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你走吧,小白,送他二十兩辛苦錢。”
風水先生沒想到柳氏會如此大方,不斷地道謝,一張老臉差點磕到了地上。
“有人問起,該怎麼回答知道嗎?”柳氏提醒着,風水先生點頭如搗蒜般道:“知道,知道,三月之內,只有這一日合王爺與新夫人的生辰八字。”
目送着風水先生離去,柳氏褪去了所有的高高在上,孤獨地坐在朱漆椅上,像被人抽了筋骨一般。
她做爲東方風雲唯一妻子的身份將在三月後結束,等待她的,將是什麼?
“夫人,您做得可真對,就是要推遲他們的婚期,讓那個死女人好等。真想不通,王爺是怎麼了,竟然要那個女人和夫人您平起平坐。一個舞妓,就是*,除了那份媚骨還有什麼!”
侍女小白滔滔不決,柳氏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只是白着一張臉,如木樁一般。
小紫垂首走了進來,她比小白晚入府一些,凡事便都要聽小白的。這會兒,看到柳氏呆坐在椅子上,便輕聲打斷了小白的話。“夫人,諸位夫人求見。”
“你怎麼這麼煩,沒見到夫人心情不好嗎?還不快點叫她們走!”小白橫眉豎眼教訓着小紫。
刁鑽跋扈、恃主而驕,她的性格在整個王府都是出名的。除了柳氏,她誰也不曾看在眼裡。
小紫搖搖身子,她準備回身之際,快腳的水仙已經走了進來。
“喲,小白呀,你怎麼比主子還厲害呢?竟然敢替主子拿主意,我說姐姐,你也太大方了吧。”
“你……”小白臉紅一陣白一陣,卻一句話也答不上來。柳氏已經清醒,喝道:“好個奴才,還不快退下!”
小白臉色蒼白地退了下去,走時還不忘狠狠地拉一把小紫。
水仙身後,陸續走進來所有的妾,橫陳在眼前,佔滿了一間屋子。
柳氏掃眼這些人,冷冷地道:“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怎麼都來了?”
“姐姐,你還坐得住呀。”丹桂快人快語,幾步衝過來,喊道。
“我有什麼坐不住的。”柳氏將頭一歪,雖然她已經知道了她們的來意,卻並不想在她們面前表露出半點的失望。
“聽說南飛燕很快就要成爲夫人了,和大姐您平起平坐呢。”牡丹等不及了般發言,她慣於看人眼色,見大家都一致反感南飛燕,方纔發表自己的看法。
“那又如何,不是多了個姐妹嗎?”在人前,她便要擺出一副大姐的姿態,就算心中有萬種不甘,也不能有半絲流露。
“那女人妖媚得很,又沒半點禮教,姐姐就不怕她把整個王府搞得亂七八糟嗎?”九夫人紫荷向來快人快語,有什麼便說什麼。
“是喲,是喲,搞不好呀,她還會搶了你的位置呢。”又是水仙在發話,她轉轉眼珠,注視着柳氏的變化。挑撥離間,向來是她的強項。
“南飛燕很壞嗎?”碧桃向來少語,且沒有主見,見衆人如此反感南飛燕,便小聲地問着旁邊的二夫人紅梅。
紅梅是個穩重的女子,她極少在公開場合發言,少言寡語,也不大與人親近。碧桃問話,她只是似笑未笑地搖搖頭,不做回答。
“壞與不壞,你還看不出來嗎?我估計呀,十二妹妹都是她害死的。”水仙也聽到了碧桃的話,繼續抵毀着南飛燕。“海棠,你說是不是?”
水仙不忘拉籠海棠,迎春生前,與海棠最說得來,她相信海棠一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海棠搖搖身體,卻什麼也沒說。她的臉色憔悴,面色蒼白,像生過一場大病般。
南飛燕受了刀傷,東方風雲天天探視,她的腳傷了,他卻問都不曾問過。性高氣傲的她,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這幾天,她一直沉浸在這份悲傷中,無法自拔。
今天,也是在大家的拉扯下才來的,對於南飛燕,她現在已經沒有了一點點的感覺。
撫撫髮絲,突然意識到袖中有些東西,才忽然想起,凌子棋的手絹還未還。
凌子棋,這個名字躍入腦中,她便想起了那個長相儒雅,臉色憂鬱的男子。他是迷人的,雖然不及東方風雲威風,但也別有一種風流,深深吸引着她,讓她時時地想起他。
那絹上繡着一個女子,搖曳的身子像在舞蹈。他是有意送給自己的嗎?那女子的面色並不清晰,但府裡,除了南飛燕,便只有她會跳舞。
這不得不讓她相信,凌子棋是有意送給她的。
小臉紅紅,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被人欣賞。
大家還在爲南飛燕要被娶爲妻的事鬧騰着,她卻已對這雲府產生了厭煩。成天與人爭來爭去的,只爲着一個男人,這樣的日子痛苦而沒有邊際,東方風雲對她的冷淡讓她看清了現實。
她決定退出,不加入到這場爭吵中。
場內,便只有她一人沉默不語。
“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要想辦法把這個女人弄走呀,這樣的女人就是妖,搞不好會把我們全吃了的。”丹桂聲音特別響亮,馬上得到了水仙的支持。“就是,就是。”
“夠了!”柳氏終於發話,“家裡多個人有什麼不好,王爺寵着她,這誰有辦法。三個月後就要成親了,還能說什麼,大家都回了吧。”
“這……”房間裡熱騰騰地響着嘰嘰喳喳的議論,三夫人拉着東方胤的手,咀嚼着四個字,“三個月後?”
“夠了,大家回去吧,這些事誰也阻止不了。”柳氏並未嚴辭責怪大家的出語不當,反而將語氣放柔了下來,勸着大家離去。
一羣人沒有討論出結果來,便三三兩兩地離開。三夫人玉蘭帶着孩子走在最後,看幾眼柳氏,最終跪了下來。“大姐,南飛燕沒有立半寸功,便可以與您平起平坐。我好歹也生了個兒子,您能不能和王爺說說,也讓我……”
“這事我能做什麼主!”柳氏終於耐不住性子,給了三夫人一句硬硬的話,反身回了房。
三夫人怏怏站起,滿臉愁緒。
南飛燕不知道這裡的變化,她早已聽侍女傳話,說婚事三個月後才能舉行。
“王爺說成親是大好的事兒,還請南小姐您耐心等些日子。”侍女傳達着東方風雲的話。
南飛燕沒有感覺般點點頭。成親,沒想到東方風雲說到做到,還真要給她一個正妻的名份。與柳氏平起平坐,他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想法,是因爲單純地疼愛她,還是想要爲她豎更多的敵人以牽制她?
不想惹事,偏偏有事來到。唉——長長嘆口氣,南飛燕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三個月後成親也好。她只要在三個月內結束東方風雲的性命,便不用背上殺夫的罪名了。
殺人,復仇,她要如何才能做到?
翻翻手中的醫書,這是那日在東方風雲的書房裡找到的,前些日子看了看,沒有收穫,今天便又拿出來翻翻。
書中畫了各類藥草的圖,她一一翻過,最終落在那張芝麻圖上。
生在帝王家,總會有些你爭我奪勾心鬥角的事發生,也時有因爲不服氣而想將對方致死的悲劇發生。
她記得父皇最美的皇妃便是無緣無故而死的,死那日,食的是那雞肉與芝麻同煮所熬製的湯藥。
國醫曾說,這兩味食物混在一起,便是毒藥。這或許是一條不錯的方法。
思及此,南飛燕叫來了侍女,道:“最近王爺忙於公事,都瘦了一大圈,去買只雞回來吧,我要爲他做湯補補身子。”
至於芝麻,她早在後園中看到了幾株。
支走侍女後,她便以去園中散步爲由,採下一包。
親自將雞肉燉好,隨手撒下一把芝麻,蓋好蓋子,她搖搖身子,道:“吩咐廚房好好守着,過兩個時辰便來取。”
回身走向住所,卻在門口處碰到了三夫人玉蘭。她牽着兒子東方胤,杵在門口,不知是進還是退。
見到她走回來,玉蘭便立時換成一張笑臉,諂媚而討好。“妹妹,您回來啦?”
聽她口氣,便是有事相求,只是她南飛燕初來乍到,也並無實權,恐怕幫不了忙。
這玉蘭要不知說些什麼。
見玉蘭對她笑笑,南飛燕也勉強扯出一絲微笑,卻顯得相當僵硬。“姐姐大熱天的等在這門外,緣何不進去?是找王爺嗎?他不在。”
“哦,不。”玉蘭牽牽手中的孩子,教訓道,“還不快叫十三娘。”
“我纔不叫,大家都說這女人是妖孽出生,專門來纏父王的,不是好東西!”孩子口無遮攔,將大人們平日的談論說了出來。
玉蘭頓時臉色一白,尷尬地立在當下,她一閉眼,叭一巴掌打在兒子臉上,罵道:“竟敢辱罵十三娘,看我不打死你!”
既而擡頭看向南飛燕。“孩子定是被些有心者教壞了,妹妹莫要生氣,回去定好好教訓他。”
“夠了。”若要再吵下去,那有心者就會當衆揭開,無非是這個親生母親,南飛燕哪有不知。她搖搖頭,拉開了玉蘭還要繼續拍下的手。“孩子無知,這也正常,不必責怪。”
玉蘭仍白着一張臉,尷尬地不斷“是,是”地應和數聲,才訕訕地道:“妹妹,今日,姐姐是來找你的。”
“找我?”南飛燕指指自己的鼻子,眼眸嫣然一閉,既而睜開。她是大家的眼中釘,肉中刺,何時變成香餑餑了?
“是的。”玉半目光閃爍,最終一狠心說明了來意,“姐姐知道妹妹招王爺寵愛,馬上就要封爲妻室,與大姐平起平坐了。姐姐想求妹妹在王爺面前求求情,讓他也封我做個妻,怎麼說有個孩子,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