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後,兩人到了一個荒無人煙的小村莊,和冥文裡記載的一樣,這個村子幾乎連一個人都見不到,據說只剩下十幾個人。
江曉曉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然後鬆開了他的手,輕聲說,“我先去看看有沒有人,你在這裡等一會兒。”
猛然被他抓着了手腕,沈夜冥瞥過她,只是言簡意賅地說,“一起去。”
她便沒有再堅持,她的行爲,完全是下意識的想保護這個男人,萬一有什麼危險,她可以先擋着。
而他第一次被女人保護,似乎有種莫名的感受,下意識地瞥過她,此刻他幻化成別人,並不需要刻意僞裝什麼,只需要放鬆地遵從自己的內心。
見他一直盯着自己,江曉曉不解問:“怎麼了?”
他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淡聲道:“以後你不需要走在男人前面。”
她不理解他的意思,好半響,才眯起眼說,“保護自己在意的人還有男女之分?”
“在意的人?”沈夜冥邊走,似乎反問了一句。
江曉曉磨蹭了很久,才低得不能再低地說,“就是愛的人,這樣可以了吧?”
見他不置可否,她纔沒有去注意,而是望向了突然羣圍着過來的十幾個人,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想必是村莊裡的人。
只見他們身着奇形怪狀的符文裝,警惕帶着敵意地盯着他們兩人,似乎還有一絲殺意。
沈夜冥平靜得毫無波瀾,默然地掃過那圍剿他們的人類,出乎意料地緩緩吐出:“從人類變成半獸人,想必吃了不少魂魄吧?”
她怔了怔,這些都是半獸人?他之前怎麼沒和她說過,這些事冥文裡也沒有記載過啊,他瞞着自己?
話音剛落,那十幾個半獸人突然就傳出來明顯的殺意,彷彿在說被他知道了身份,就不能留活口了。
正想動手之際,一個似乎他們之間的領導,從半獸人之間出現在他們面前,半獸人恭敬地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路,他瞥過兩人,才良久開口,“只要你們不是來乾澀我們獵食的,我們就可以放過你們……”
他比這羣半獸人嗅覺更爲敏感,這一男一女不好應付,不似人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獵食?”江曉曉壓下了脣角,“你所說的獵食該不是吃人類的魂魄?”
“是又怎麼樣,與你何干?”他冷笑了一聲,“人類可以吃任何生物,而我們不過是吃魂魄,可沒有人類生吃熟煮,煎熬折磨各種生物的舉動。”
“但是你們破壞了冥界的秩序,就是和冥界作對。”江曉曉沒有理會他的一大通歪理,沉着聲音說,“別忘了之前你們也是人類!”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想到這女人這麼伶牙俐齒,“和冥界,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就是冥王。”她只是沉靜吐出。
話音剛落,幾乎所有的半獸人都騷動了,這股騷動不僅有殺意,還有懼怕,畢竟怎麼說他們也纔剛剛變成半獸人,對付人類還綽綽有餘,對付冥王那就……
就在半獸人人心散了之前,他咳了咳,制止了其他半獸人的騷動,嚴肅道:“是嗎?那你們想拿我們怎麼辦,殺了我們?”
江曉曉這倒沒想過,然後她望向了身旁的男人,低聲問,“你考慮過怎麼處置他們嗎?”
那語氣和剛剛義正言辭,擲地有聲的她截然不同,只有對這個男人的時候,纔有的溫順嗎?
沈夜冥深深瞥過她,對於怎麼處置這羣無關緊要的半獸人,他一個字都沒興趣,只是敷衍她道:“你決定就好。”
她聽罷便想了想,好半響,纔對着半獸人說,“你們不吃人類的魂魄會死?”
“……那倒不會,只是修爲不能進展。”半獸人回答道。
“只要你們保證往後不再吃任何一個魂魄,那冥界可以網開一面放過你們。”江曉曉這麼說,被吃的魂魄已經無法往生,殺了他們也無濟於事,何況是人都會犯錯,若是有心悔過,那給一次機會又何妨,有時候仁慈比殘忍殺伐,更爲有用。
過了好半響,半獸人議論紛紛,然後做了一個決定。
“好。”半獸人的領導代表着說話,“我是半獸王,代表他們同意你的決議,保證不再吃任何一個魂魄,只要冥界不再爲這件事滋擾我們。”
兩邊商議完後,結果看似完美,但她也知道彼此心中還是有不信任的存在,不過這是最好的結局,不動干戈他就沒有危險。
沒錯,她就是這麼自私的一個女人,不論什麼都是出於他的安全考慮,還有這件事耽擱越久,就越有可能碰到墨祁,所以還是早點解決完,早點安心回去好。
結果半獸人爲了表現他們不存在不信任,竟要留下他們一晚,好好招待。
她想離開,結果卻被沈夜冥一句話打斷,“好,反正也暫時沒有其他事。”
江曉曉抿了下脣,怎麼推着他的手臂暗示他離開,他都仿若沒看到,什麼叫暫時沒有其他事,他們早點回去不好嗎?非要留在這鬼地方,誰知道會新生什麼變故?
最終,還是不得不遵循他的話,畢竟,男人在外面是要面子的,如果她當着半獸人的面說想走,那豈不是跟他嗆?
……
夜幕降臨。
火勢旺盛的篝火旁,半獸人正在舉杯狂歡,江曉曉不適應這樣的氛圍,便藉故離開。
走到一旁草叢上坐着,不知道看了多久夜空繁星,身後傳來了一絲濃重的酒味,她還未回過頭,只覺得腰間多了一隻手臂,強勁有力。
男人嗅着她的幽香長髮,突然低磁地啓脣,“他們不是真正信任我們。”
“什麼?”她不解地望着他。
“酒裡下了毒,只不過我沒讓你喝,而我假裝喝了。”沈夜冥意味深長地這麼告訴她。
她蹙了眉,隨即聽到篝火那兒傳來一陣騷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上去很嚴重,然後她瞬間感覺到了那羣半獸人對他們的敵意……和殺意。
只是她忽略了身旁男人緩緩勾起的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