人,個個手腳筋被割斷,身上大小刀傷不計其數,那模樣,只能用可怖來形容。
師兄出手,天地爲之失色呢。
“不過,我還是得要好好替你把關,你這小白兔什麼都不懂,被人吃掉了怎麼辦?”她嘀咕着,挽着他朝書房走去。
至於那什麼“把關”,“小白兔”,“吃掉”之類的,楚江南也沒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更沒有心思去聽,因爲,書房到了。
書房裡頭,姬無雙和董大力以及端木穹端木冉父子都在,就連湯隋也在東籬蜘兒的叮囑下服過藥後匆匆趕來。
楚江南和七七來的時候,五人正安靜坐在椅子上品茶,端木冉看着湯隋,忍不住問道:“聽說你前夜受了傷,如今傷勢如何?”
他回來的時候已是昨日入暮時,聽說了昨日上午大家在無暇閣折騰的事,本想去無暇閣看看莊主和湯隋的,又怕自己這舉會讓他們爲難,因此只好打消這念頭。
其他人都見不到,若是他去了就能見到,大家自然會有想法,若是見不到,那去了也是白去,不如不去了。
湯隋頷首,平靜道:“慕姑娘醫術出衆,我區區一點小傷,服了慕姑娘所開的藥,如今已經好得無恙了。”
大家看他臉色,確實比昨日所見的要好太多,也不知道慕七七的醫術是不是真的這麼出衆,當看到七七和莊主一起進來時,各自也有幾分小心思。
昨日那幾個大夫已經宣佈了自己對莊主的傷束手無策,連讓他醒來都不行,慕姑娘回來之後,沒多久便傳來莊主醒來的消息。
如今再看到莊主的臉色,雖然還有幾分蒼白,但行走間已經如往常一般穩步輕快,眉宇間的病容也淡去許多,這會,都不得不開始相信起七七的能耐了。
年紀輕輕就能在醫術上有此造詣,真的不容易,聽說她是仙醫的義妹,或許這一身醫術便是仙醫傳授的。
三位堂主連同端木穹也是各有思量,唯有湯隋一直看着楚江南,見他出門行走也不見太贏弱,才徹底放了心。
“聽說你們想要見我,有什麼重要事麼?”楚江南在案几後坐了下來,拿起一本賬冊隨意遞給站在一旁的七七,溫言道:“今日有點累,你來幫我看。”
“好。”只是一個眼神,七七已經明白他的意思,當即拉來椅子在他身旁坐下,翻開賬冊有模有樣地看了起來。
大家也沒想到,原來慕七七居然還會看賬冊。
不過,端木穹和姬無雙眼底卻不經意淌過幾許不屑。
賬冊可不是一般人能看的,就這麼一個小丫頭,還是一身了得的醫術,如此年輕,還要學醫,哪來的心思去學看賬?
不過是裝模作樣,想讓大家以爲她有本事罷了。
端木穹收回帶着幾許輕視的目光,不再理會七七,看着楚江南道:“莊主前夜受了傷,屬下們只是心急,想要看看莊主的傷勢罷了。”
姬無雙眼下卻閃過什麼,抿着脣平靜道:“莊主受傷,屬下們心裡焦急想過來看看,不想被攔在莊主寢房外,直到現在纔有幸見莊主一面,心下也才安定了。”
聽起來是沒什麼別的意思,只在表達他對莊主的關心,但,沒人不知道,他在抱怨昨日被攔在門外的事。
大家都是堂主,都是一心一意爲莊主辦事,爲何只有湯隋可以進莊主的房門,去看莊主?
姬無雙的怨念,楚江南似乎沒有聽出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態度一如過往,不急不緩,不鹹不淡:“我受了傷,只想靜養,你們身上全都是一股脂粉味,平日裡也就算了,在我受傷的時候還想帶進來,是嫌我命太長麼?”
身邊的丫頭明顯在隱忍着,至於那幾個男人,臉都綠了。
這算什麼破藉口?但,話是莊主說的,又無人能不信服。
誰說這種話都不能成爲合理的說辭,可換了莊主,卻完全不一樣。
楚江南緩了緩,又道:“我留湯隋在身邊,因爲他孤身寡人一個,身上從來沒有脂粉味,我就是留他在寢房裡過夜也不嫌棄。”
“咳……”七七低咳了一聲,忍着,還在忍着,只是,忍着有點內傷了。
說這樣的話,師兄居然是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還是一臉正兒八經的,這份功力,實在讓人佩服,當今世上無人能及啊!
其他人啞口無言,唯有董大力還在低聲哼唧着:“翠花從來不用香料,也從不抹脂粉……”
“她和姬無雙兩位夫人經常走在一起,難保不會沾上那味兒。”楚江南淡言道,臉上依然沒有半點表情。
這世上就有這麼一類人,他一雙星眸透徹明亮,如一泓清泉,能讓人一眼望到底那般。
他說的話也是那麼直白坦率,不帶任何修飾,也不會拐彎抹角,不管他在說什麼,哪怕他說的是混帳話,你也不能懷疑他這一刻的不真誠。
因爲他的眼神太純潔,他的雙眼太乾淨漂亮,他一張臉更是美得如神仙一樣,那兩片薄脣之間吐出的話語,就算內容是讓你去吃米田共,你也不會覺得有半點不潔或是難以入耳。
七七知道,他師兄就是這樣的人,不管他說什麼,這世上也是難以有人願意去懷疑。
董大力也不是懷疑,卻還是在悶聲道:“那……那慕姑娘也是女子。”
他不是故意要爲難呀,只是,莊主說他身上有脂粉味,他……他哪有?
但就是認定自己沒有,還是忍不住舉起袖子湊到鼻尖聞了聞,聞到的那份淡淡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脂粉味,他自己渾然不覺,就是莊主那鼻子……要不要這麼靈?
“董大哥,我從來不用香料,我身邊的丫頭也是。”七七瞥了他一眼,終於還是忍不住吃吃笑了:“我和芙蓉夫人和英夫人也走得不近,真的。”
端木冉淺咳了一聲,忍住笑意,極力維持着平靜道:“莊主,屬下有要事要稟告。”
端木冉已經要說正事了,這麼說,昨日的事情就算是這樣過去了。
姬無雙的二夫人被打了一頓板子,就是心裡還有怨念,這事,過去了也就只能一筆勾銷了。
目光掃過七七,她還在埋頭審閱着賬冊,他淺淺哼了哼,只當自己流年不利,撞到歪風邪氣了。
楚江南想要端起下人事先倒上的香茗,身旁的女子卻忽然道:“等會命人將無暇閣所有的茶葉全扔了。”
“嗑”的一聲,杯子落回到桌上。
再看莊主,他伸出的大掌已經收回,正襟危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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