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線裡沉默了一會兒,顧澤纔不緊不慢的出聲,“所以你打電話過來,並不是爲了求一個說法麼。”
宋安安清淡的笑,“顧總能跟自己未來的兒子過不去,我也不能跟個無辜的孕婦過不去,既然她不在,那便算了。”
說完,就直接的摁斷了電話。
顧澤站在窗前,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秀氣的銀白色的爆款手機,屏幕上的底圖是他們的合照。
轉身走進臥室,牀上沒有人,浴室裡也沒有人,他想了想,又擡腳拐進了書房,他們的書房是分開的,但隔得很近。
女人坐在窗前的單人沙發上,膝蓋上一本書攤開着,她低着頭似乎在看書。
可是顧澤在門口站了多久,她就多久不曾翻頁,連眼睛也沒有動過,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側臉,以及長長的睫毛下空茫的眼睛。
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轉身走了出去。
溫蔓過了許久才把頭從書本里擡起頭,她扶着自己的腰小心的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準備上網看新聞。
屏幕的右下角顯示屏幕無服務,她愣了愣,手指沁入涼意。
她用力的絞着雙手,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出了書房的門就筆直的朝着門外走去。
顧澤坐在沙發上翻着財經報紙,聽到腳步聲頭也沒擡的開口,“去哪裡。”
溫蔓一下就站住,也沒有回頭,努力的平復自己的聲音,“我……坐得累了,想出去散散步……馬上就會回來。”
男人從報紙裡面擡頭,“不準。”他的語氣溫淡得太正常,“你懷着身孕,一個人出去跑出事了怎麼辦,你想散步就在屋子裡散好了。”
溫蔓咬着脣,難得固執的堅持,“我要出去……外面的空氣更好。”
“不準。”
她用力的捏着自己的手,淺淺的指甲都沒入了掌心的血肉之中,她聽着從身後傳來的不緊不慢的沒有溫度的聲音,“溫蔓,你既然愛你的孩子,就不要試圖拿他來冒險。”
她的手幾度鬆了下來,然後又重新的握起,如此反覆的幾次,她才稍微勉強的平復了自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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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垂着腦袋回到自己的書房,她走過去始終不曾看過他一眼。
顧澤捏着報紙一角的手微微的用力,只是英俊儒雅的臉上始終不曾變化過任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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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這宗殺人案以最快的速度鬧得人盡皆知,尤其主角已經是人盡皆知的宋家三小姐。
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次上頭條了,宋安安淡淡的笑。
她的出鏡率估計已經超過了一半的當紅明星。
宋安安才一出院,就立刻接到了法院的傳票,開庭的日子安排的很快,看得出來宋家已經迫不及待了。
法院的外面,一大波的記者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黑色的邁巴赫一停下,就涌上來大批的話筒和記者。
宋安安被男人護在懷裡,額頭上還貼着白色的紗布,穿寬大的深灰色毛衣,大半個人都被戰硯承摟在懷裡。
還不等任何記者有機會上來發問,後面的轎車上就迅速下來了十幾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將所有的人隔絕在外,不讓任何的閒雜人等有靠近宋安安的機會。
戰硯承拒絕讓任何的媒體記者旁聽這次的案子,所以他們全都只能圍在外面,想借着機會問到那麼一點半點的新聞。
“戰夫人,據說被害者是你的表姐,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嗎?”
“爲什麼案子發生這麼久後你們才正式接受法院的傳喚?”
“聽說你和宋家所有人的關係從小就不好,是真的嗎?”
“戰夫人,你上次因爲蓄意放火被宋家大小姐告上法庭,這次又涉嫌故意殺人,你覺得你這次還能平安無事的出來嗎?”
“……”
戰硯承一張俊美的容顏冷酷如同閻王,眸一擡冷厲的目光寸寸的掃過去,“你們誰還在這裡說一句廢話試試看。”
宋安安攀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發脾氣,然後朝被保鏢攔在外面還拼命的想朝他們靠近的記者淡淡的笑,她只說了一句話,“上次的火不是我放的,這次的人也不是我殺的。”
戰硯承單手摟住她的腰肢,朝鬧騰得十分熱鬧的記者冷冷道,“你們聽到她怎麼說了,也該知道應該怎麼寫了?”
“……”戰少這是在赤果果的威脅嗎?
殺人犯說不是自己殺的……他們就該相信不是她殺的,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強盜邏輯啊喂。
“宋安安你給我站住!”一陣驚呼淒厲的叫聲從人羣裡傳來,在吵鬧的法院外都顯得無比的清楚甚至令人心顫。
宋安安頓住了腳步,淡然的回頭,果然看見一個四十歲上下的貴婦人模樣的女人朝着她大步的走了過來。
讓她覺得好笑的是,攙扶着她的竟然是宋意如。
因爲有戰硯承手下的攔截,所以她們還是無法靠近她,倒是宋安安主動的走了過去,戰硯承擰了擰眉頭,也跟了上去。
“二伯母。”宋安安安靜的站立着,不卑不亢。
“你還有臉叫我二伯母?”宋慧的母親顯得十分的憤怒,徒拔高的聲音都破聲了,看着宋安安便氣得渾身發抖,呼吸急促,“宋安安,你怎麼就這麼惡毒?慧兒跟你關係再怎麼不好那也是你的堂姐,你怎麼嚇得了手?!太可怕了,你真是太可怕!”
一邊喃喃的念着,一邊不顧一切的要朝着她撲過來,撕扯的動作仿若瘋癲,宋意如在一邊裝模作樣的攔着,“伯母您別這樣,別激動。”
宋安安動都沒有動,戰硯承的手下足夠專業,她一有動作就立刻被制服住,宋安安一根頭髮都沒有被碰到。
宋安安蹙着眉,眼中有不忍,最後還是忍不住輕聲道,“二伯母,您節哀。”
白髮人送黑髮人,那是世界上最悲痛的事情,沒有之一。
宋慧很討厭,可是她也很無辜,中年喪子的母親更加無辜。
“你別在這裡假惺惺的宋安安,”二伯母朝她歇斯底里的喊道,“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告訴你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我要你償命,我一定會讓你償命!!”
宋安安怔怔的看着對方,心裡一刺,猝不及防的就往後退了一步,男人察覺到她的動作,更加緊緊的抱着她。
她勉強的笑,“我們走吧。”
戰硯承冷漠的掃了猶在瘋癲的叫着的女人一眼,視線在宋意如的身上頓了兩秒,那樣的視線刻骨的寒冷。
男人擁着宋安安離開。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一隻緊緊的抓着他落在她腰上的手,戰硯承擰了擰眉,“別在意她們,嗯?”
要不是看那女人死了女兒已經夠可憐,她敢在宋安安面前叫囂成那副德行他怎麼可能會放過。
女人的手指微微有些涼,“我很難過。”她擡頭看男人冷峻但堅毅的下巴,低聲喃喃的道,“我以前很討厭她們,尤其是二伯母,每次見到我都喜歡冷嘲熱諷,她甚至還欺負過我媽媽。”
宋安安是個不記仇的人,因爲她不愛長久的記着一件不好的事情然後處心積慮的報復。
但她也是記仇的人,發生過的事情,她不會忘記。
“我現在覺得她很可憐,宋慧是她唯一的女兒,她又一把年紀了,”咬了咬脣,她的聲音很小,“如果不是我……她也許不會死。”
“胡說!”男人想也不想的打斷她的話,聲音更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宋慧的死跟你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把這句話給我記在你的腦子裡!”
這女人平常也不是什麼悲春傷秋的性格,在宋慧死的這件事上,總是若有若無的主動跟她自己掛上關係。
宋安安遲疑了一下,勉強的露出笑顏。
末了,她的手指輕輕的拂過他的手臂,輕輕的道,“戰硯承,謝謝你相信我。”
她說的所有的話,他每一個字都相信了,哪怕所有的證據全都對她不利,他也眉頭都沒有皺過,一絲一毫的狐疑都沒有。
就算是最陌路的旁觀者,也都會覺得她其實有殺人的可能。
戰硯承低頭在她的臉頰上重重的親了一口,“你說你愛我會更好聽。”他不需要她的謝謝,從來就不需要。
宋安安抿脣,沒有說話,眼眸慢慢的垂下來。
Z國最高人民法院。
復古而陳舊的燈光和木質桌椅,散發着年代久遠的莊嚴氣息。
戰硯承坐在旁聽席的第一排位置,英俊的臉靜默深沉,墨色的眸一眨不眨的凝視着坐在被告席位置上的女人。
她精緻秀氣的眉目很安靜,他偶爾會有出神放空的狀態,想起她或調皮或不懷好意的笑眯眯的模樣,眉眼彎彎,明媚動人。
他深愛着的女人,便應該是那般笑着,沒有憂慮和傷害,沒心沒肺,笑着鬧着。
原告臺上坐着的是眼睛通紅滿臉仇恨的宋慧的母親,她看宋安安的眼神,恨不得能將她剝皮拆骨。
“被告,你是否承認與2014年10月21日上午11點左右蓄意開着邁巴赫62齊柏林撞向宋慧小姐,致使其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