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雨嘴角掛着意味深長的微笑。
泰世幽轉頭朝聲音發生的地方望去,看到這家茶餐廳的老闆倒在地上,盛放刨冰和飲料的木製櫃檯成了一根根碎木塊撒得滿地都是,紅紅綠綠的飲料瓶子也都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液體流出來很快就滲進了沙地。
五六個穿着敞開花襯衫或者就乾脆沒穿的青年氣勢洶洶站在老闆面前,其中一個手裡提着一根鋼管,剛纔那聲巨響就是因爲他用這根鋼管砸碎了木頭櫃臺。
坐在這兒休息的遊客看到有人鬧事,立刻就像是約好了一樣留下幾張鈔票在桌上然後趕緊跑走了。
看到邵雨沒動,泰世幽也就依舊坐在那兒。
“世幽,想立刻擁有男子漢的氣概嗎?”邵雨問。
“要!”泰世幽點頭迅速作出迴應。
但是邵雨接下去卻不說話了,只是下巴向前指了指,意思是讓泰世幽注意看老闆那邊。
老闆擦了擦嘴角,掙扎了兩下拖着自己不太方便的那條腿從地上爬起來,不吭一聲開始收拾自己被砸壞的攤子。
那幾個流氓原本還等着老闆和自己發生衝突,這樣子他們纔能有更好的理由實行計劃,但是哪知道老闆對他們幾個人視而不見,就好像剛纔碰倒木櫃的人是他自己一樣。
看到老闆彎着腰吃力地一個個撿起裝着飲料的塑料罐,領頭的那個小流氓一使眼色,身邊兩個小弟立刻向前走去一腳踢飛自己面前的飲料罐。
老闆的動作只是遲疑了一下,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邵雨,他們這……”泰世幽覺得那幾個人有些欺人太盛了。
邵雨搖搖頭,這戲纔開始呢。
看到老闆居然這麼沉得住氣,領頭的那個人終於忍不住了,乾笑兩聲走上前:“老葛,貝老闆前幾天開出來的條件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你能等,兄弟們可不能等,要知道,兄弟們還都等着貝老闆的賞錢養家餬口呢。”
老葛緩緩站直了身子,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就這麼直勾勾盯着領頭的這個男人。
邵雨摸着下巴,玩味似的望着這個和茶餐廳老闆說話的人脖子上的粗金鍊子。
被老葛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領頭的人暗暗做了個手勢,周圍幾個兄弟慢慢地將老葛圍在了中間。
“老葛,你這麼看着我幹嘛?我也是爲你好嘛。”領頭人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胡華這麼做還不是爲你好,你也四五十歲了,還是個瘸子,靠着每個月的政府救濟金還有你這個爛攤子才能面前有點錢吃飯,你將來死了不要緊,你還要爲花花着想吧,花花今年十七了,再過兩年就要嫁人,你總不能耽誤花花一輩子吧,再怎麼說你這個當爸的總要爲花花準備點嫁妝錢對不?”
胡華的聲音很大,正好邵雨和泰世幽坐在他的下風口,所以他講話的內容邵雨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原來那妹子的名字叫花花,邵雨心裡騷騷,知道了名字和年齡,下面就是三圍和裸照了,哎呀哎呀,我這麼純潔的人怎麼能像小MM要裸照呢,就和她合影一張好了。
邵雨這邊在動着壞心思,那邊老葛緩緩開口了。
“回去告訴你們貝老闆吧,那塊地我是不可能賣給他的。”老葛的表情很堅決,或者說,他的表情一直都是這麼堅決。
“老葛,兄弟們可沒有爲難你的意思。”胡華的話讓泰世幽一腦門子的汗,你一來二話不說先砸了人家的攤子,然後再和別人說沒有爲難的意思,全世界臉皮最後的人你估計可以排到第二了。
第一名是誰嘛,泰世幽斜眼瞥了下邵雨,意思不言而喻。
“老葛呀,你想想,花花嫁人,你這個做老爸的也希望他能風風光光嫁出去對不對,貝老闆開出的價格很公道了,你說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做爹的總應該爲自己的子女着想是吧?”
胡華也知道,這個老葛以前當兵的時候就是個臭脾氣,比茅坑裡的石頭好不了多少,軟硬不吃,現在唯一的軟肋估計也就是他的獨女花花了,只要在花花身上下功夫,這個老頭總是會答應的。
看到提到花花後老葛的目光柔和了一些,胡華認爲自己的感情攻勢有效果了,於是張張嘴還要繼續打感情牌,老葛突然一揮手:“花花的事我會做主,你現在可以回去了,代我謝謝貝老闆的好意,那塊地我是不可能賣的,你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當兵的人都是直腸子,說話從不拐彎,胡華當面被老葛拒絕,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老葛!你他媽可別給臉不要臉!老子剛纔一直都在和你好好說話,要是你再這樣,你就等着和你的這個爛木櫃子一樣吧!”胡華怒氣衝衝瞪着老葛,身邊的幾個小弟齊齊上前一步,氣氛頓時變得極爲緊張起來。
老葛直起身子比矮矮的胡華高了將近一個頭,居高臨下看着這幾個圍住自己的流氓,老葛臉上不屑的表情毫不掩飾。
老子當年對越自衛反擊戰都沒往後退一步,難不成現在還怕你們幾個小流氓嗎?
被老葛氣勢所壓,胡華沒來由覺得自己的憑空矮了一截,這種感覺讓他不由惱羞成怒,一把揪住老葛的衣服領子擡頭和他對視着:“嗎的,死老頭子,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告訴你,今天貝老闆給咱們兄弟幾個下了死命令,那份合同你是籤也得籤,不籤也得籤!”
老葛看了胡華因爲憤怒都有些扭曲的臉,冷冷哼了一聲把頭扭向了一邊。
“你!”胡華感覺自己被徹底無視了,剛纔他從老葛的視線是看到是裸的輕蔑。
死死揪住老葛的衣服領子,胡華胳膊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像是蚯蚓一樣緩緩蠕動着。
胡華張張嘴正要讓自己的小弟狠狠修理這個不知趣的老頭子,一隻小手突然伸出來抓在他的手腕上,清脆帶着憤怒的女聲響起:“你們這是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