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俊義終於被送到了醫院,火速進了手術室。
林初夏不是值班醫生,況且她這會兒情緒不穩,生怕發生什麼意外。
所以蘇俊義的手術,由她同樣優秀的同事操刀。
漫長的時間,手術室的燈一直亮着未燈。
林初夏忽然覺得冷,她蜷縮在過道的長椅上,雙手環住自己的雙膝,頭趴在膝蓋上。
她很害怕,害怕蘇俊義會死。
她內心暗暗祈禱,神啊,請你不要帶走蘇俊義!千萬不要!
就在她內心悲傷不已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林初夏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蘇霈然。
她忽然對這個男人心生厭煩,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因此她索性就由着手機一直地響,響到自動停歇爲止。
在蘇俊義爲了保護她被人捅刀子的時候,蘇霈然卻在酒店的宴會現場,被胡憶歡挽着滿大廳流連。
林初夏記得何芝芝曾經問過她,“初夏,你嫁個傻子,傻子以後能保護你嗎?”
她當時還有天真地回答,她用不着任何人保護。
但其實,她只是一個脆弱的女人,在這個魑魅魍魎橫行的社會裡,她不得不給自己給一個強悍的外殼罷了。
蘇霈然是商業奇才,並且有魄力有手腕有人脈,可以在商海里翻雲覆雨的那種。
蘇霈然虧欠過她,但也對她有大恩。
基本可以算是扯平了。
是的,如今可以扯平了。
蘇俊義對她,只有一腔愛意,他對她的執拗和熱情,甚至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
林初夏心中已暗暗對神起誓,如果蘇俊義沒死,他僥倖得活,那她這輩子,定當不辜負他!
蘇霈然的電話不屈不撓地響着,一遍又一遍。
林初夏壓根沒心思聽他的電話,她甚至連掛斷他的電話都懶得,就這樣任由那電話不停歇地響着,鈴聲在安靜的走廊顯得格外空曠寂寥。
後來,電話再次響起,林初夏瞄了一下,是她的舅舅餘子安打來的。
她接了。
她舅舅與蘇霈然不同,蘇霈然只是她生命的過客,但舅舅卻等同於她半個父親。
舅舅的電話,可以給她帶來慰藉。
電話一接通,餘子安那邊就火急火燎說道:“初夏,深更半夜的,你上哪兒去了?爲什麼霈然打了那麼多個電話你都不接?你到底去哪了?”
林初夏聽到自己親舅舅的聲音,感覺彷彿丟失的孩子找到了親人一般。
“舅。”她喊道,聲音哽哽的,鼻音濃重。“我在醫院裡。”
餘子安一聽她那聲音嚇了跳,再聽林初夏說她在醫院,他又嚇了一跳,“你爲什麼在醫院裡,你哪裡受傷了?”
“我沒有受傷。”
餘子安鬆了一口氣,“沒有受傷就好,可嚇死舅舅了。”
接着他詫異問:“你沒受傷,那你去醫院幹什麼?”
林初夏當即又哭了,“有人要殺我,俊義要救我,結果他被人捅了一刀,現在生死不明。”
“你說什麼?”餘子安也傻了。
但很快,他就怒衝衝問:“是誰要殺你?”
餘子安雖然懦弱,但是如果事關林初夏,他卻絕對會強硬起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
餘子安的底線就是他這個寶貝外甥女。
林初夏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舅舅懦弱是懦弱,但爲了她,他跟誰都敢拼命。
她不想他貿然去找李光裕拼命,因此只能回答說不知道。
“舅,蘇俊義爲了救我,他被捅了一刀,現在還在手術室裡沒出來。”林初夏希望餘子安關心一下蘇俊義。
餘子安狐疑問道:“那個蘇俊義,他以前不是怯怯的,傻乎乎的嗎?他竟然爲了保護你,連命都不要了?”
林初夏“嗯”了一聲。
餘子安情緒似乎也不好起來了。
他心目中理想的外甥女婿已定了蘇霈然,但他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蘇俊義居然英雄救美了。
他聽出來林初夏哭過,想必是非常擔心蘇俊義,他趕緊寬慰她,“初夏,你不要擔心,吉人自有天相,蘇二少會沒事的。”
林初夏剛剛掛了餘子安的電話,手術室門框上的指示燈就熄滅了。
她的同事從裡面走了出來。
林初夏趕緊迎上去,說實話她很是提心吊膽。
蘇俊義這種情況,如果搶救不了,那是意料之中。如果搶救過來,說明蘇俊義命大。
林初夏見她的同事皺着眉頭,她內心升騰起一種不好預感。
但沒想到,她同事又展顏一笑,接着嘆一口氣,“這臺手術可累死我了!還好你朋友的命暫時保住了,不過還沒脫離危險期。接下來,初夏你懂得的。”
說完,她拍了拍林初夏的肩以示寬慰,大家都是醫生,後面的話就不必再說了,雙方心知肚明。
接下來,蘇俊義能不能挺過危險期,完全看他個人的造化了。
林初夏雙手合什,表示感謝。
她原本還擔心蘇俊義會死在手術檯上,如今他暫時保住了生命,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
蘇俊義被轉進重症病房。她隔着玻璃窗看他孤零零地躺在那裡,渾身插滿了各種管子。
她驀地想到,吳靜玉已跳樓死亡,蘇俊義如今已經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他徹底成了孤家寡人。
真是可憐!
林初夏忽然對他心生憐憫。
她下定決心,如果蘇俊義還能活過來,她這輩子就守着他了。
就在林初夏愣愣盯着重症病房裡的蘇俊義時,透過玻璃折射的光芒,她看見她身後多了個人。
她驀地轉過身去。
看見蘇霈然一身風塵僕僕地站在她跟前。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爲什麼不接我電話?”他問。
林初夏轉過身去,給了他一個背影。
“我的事,與你何干!”她答,聲音冷漠決絕。
蘇霈然怒了,他兩步搶上前去,一把扳過她的肩頭,“你是我女朋友,蘇俊義是我的堂弟,你們倆同時出事,你跟我說不關我的事?”
林初夏擡頭,瞥了蘇霈然一眼,“第一、我已不再是你女朋友;第二,蘇俊義是我未婚夫,他歸我照顧。至於你,頂多算是我們的親戚而已。”
“你說什麼?”蘇霈然皺眉看着她,難以置信。只不過短短一個晚上而已,他和她之間,忽然又像隔了一條難以逾越的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