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飛燕不禁被他這出衆的外表所吸引,良久纔回過神來,紅紅臉。“好多了。”
相思弦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面換了嶄新的緞面,平展地鋪着。
東方風雲離開她,走到那琴前打量一陣,最終掀開了緞布。“沒想到你會喜歡。”
南飛燕的小臉白一白,紅潤的脣似要滴出水來,她捂嘴輕輕笑着,道:“也只有這件東西還有趣味,可以發出點聲音,讓這宅子熱鬧一點。”
“你不會彈麼?”他試探着問。
頭兒俏皮地搖着,笑意更深,拉開在頰間,若一朵盛開的白蓮。“我如何能懂這個,也只有在家中時見過私塾老先生彈過。”
有意要裝做不懂,她要以一個全新的身份面對東方風雲。
細指落在弦上,似隨意彈動,流*來的竟是她曾彈過的曲子。
“皇上懂琴?”
刻意忽視深處漫延的痛感,她勉強笑起來。
搖搖頭,又點點頭,東方風雲看向她,隨着黑髮的生長,她原本的容貌愈加清晰。“你像她。”
“誰?”
心一沉,她害怕他提到那個名字。
“南飛燕。”
他卻真的提到了這個名字。
提着的心最終重重地撞擊在體側,她懵了。
“她會彈這把琴,在朕面前卻始終裝做不會。”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聲音不可抑制地顫抖,若不是強自撐着,她定會泄露了真實的身份。
“當然。”
他不做解釋,給她留下了一個謎。
“她一定很美吧。”不自然地搖着頭,她不過是想找個可以讓自己安定一些的藉口。
“是的,很美,如你一般。”
心再撞擊一次,這次,是強烈的心動。
她在他心中是美的,卻爲什麼還要欺騙她?
她差點開口問出,話到喉間才猛然醒悟,以淺淺的咳嗽掩蓋住一切尷尬。
不過是來複仇的,又何必問出這些。雖然不斷地說服自己,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一個聲音做着抗議。
天色漸沉,一輪美好的圓月掛在樹梢,離得兩人好近。綿長的影子在月下疊成一處,組成長長的一道暗色,分解不出到底誰是誰……
“皇上。”崔公公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他爲難地低着頭,一張老臉皺得十分明顯。
“什麼事?”東方風雲鎖下了眉,爲他的打擾感到不快。
“珍妃娘娘跪在門外,說要見皇上。”
崔公公答得爲難,明知東方風雲不喜歡,卻還要爲之,他的心也是吊得老高的。若不是看在平日裡餘揚沙與他的交情,便是再大的膽也不敢報告。
“且讓她跪着吧。”
東方風雲想都不想,答得絕情。
“可她已在門外跪了一個時辰了。”
崔公公猶豫着補充。
“只要她願意,跪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崔公公不敢再說什麼,退一出去。
南飛燕看到了東方風絕然冰冷的表情,竟與對她時,有着天壤之別。
那抹溫情是獨獨對她的嗎?他爲什麼要對她格外的好?
“皇上,您去見見她吧。”不是真的憐憫,忍不住地,她想試探。
冰綠的眸漸漸有了火色,劍眉提高數度,似乎要倒插入膚中,不言而威,天生的王者。
“她這般折磨你,當然要吃吃苦頭才行!”
撫上她已經長出的寸長短髮,輕柔得就像在對待一顆珍寶。
“她或許一時衝動……”
撇過頭去,對於他的柔情,她心驚不已。
寧願他對自己冷血一點,寧願他多愛一點珍妃,這樣,她纔有理由說服自己去下手。
“不要對奴婢這麼好。”
閉閉眼,她逼着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這些天,只要有時間,他便會來陪自己,若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強迫自己背過身去,不去看他。卻不意一雙鐵臂將她的身體鎖入一副胸膛。
“朕要對你好是朕的事!”
他霸道地答。
其實,他已經多次明確地告訴了她,對她好不過是因爲過去那個南飛燕!
現在的她是城舞。
苦笑着,澀澀的。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在身,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
桓兒近日都住在太子府,一個人的時候,她便感到倍加的孤單。
東方風雲是一個極其負責的君王,自然沒有太多的時間陪着她。想念桓兒,她便朝着太子府走來,不過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他。
門口,老遠就看到一抹倩麗的身影,跪在那裡,搖搖曳曳,柔弱得似要倒下。
珍妃?
南飛燕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看這情形,想必這幾日有東方風雲在的地方,必有她的身影。
不過爲了得寵,何苦呢?
南飛燕搖搖頭,從她身側走過。
“城舞!”珍妃從身後叫她。
微回頭,瞥見珍妃依舊華服盛裝,頭上珠翠搖搖晃晃,只是一張臉,白白的,眼睛紅腫,鼻頭也泛着紅,不如往日那般風彩綽約。
“你是用什麼方法得到皇上的心的,也教我一教吧。”
她不惜放低身段,向她這個地位低下的女官求教,可見已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
南飛燕搖搖頭,她不是不肯幫她,而是真的沒有方法。
放眼過去,遠處來了一羣人,爲首的一身鳳紋長袍,顫顫擺擺,無比風光。臉雖看不清,南飛燕已經猜出,是紅梅,現今的皇后,天下的國母。她曾以無爭勝有爭,真真是天下最有智慧的女人。
“你不如問問她吧,她給你的答案不一定會是你喜歡的,但卻一定是對你有利的。”
不想與這些人湊到一快,她快步走遠。
看這情形,東方風雲必在太子府考測東方胤等,她又何必再進去攪亂這一潭混水。
拐過一個急彎,卻差點和一個人撞在一處。
“城舞!”那人叫出了她的名字,擡頭看時,卻是魯青那張帶着誠肯的臉。
“怎麼是你?”
兩人並沒有過多的交往,只是城舞這個名字早在他心中生根發芽,並數次請媒婆向她提親,也算是相識。
魯青笑了,那染了紅色的臉上有着喜悅,才過三十,他的身體健壯,裹在一身文官服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樣子倒更像一員武將。
南飛燕忍不住想起了凌子棋,他是一員武將,卻總是一副文人的柔弱模樣。
“在下被皇上調來宮中,說是太子缺少一名少傅。”
哦,這個魯青是一名才子,她不曾在意,卻也多少聽說過一些。
“若不是因爲桓兒的事,在下也不會被調來,說來說去,還要多謝你纔是。”他閃亮的大眼看着她,並不掩藏對她的欣賞。
“哪裡。”南飛燕避開他的目光,不與他對視。
“日後同在宮中,這樣倒更接近了。”魯青灼灼的目光和顯露的話語說明了一切。
南飛燕略有些煩悶,找了個藉口匆匆離開。
不回頭,她卻感覺魯青一直盯着自己。剛剛的目光有些奇怪,帶着欣賞,還似乎有一絲探詢。
桓兒當夜回了家,這段時間,他一直住在太子府的,已然成了太子最喜歡的人。
魯青的事自然提過,不過,他還帶來了另一個消息。
“皇上十分喜歡我,又提了要立我爲皇子的事呢。”
皇子?
南飛燕的心一動,她急捂住脣,爲自己差點說出他的真實身份而擔憂。
“太子竟然說,如果我做了皇子,他就把皇位讓給我,然後爲我征戰沙場。”
桓兒無意的話嚇出南飛燕一身汗。
“我說了,如果我是皇帝,定要讓國泰民安,還要將宏清國變成最大的國家。太子幫我開拓僵土,我只需用心治理就好。”
“胡說!”南飛燕怒聲打斷了他的話,罵道,“這話是砍頭的話,以後莫再提起,也不得跟太子開這樣的玩笑。”
“爲什麼不能。”桓兒不解。
“他是太子,是皇上的兒子,當然要當皇上。”
“那皇上是天生的嗎?”
“當然不是,但皇上的位置……”
“那便是了,只要不是天生的桓兒也可以爭上一爭的,”
“桓兒!”南飛燕差點給桓兒拍上一掌。他今晚的這些話嚇走了她的魂,卻也提醒了她,桓兒是東方風雲的孩子。
摸着的他的頭,語氣變得輕了許多。“桓兒,娘不需要你成爲天下的君主,娘只要你平安快樂就好。”
桓兒擡起頭,一雙大眼裡全是不解,卻沒有再問出來。
昨夜被桓兒的話嚇着,南飛燕一夜未曾閤眼。東方風雲有意留空間給這母子,昨夜不曾來便也不曾聽到那些話。
如果他知道的話,定會要了桓兒的命吧。
他是那麼難測的一個人。
索性起牀,沿着屋外的亭臺遊走,三更的鼓聲方纔打過,時間已經不早了。
亭臺下一汪清池,原本活躍的池魚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安靜的湖面只有當風吹來時纔會激起粼粼波光,像一池的魚鱗,映射出暗暗的光芒。
一個黑影從身後潛來,輕快跳躍,在一隊禁衛軍巡邏過來時,將身體隱於同樣黑色的亭柱後。
當禁衛軍一離開,他就欺近了南飛燕的身子,一掌壓制在她的鎖骨處,一掌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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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飛燕剛想掙扎,對方已經出聲,壓得低低的,卻很清晰。
“公主,別怕。”
公主?在這裡會有誰知道她是一個公主?南飛燕的身體因這一聲公主而停止下來,對方緩緩地鬆開手,拉開臉上黑色的布條。
“你?”
她印象中沒有見過這個男人。
“公主,多有冒犯,還請公主原諒。”男人一抱拳,對她禮數講到了十分。知道她是公主的,便只有加羅國皇宮裡的人,他會是誰?
夜色迷漫,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男人似瞭解她的心情,自我介紹道:“公主,您不記得我了?我是您奶孃的兒子,郭雄!”
郭雄?她記得,這個和她同齡的孩子因爲有奶孃的關係,便在皇上面前謀了一個職位,做起了禁衛軍的一個小小的頭領。
國破後,所有人不知去向,不曾想還能在這裡遇到故人。
南飛燕眼眶一紅,差點哭出來。
“你母親她是爲了……救我……”
想起當日的情形,她便真的控制不了情緒,哽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