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皇宮內。
顧賢代父皇正批閱完案桌上的奏摺,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他沒什麼餓意, 將最後一本批好的奏摺放在堆成小山的文書頂部, 覺得腰肩有些痠痛僵硬, 便起身出去散步, 守在門外的曹璃與小太監想要跟隨, 他卻擡手製止,笑道:“就在近處走走,不必跟着了。”
偌大的宮殿, 前後有六間,他一路走出, 沿着青石小路右側的分岔, 一路來到了錦月郡主居住的翠宜殿。
院中, 燃亮着幾盞琉璃燈,燈火通明。
身着一襲流彩暗花長裙的錦月正和殿中宮女玩着一隻孔雀毛花毽子, 她興致沖沖的玩着,然而沒接幾下,卻因爲腳跟太用力,花毽子懸空劃出一抹弧度,被踢到了臨近的一棵花樹上面。
她和幾個宮女來到花樹下, 見花毽子恰好卡在花樹的枝葉縫隙間, 錦月擺擺手示意幾個宮女退後, 她踮起腳尖, 伸直手臂, 跳了幾下,然而卡着花毽子的那處高出她指尖的兩三尺距離, 不能夠碰到。
這時候,站在門口的顧賢看她爲了花毽子太費力氣,就提步從容走近,他斂眸看着位於胸口位置的錦月,一邊伸手將花毽子從枝葉間拿下,丟到一旁宮女的懷中,漫笑道:“小矮子,我來幫你。”
看着從身後突然出現的顧賢,她先是愣住,隨即蹙眉冷臉道:“嘁,誰要你幫,長得高了不起啊。”
“長得高,最少擡手拿回這個毽子是沒問題。”顧賢憋着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手捂着心口的位置,俯身湊近她的耳畔,脣瓣一張一合道:“小月兒,要是別的姑娘,人家都會感動涕零,怎麼你就對我說如此一句話?實在是好傷心。”
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根處,酥酥癢癢的,曖昧的行爲讓錦月騰地紅了臉,她趕忙往一旁挪開些距離,沒好臉色道:“看來你沒少幫別的姑娘,那你就去幫她們啊,她們對你感激涕零,我可不會。另外,陪你的鄰國公主就好了,這裡不必你多管閒事。”
說罷,她紅着一張俏臉斜睨他一眼,再輕哼一聲,便轉身朝着殿內走去。
顧賢彎起脣角笑笑,收了臉上不正經的調笑神色,他沒有追進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鬧脾氣離去的身影,眼眸中漸漸被柔軟侵佔。
眼見錦月進入殿內,宮女亦向三皇子顧賢行一禮,匆匆跟進來。
她氣呼呼的坐在桌子前,又擡眸瞥見宮女手中的花毽子,想起它是被顧賢拿下來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於是她挪開目光,再也不想看見花毽子。
平時她和顧賢鬧彆扭,每次都是陰腔怪調,冷嘲熱諷,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每次鬧彆扭,顧賢都像個沒事兒人一般毫不在意,她卻心裡鬱悶不得了。
在她眼裡,顧賢就是一個處處留情的風流花心大蘿蔔!在皇宮裡,他一會兒調戲這個好看的宮女,一會兒又去挑逗那個鄰國女使者,只要有幾分姿色,他就一定不會放過!不對,即便沒有姿色,只要是個姑娘,他也不會收起魔爪。
錦月蹙着一雙秀眉,單手托腮,想起在百花宴見到的那個襄林,她就好生羨慕,不但人長得清麗脫俗,竟然還能將冷清寡淡的鹿少馴化得服帖溫柔。而她則對身邊這個花心皇子,束手無策。
虧得皇太后還想將她指婚給顧賢,哼,如此多情濫情之人,她纔不稀罕!她倒寧可做一輩子老姑娘,也不想在他身邊,看他天天調戲別的姑娘。
宮女端上熱茶,錦月長嘆一口氣,以此疏解心中的鬱氣,她拿起茶杯,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宮女見她悶悶不樂,雖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卻也知道轉移話題,開口哄勸道:“郡主,製衣局那裡爲你裁製了好幾套新衣裙,一點兒也不必五公主少,明日接待鄰國公主的宴會開始之前,奴婢再爲你好生梳妝,必定驚豔全場,迷倒全洛城的官宦公子哥兒。”
聽到明日的宴會,她眉頭微微舒展開,心想到時候又是權貴齊聚,不知道鹿少和襄林會不會來?
思及此,她放下茶杯,向宮女吩咐道:“你派人去一趟鹿府,邀請襄林姑娘一同參加明日的宴會,看她願不願意。”
“是,奴婢這就去。”宮女施禮,退下去傳達錦月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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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深,月掛中梢。
鹿府內,襄林收到了錦月郡主的口信,她只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並沒有回覆那宮人去或不去的確定消息。
想起那個名爲錦月的少女,襄林對她也頗有好感,她沒有顧姝的蠻橫,雖然口直心快了一些,卻也看得出她單純率真的性子。
既然是設宴接待鄰國的公主,那麼來者必然皆是權貴,也不知道鹿洵明日會不會去?
她略一思索,決定還是親自前去問問,若是鹿洵明日前往,她就隨同一起去,若是鹿洵不願前去,她也不好孤身赴宴。
襄林緩步邁進花房之時,鹿洵正看着密報,見她走進來,他也不遮掩,只彎了彎好看的眸子,臉上清冷神情稍緩,淺淺而笑道:“怎麼了?”
她來到他桌旁的藤椅坐下,眨着杏眸,直接道:“阿洵,明日款待鄰國公主的宴會,你可要前往?”
聞言,鹿洵愣了一下,旋即又笑道:“不錯,明日的宴會設在皇宮,我會去。只是你從何處得知的?”
她如實回答:“方纔錦月郡主派人來邀我前去,我才知道的。”
鹿洵點點頭,似笑非笑:“看來,她好像挺喜歡你。”
襄林笑笑:“我也喜歡她的性子,心直口快,傲嬌又不蠻橫。”
“我原以爲你不喜接觸那些人,所以就沒跟你提起,如今有錦月郡主相邀,你也十分喜歡她,”他瞧見她像是有幾分興趣,瞭然一笑,道:“那明日,你隨我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