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覺得自己好幸運,可以擁有父皇母后的疼愛,弟妹的敬重,還得到了一個優秀的男人的愛,她總會忍不住綻開純美的笑容,驚呆一干宮女。
“這世上,最美的人莫過於舞公主了。”宮女們會在她走過的路上小聲議論,表達着對她的羨慕與喜愛。
這皇宮裡,便沒有人敢爲難她,就算處在爾虞我詐之中,她依舊可以毫髮無傷,快樂地生活。
唉——
悠悠一嘆氣,迴歸現實,一切便變得無奈。
“凌將軍來了。”
粉兒興奮地叫着,小臉上再度飄紅,出於羞澀,便低下了頭。
凌子棋走了進來,向她行了一個禮,望望盤中的美食,眼神變得幽深。
“南小姐隨我來吧。”他閃了閃眸光,最終說道,率先走了出去。
“你們不用跟了。”南飛燕披一件水綠的外袍,端着那碗花瓣糕點跟在身後。
走過幾條走廊,地方漸漸變得偏僻,這裡是她沒有來過的,在一處院子的門口,把守着兩名士兵。
凌子棋沒有走上前去,反而停在了路中間。“舞兒,把你的點心給我嚐嚐。”
他回身,看向她盤中的糕點,出聲道。
南飛燕猜出了他的心思,冷冷地道:“這不過是普通的糕點,爲王爺準備的,你沒有資格吃。”
這樣的糕點,她曾偷偷地送給凌子棋品嚐過。
“舞兒做的東西真是好吃,我這一輩子都吃不厭的。”凌子棋當年擁着她柔軟的身體,動情地道。
他們從來只限於擁抱,不曾再進一步。並非南飛燕不肯,而是凌子棋不願意。“你是我最愛的人,今生便是我的,但總要在洞房花燭夜方纔合乎正理。”
他就是這樣一個隨時都要講究綱理綸常的人,現在想來,此人是多麼的無趣,緣何當年,她要對他如此迷戀?
他曾在她面前發誓。“除卻舞兒,我不會再擁有別的女人。”
她也的誓:“除卻子棋,我再不能跟別的男人。”
“那這糕點也不能送於我之外的男人吃。”他霸道地要求道,捂緊了盤子。
南飛燕笑得花枝亂顫,而後才爲難地道:“這可不行。”
“爲何不行,難道你有了別的男人不成?”凌子棋的面色暗下來,一雙好看的眼一本正經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這糕點是我父皇的最愛,他如此疼我,不給他吃怎麼說得過去。”她撒起嬌來,像個孩子般。同時擁有着兩份不同的愛,她便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兒。
“好吧,便只能給你父皇吃,不能再多了。”
南飛燕咯咯地摟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輕輕地點一下,“我便只送與我愛的人吃,別的人一定不給!”
“舞兒,你都忘了嗎?”凌子棋眸子裡閃出痛楚,“你曾說過,這糕點只做與最愛的人吃,你……”
“你還不清楚嗎?這便代表王爺就是我的最愛。”南飛燕粗魯地打斷了他的話,盈盈水眸瞪着他的臉,流露出來的全是絕情。
“舞兒……”凌子棋的聲音痛楚得如同用刀在割他的身子,好看的眉宇皺起,沉痛得就要縮成一團。
“夠了,我現在叫南飛燕,是東方風雲的女人。”南飛燕無情地提醒着他。這個男人,現在於她,什麼也不是!“快點走吧,莫讓王爺等急了,也別讓東西涼了,影響口味。”
她下了命令,越過凌子棋直接走向士兵把守的那園子。
“舞兒,你是不是下毒了。”凌子沉聲問,聲音不大,剛好她可以聽到。
冷冷回頭,南飛燕揚脣笑了起來,笑得妖嬈。“我怎會用這糕點去害他的命呢?豈不是玷污了我的東西。”
“讓我看看。”凌子棋還是快人一步,擋在她面前,從身上抽出一枚細細的銀針。“爲了王爺的安全,得罪了。”
話一說完,便將針插入糕點中,細細探了起來。
自始至終,南飛燕都以一副冷冷的臉孔對着他,那表情似笑非笑,充滿了諷刺。
看看銀針沒有變色,凌子棋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對不起,舞兒,我這樣做全是爲了你,東方風雲是能辨毒的,經過昨晚這一鬧,他便愈加懷疑你了,當然會對你的食物萬般小心。”
南飛燕最終冷哼出聲,她沒有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凌子棋所做的,不過是爲了保全自己。做爲雲府的護衛長,保護不到東方風雲的安全,他便是第一個要問責的人。
凌子棋讓開了半個身子,指指那園中的一幢房子,語氣複雜地道:“往前走,那裡便是,王爺在書房,記得要敲門方可進去,敲兩聲,不能再多。”
南飛燕像沒聽見一樣,連頭都沒有點。
有了凌子棋的指示,她很順利地找到了東方風雲所處的房間,敲兩聲門,那裡面便傳來了磁性的嗓音。“進來吧。”
這聲音慵懶,心不在焉,似乎正在忙碌着。
推開門來,一股濃厚的書香味傳來,映入眼簾的,便是滿架的書。東方風雲坐在書桌前,手裡正捧着一本《孫子兵法》。
她知道,這是專門研究兵法的。而他身後的書。細細一看,全是些講究陣法與戰法的書,再有,便是講究治國之道的。
他每天忙着,就是到這裡來看書嗎?這些書都是中原人寫的,一直以來是他們這些國家的禁書,就連加羅國,也只有父皇才能擁有這樣的書。
他看這些書是爲了什麼?
東方風雲擡頭看到了門外的南飛燕,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拉開一絲笑意,整張臉便柔軟了起來。“燕兒,是你,進來吧。”
南飛燕驚訝不已,她驚訝的不僅是他的這些與他現在名聲不符的書,更驚訝於他會讓自己進入到他的秘密領地。
杵在門口,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不過是個無知的舞妓。
“哦,燕兒給你送點心來了。”南飛燕扭動着腰肢,討好般將手中的點心呈上,並不去看邊的擺設。
東方風雲捏上一粒放入口中,滿意地點點頭,而後才道:“燕兒識字嗎?”
識字?她當然識。南飛燕並不想刻意隱瞞,便點點頭。“識的,只是不多。”
以前父皇也請了不少有名之士做她的先生,只是她向來不喜歡這些文鄒鄒的東西,便不曾認真學過。直到碰到凌子棋,並愛上了他,方纔決定好好用功。
在凌子棋的教導下,她在學問方面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唉,怎麼又想起了他!南飛燕不快地想要將他的表情搖掉。
“燕兒怎麼了?不舒服嗎?”細心的東方風雲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出語詢問。
南飛燕只揉揉眉心,佯作生氣。“那還不是王爺總愛在晚間纏着人家……”
“晚間?”東方風雲品嚐着美味的同時看向她嬌豔欲滴的臉龐,心頭一動,柔聲道,“那便是白天最好羅?”
“你,唉呀,又來取笑人家。”南飛燕索性滑入他的懷中,卻無意中瞥見桌角的一份密報,像是從邊關送來的。
他並不是不問政事?南飛燕小小地一驚,卻已被東方風雲看到。
“這是什麼?”南飛燕索性取過那份東西,在東方風雲面前揚揚,“是家信嗎?爲何用火漆封呀。”
“你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東方風雲注視着她的臉,沒有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不就是些信件嗎?有什麼不知的。”南飛燕噘起了嘴,撒着嬌說道。她似乎有些明白東方風雲讓她來的意思。
“這裡全是些書,一點意思也沒有,王爺,我們出去吃吧,邊吃燕兒邊給你跳舞看。”南飛燕霸道地端起盤子,另一隻手拉起東方風雲就往室外走。
這裡面有太多不能見光的東西,知道得越多她便越危險。這纔是她急着要離開的原因。
……
凝視着空落落的窗外水池,不知哪個調皮的僕人在裡面投了一朵才摘的荷花,半飄在水中,似沉似浮。
她覺得,自己便如這株離了根的荷花一般,無依無靠,隨時會被水流淹沒。東方風雲仍舊沒有相信她,甚至開始試探她了,南飛燕抱緊了胸,覺得有一絲冷氣遊入心肺,將整個身體都浸涼。
她該怎麼辦?國仇家恨擺在眼前,東方風雲又似乎有另外不爲人知的面孔,她要如何才能順利地得到他的性命?
無意撥弄着垂在胸前的一縷長髮,她想將憂鬱的目光拋出好遠好遠……
“你們又來幹什麼?不能動我孃的東西!”又是東方胤在叫,南飛燕知道,肯定又有人去欺負他的。
“藍兒,粉兒,快跟我去看看。”南飛燕暫時地放下了心中的煩惱,奔向東方胤所在的柳亭居。
還是秋菊,她的身體已經大好,再不用人攙着了。她正插着腰,指着被家丁控制住的東方胤大罵。“就是你那個侍女出身的娘,害得我連腹中的孩子都沒有了,我哪能讓她安息,快點給我搬出來砸了!”
秋菊的貼身侍女很快從屋中搬出一塊靈牌,不用猜便知,定是玉蘭的牌位。
“你們不要拿走我孃的牌位。”東方胤苦於被束縛於家丁手中,只能無助地大喊。“她被冤枉,連祠堂都進不了,你們還不甘心嗎?快放下我孃的牌位。”
“呸,一個侍女,就想進祠堂,想得美!我不僅讓她進不了祠堂,還要咒她永世不得超生!”秋菊狠狠地罵着,指向那個侍女,“給我砸了,砸爛本夫人有賞。”
那侍女便真的舉起牌位就要砸下去。
“住手!”好在南飛燕及時趕到,從侍女手中奪下了那牌位。
“怎麼又是你!”秋菊忿忿不平,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你們怎麼可以對着死人和孩子發威,不覺得這樣做太過份了嗎?”
秋菊雖然對南飛燕又恨又怒,卻並不敢對她怎麼樣。那天牡丹的事,她早已聽說,便也知道,南飛燕是不可以輕易去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