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馮修業的話音剛落,一聲冷哼便響起。堵在門口看熱鬧的人羣自動分向兩邊,午後的陽光當即鋪灑在地上。一襲黑色龍紋錦袍的百里瀧緩緩踱步而來,身姿卓越,輪廓分明的側顏上淬着淡淡的暖金色的光亮。
鳳眸流轉,他先望了眼沐阿梨,之後目光在蘇木身上頓了下,最後才望向雙股顫顫的馮修業,不緊不慢道,“本王怎麼不知馮大人何時這麼有骨氣了?真是令本王欽佩啊!”
“下官見過瀧大人!瀧大人千歲、千歲、千千歲!”一聽到百里瀧這發寒的譏諷的聲音,馮修業再也堅持不住,腿一軟,順勢就跪了下去。
見此情景,圍觀看熱鬧的衆人也全都跪了下來,一個個低眉垂首,仿若鴕鳥一般。
“馮大人!回答本王的問題。”百里瀧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語調。
“下官一時失言,還請瀧大人恕罪!”馮修業冷汗淋淋。他就知道,只要遇到沐阿梨,就準沒好事!
“失言?呵!”百里瀧冷呵一聲,將目光轉向已披頭散髮,卻依舊坐在地上撒潑的乾瘦老婦人,“本王已讓太醫去給劉二狗瞧病去了。”說罷,他又看向已經從門檻上滑坐到地上的龐闊腰圓的女子道,“至於李三裡的賭債,本王也差人還上了。”
說罷,他手一抖,一柄薄薄的、寒光閃閃的飛刀便夾在他修長的食指和中指間,“本王生平最恨別人撒謊,所以……這凝香閣,究竟是怎麼回事?說!”
這一個說字,仿若平地一聲驚雷,嚇得衆人一顫,那膀闊腰圓的女子第一個招架不住開口道,“瀧大人饒命!瀧大人饒命!是我家相公李三裡欠了賭債,他們說除非我來凝香閣鬧上一場,否則就要砍掉我家相公的手!瀧大人!我說得句句都是真的,絕對沒有撒謊!”
“我,我是因爲我兒子劉二狗病重,有人找上我說,只要借我兒媳的命一用,便答應找人救活我兒子。所以……”乾瘦老婦人的聲音愈來愈小,最終,在周遭人憤怒的目光下垂下了頭。
“馮大人!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可清楚了?”百里瀧轉眸望向抖如篩糠的馮修業,“上次在雲華觀的時候,本王記得就告訴過你,你這京兆尹要是不想做,就趁早和本王說!”
“瀧大人饒命啊!饒命啊!”馮修業連連叩頭、哀哀求饒。
“看來這京兆尹,馮大人果然是不想繼續做了!”百里瀧的聲音驟然冷了下去。
馮修業只覺一股無形的力量壓來,他的頭被壓的擡不起來,脊柱也仿若被壓斷了一般,終於,他再也忍不住,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道,“是餘公子!餘江南!”
話一出口,那股無形的壓力便仿若潮水一般退去,徐修業摸了一把額頭密密的汗珠道,“剛纔是餘公子差人傳話過來,說餘大人正巧有事去了京兆尹,可以順便幫下官參詳一下此案!”
餘江南,果然是他!
呵呵!沐阿梨心中冷笑一聲,她這凝香閣開在美人閣的斜對面,最近這段時間的生意又比美人閣要好,她早就料到餘江南不會坐視不理,所以在上次林詩語來找她的時候,她已提醒林詩語小心。沒想到,餘江南竟然自己不出面,找人玩陰的。
見馮修業交代完畢,百里瀧才睨向他,“還不滾?難道想讓本王送你?”
“下官告退!告退!”馮修業當即起身,領着京兆尹的差役一溜煙的跑了。
那拄着棗木柺杖的乾瘦老婦人和膀闊腰圓的女子也覷着百里瀧的神色,一點點從凝香閣挪出,轉身溜之大吉!
“瀧大人真是好手段!”蘇木緩緩轉眸望向百里瀧道,“只是這凝香閣的損失要怎麼算?”他隨薔薇急急趕來,就是爲了幫沐阿梨,誰知百里瀧一出現,他的所有作爲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蘇大夫與人看診是要講究追本溯源,找到癥結之所在吧?”百里瀧邊說邊走向沐阿梨道,“處理這等事情也是如此,雖那位老婦人和姑娘鬧得兇悍,也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罷了。所以,這凝香閣的損失也找不上她們,更何況找她們也沒用。”
“阿梨!”百里瀧拉起沐阿梨的手,風眸中溢滿了柔情,掃了一眼凝香閣滿地的狼藉,“放心!他敢差人砸了你的凝香閣,本王就讓他雙手給你奉上十個凝香閣!”
溫暖順着百里瀧的手,沿着沐阿梨的手臂流入沐阿梨的心中,她的脣角、眼底都泛出笑意來,仿若春風十里,百花盛開。她擡眸對着百里瀧漆黑如墨、滿含寵溺的目光,脆生生的應道,“好!”
百里瀧脣角揚起優雅好看的弧度,笑意在冷峻的臉上一點點暈染開來。沐阿梨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幫助,與他來說,比千言萬語也讓他受用。
望着含情脈脈、互相凝視的兩人,蘇木的心仿若被四五隻貓抓着、咬着、咀嚼着一般,他強撐着看向薔薇澀澀道,“薔薇!我還有一個方子上的用藥需要再斟酌一下,就先走了!”
薔薇樂呵呵的點頭,“好啊!蘇木師兄加……”
“蘇木師兄!”一個突兀而來的陰鶩聲音在凝香閣門口響起,“不知你最近在參研什麼方子,師弟是否可以一觀?”
這聲音仿若從幽黑、坑髒的陰溝地底傳出,每一個字都透着陰森森的寒意與無盡的危險。
凝香閣中衆人不約而同向門口、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披頭散髮、戴着一頂破舊斗笠的灰袍人正立在門口,斗笠投下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唯有一個巨大的鷹鉤鼻突兀的從斗笠下探出。這灰袍人渾身上下,就仿若他的聲音一般,都透着絲絲的陰寒之氣。
“蒼朮!你怎麼會在這裡?”蘇木的長眉微微擰起。眼前的蒼朮,因心術不正,視人命如草芥,所以被他們的師傅逐出師門,趕出藥王谷。據說是離開了天璃,不知爲何此時會出現在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