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裡,除了太后還有六位內閣大臣。
齊妍靈看向坐在太后身邊的阿晟身上,小孩兒正一臉茫然地看着大家,並不知道太后要他到這裡做什麼。
“皇后千歲千千歲。”大臣們給齊妍靈行禮,同時心裡卻各懷心思地看了她一眼。
這些天雖然都是太后在代理朝政,但他們每人敢小看齊妍靈,這位皇后的風光過去至今還讓他們記憶猶新,只是太后和皇后兩婆媳的恩怨,他們作爲外臣不方便過問,只能裝着糊塗當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如今皇上還沒清醒,如果再這樣下去,外面只怕要傳出更多不好聽的話,到時候整個京都都人心惶惶,邊境打戰的將士們會更加擾亂軍心啊。
齊妍靈給趙昭行了一禮,淡淡地問道,“不知太后讓臣妾前來,有何要事呢?”
趙昭臉上露出個悲傷的神情,太后摸了摸阿晟的頭,“本宮今日交你過來,是想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希望你能節哀順變,去尋找太上皇和鎮國侯的人傳來消息,在懸崖下找到兩具屍首,恐怕太皇上和鎮國侯他們已經……”
齊妍靈臉色微微一變,這件事她爲何沒有聽說?她猛地看向趙昭,聲音發沉地問道,“太后,去尋找的人可有帶回太上皇和鎮國侯的屍首?”
“因是在懸崖之下,將屍首運上山還有些難度,怕是要再過些時日才能回到京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日沒看到屍首,本宮都不相信太上皇和鎮國侯會出事,再說,當初和太上皇一起失蹤的還有商若兮和羅公公,怎麼卻沒有他們二人的屍首呢?”齊妍靈沉聲問道。
趙昭早就料到齊妍靈會有此一問,只是淡淡地說,“許是當時情況緊急走散了也不定,不管如何,總歸是要將屍首運回來才知道。”
齊妍靈深吸了一口氣,她始終還是不願意相信大哥會出事,她寧願一直沒有消息,相信大哥在另外一個地方過得好好的。
“再有另一件事……”趙昭擡眼看着齊妍靈,“那就是立儲了。”
齊妍靈寒着臉說道,“本宮覺得阿晟年紀還小,皇上又正當壯年,不需要這麼急立太子。”
“皇上是正當壯年,可是如今卻一病不起,江山社稷不能不管,如今外面已經人心不穩,若是能夠立下太子,也可安了那些大臣們的心。”趙昭冷聲說道。
周志斌站了出來,“皇后娘娘,大皇子本來就是嫡長子,立他爲太子本也是天綱倫常之理,立儲是爲安天下百信的心,將來皇上醒來,想來也是會同意的。”
不!趙昭要立阿晟爲太子並不是爲了天下百姓,他是爲了她的私心!
齊妍靈冷冷地看向趙昭,她太清楚這個惡婦在想什麼了,今日是想立阿晟爲太子,再過些天呢?這個女人不過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罷了。
“本宮不同意。”齊妍靈寒聲反對。
“皇后娘娘,立儲是順勢而爲,皇上已經連續幾日沒有上朝,不但朝中大臣不安,就是遠方戰場的將士們也會軍心不穩,立儲能安人心,還請您三思。”周志斌立刻跪了下來說道。
其他大臣也跟着跪了下來。
齊妍靈看向許善長,見他也同意立儲,她心裡又恨又苦,立阿晟爲太子是能安撫人心,可是,這些大臣都不知道趙昭打的是什麼主意,就算就算她說出來,只怕這些大臣也不會相信她的。
趙昭滿意地浮起一絲笑容,低頭對阿晟說道,“阿晟,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太子了,周大人,擬旨吧!”
內閣大臣都贊成立阿晟爲太子,齊妍靈如今無人可以依靠,趙昭又在後面推波助瀾,她想反對也不行了。
當下,立阿晟爲太子的旨意就寫好了,齊妍靈冷冷看着趙昭在聖旨上面蓋下玉印。
接下來,是要教阿晟明日如何接受冊封的禮儀,齊妍靈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告退離開書房,留下兩個心腹照看阿晟。
鳳儀宮裡,皇甫靖已經在偏殿等着齊妍靈。
看到已經身材頎長的少年如今頗有不凡風骨,齊妍靈示意他不必行大禮,讓他坐下說話。
“阿靖,今日找你來,是有事相托,從明日開始,你就會是太子少師,本宮不能時常在太子身邊,但是你可以,如今太后把持朝政,太上皇下落不明,皇上又臥病在牀,太子年幼不知世事,難免會被人所用,你在阿晟身邊,一定要多加提醒他,不要讓他被人利用了。”齊妍靈沒有多餘的寒暄,如今正是緊迫時候,她已經沒有時間去解釋了。
皇甫靖卻是心中大驚,他萬萬想不到會這麼快立阿晟爲太子,並非阿晟資質不好,阿晟是所有孩子裡面最聰明的,而且身爲皇子,一點驕縱之氣都沒有,對鎮國侯的兒子以及其他人都很友好,只是,如今這個時候……真的適合立太子嗎?
他在宮中行走也有半年了,太后見過了許多次,皇后就更不必說了,他覺得這次皇上病倒不是那麼簡單,只看皇后如今掩蓋不住的憂愁,就知道後面定是還有更大的麻煩。
“娘娘,您需要臣做什麼呢?”皇甫靖低聲問道,比起太后,他更喜歡光明磊落的皇后。
一個失蹤二十年忽然出現的太后,放在任何人心裡都會覺得有異樣。
齊妍靈低聲說,“你只看着……阿晟不要被利用了就好。”
皇甫靖一怔,隨即低下頭,“謹遵娘娘吩咐。”
……
……
過了兩天,趙霖修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齊妍靈每日除了喂他吃藥,便只能喂他進食些流質食物,這是她行醫這麼多年中,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的滋味。
“阿修,你快醒來吧!”齊妍靈將額頭抵在他臉上,看着他的面色一日比一日差,身子一日比一日消瘦,她的心簡直像被刀刮一樣疼着。
“娘娘……娘娘……”玳瑁聲音急促,慌亂地跑了進來,“蘇公公在前頭傳話,說是找到太上皇和鎮國侯的屍首了。”
齊妍靈猛地站了起來,“走,去看看!”
剛走出鳳儀宮,就看到江河和孟影一同走來。
“娘娘。”兩人行了一禮,目光悲傷地看着她。
齊妍靈深吸了一口氣,“你們查過了嗎?”
“娘娘,太上皇和鎮國侯是從山崖摔下,面無全非,身上的衣裳飾物確實是他們的。”江河低聲說道。
“只憑這些就能斷定是太上皇和鎮國侯嗎?”齊妍靈冷聲問道,她大步地走去幹清宮,她絕不相信,大哥會這樣就死了。
那就太不甘心,太不值得了。
幹清宮的大殿,大臣們都在痛哭抹淚,就連趙昭也站在一旁無聲哭泣,彷彿真的很傷心一般。
看到齊妍靈的到來,大臣們都跪下行禮。
齊妍靈置若罔聞,走向大殿中間披着白布的兩具屍首面前,作勢就要掀開驗屍。
“皇后娘娘!”許善長急忙叫住她,“太上皇和鎮國侯死狀悽慘,恐驚娘娘玉體。”
齊妍靈目光冷然地看了趙昭一眼,慢慢地說道,“一個是太上皇,一個是本宮的親大哥,何懼之有?難道你們沒仔細辨認,只憑兩具面目全非的屍首便認定他們是太上皇和鎮國侯嗎?”
“娘娘,太上皇戴在身上數十年的玉佩就能證明身份了。”卓逸夫低聲說道。
齊妍靈只是冷笑一聲,當着所有人的面將白布掀開。
殿中有人驚呼出聲,隨即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開口。
趙昭眼瞳微微一縮,對齊妍靈更是有了新一層的看法,這個兒媳婦若是能爲自己所用,必定能成爲她手中的利劍,可惜……
屍首已經開始腐朽,散發着令人作惡的味道,再看他們的身形衣着,一眼就能看出是太上皇和鎮國侯。
齊妍靈看向那張面目全非的面龐,不,這不會是大哥!她的心惶恐地加快跳動着,眼中的淚水強忍着纔沒有掉下來。
趙昭看到齊妍靈這副模樣,嘴角不留痕跡地上翹了一下,“皇后,死者已矣,還是不要驚動了他們纔好。”
齊妍靈似乎沒聽到趙昭的話,她走了過去,將那具穿着齊彥鈞衣裳的屍首腳上的鞋子脫了下來,又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脫下那雙襪子。
看到一對腳趾骨完好的雙腳,她的眼淚滾落下來。
真的不是大哥!
齊妍靈低聲吩咐,“蘇公公,替遮上吧。”她示意宮人去打水給她洗手,慢悠悠地看向趙昭,淡淡一笑,“找個地方葬了他們吧,好歹是替太上皇和鎮國侯死了一場。”
趙昭目光透出寒意,“皇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后可能不知情,本宮的大哥曾經遭受廢太子所陷害,在牢獄中遭受毒刑,左右兩腳都少了一個腳趾頭,這具屍首的腳趾都完好,怎麼會是鎮國侯呢?既然不是鎮國侯,想來旁邊那具也不會是太上皇了。”齊妍靈淡聲地說着,眼中卻流露出對趙昭奸詐惡毒的嘲諷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