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你怎麼過來了?”
“不能來嗎?還是不該來!”顧依雪的聲音淡淡了,少了一絲柔和,多了幾分的清冷。
陸勵陽是何其敏銳的人,他的心頓時一沉。他知道,她什麼都知道了。
顧依雪勾起脣角,那笑靨還是美的,卻帶着一抹刺眼的冷嘲。“這麼怕我進辦公室,不會是藏了什麼不想讓我知道吧?”
陸勵陽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又鬆開,如此反覆幾次後,才稍稍的平復了情緒,開口道,“的確是不想讓你知道,可惜,紙包不住火。”
顧依雪眯着眼眸看他,忽然很想笑,又有點兒想哭。他一直把多多的身世捂得嚴嚴實實,現在倒是直言不諱,甚至懶得轉彎抹角了。
顧依雪靜靜的,深深的看着他,眼圈發紅,眼睛發酸,卻一直忍着沒哭。“勵陽,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陸勵陽僵持許久,才艱澀的說了句一句,“依依,對不起。”
然而,顧依雪需要的卻並不是他的道歉。
顧依雪點了點頭,緊咬着脣,淚水在眼眸中不停的縈繞着,隨時都可能會落下來,一發不可收拾。
顧依雪的聲音微微沙啞,帶着些許的哽咽,但語氣卻很平靜冷清,“既然你沒什麼話可說,那就聽我說說吧。”
從她出獄到現在,一直是她不停的在逃,陸勵陽不停的在追,雖然最終兩個人重新在一起,卻都避而不談當初的事。就好像是面對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快三年了吧,可我還是經常會做噩夢,夢到那輛負重的卡車向我疾駛過來,夢到地上都是血水,夢到我懷了八個多月的孩子從身體裡面剝離……你們都告訴我,車禍只是意外。
我的孩子沒有了,我爲此做了兩年的牢,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都是因爲左伊這個女人。我沒有惡毒的詛咒他們母子,已經算是仁慈了。現在,你卻讓我養左伊的孩子,還要把他當成親生的來養,你覺得,對我公平嗎?”
依雪的眼淚順着臉頰緩緩的落下來。陸勵陽面對她的哭泣與質問,居然無話可駁。
除了道歉,他無話可說,而他的道歉,對於顧依雪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
依雪說完這些話,幾乎用盡了所有的氣力。她越過陸勵陽,走到沙發旁邊,拎起沙發上的包,快步向門口跑去。
陸勵陽卻更快一步的抓住了她的手,握的緊緊的,說什麼也不讓依雪離開。
而此時的顧依雪,卻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用力的發瘋般的想要甩開他。“陸勵陽,你別碰我!”
兩個人正在撕扯爭執,根本沒聽到敲門聲,秘書推門走進來,見到這一幕,也是驚得不輕。
“出去!”陸勵陽對着呆在門口的秘書低吼了一聲,一肚子的火氣發泄出去一半,總算慢慢的平靜下來。
秘書驚慌失措的退了出去,房門重新合起。
陸勵陽放開了依雪的手,此時才發現,她纖細柔嫩的手腕,都被他捏的通紅。
顧依雪臉上掛着淚痕,樣子說不出的狼狽。
陸勵陽習慣性的想讓她冷靜下來,他們好好說話。可是,他反觀自己,此時都無法冷靜,又如何能要求她呢。
“依雪,關於多多,我的確沒辦法解釋……”
“既然沒什麼可解釋的,那就什麼也別說了,我不想聽。”顧依雪仰着下吧看他,清冷而倔強。
她向後退了一步,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陸勵陽看着她一點點的遠離自己,心口忍不住一陣陣的發疼,他害怕她就這樣,一步步的,再次走出他的生命。
“依依,你還記得昨晚答應過我什麼嗎?”他突然說道,“你答應過,再也不會離開我的。”
顧依雪聽完,原本流淚的臉龐,卻突然綻開了一抹笑容,只是笑的那麼諷刺,那麼苦澀。“陸勵陽,你也答應過我,再也不會欺騙我。是你先失言的。”
顧依雪一邊說,一邊向門口的方向後退着,直到脊背觸碰到堅硬的門板,退無可退了。
“勵陽,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吧。”顧依雪說。
然而,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被陸勵陽冷聲的拒絕,“不行。”
他非常的清楚,如果分開,肯定不會是暫時的,很有可能就再也無法複合了。
“依依,我不想分開,除了這個,你想要怎樣都行。”陸勵陽紅着眼睛說。
“那把多多送回去,可以嗎?”顧依雪突然說道。
陸勵陽沒想到依雪會突然這樣說,他看着她,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又是沉默,沉默的讓顧依雪忍不住發笑。
“依依,他只是一個孩子。”沉默半響後,陸勵陽才沉聲回了這樣一句,帶着深深的無奈與嘆息。
而顧依雪聽得懂,這話的意思,就是不願意。
既然他不願意把多多送走,那麼,好吧,她走。
顧依雪拎着包,快步向外跑去,風一般,逃一般。
“依依!”陸勵陽邁開長腿去追,卻沒抓着她的一片衣角。
辦公室的門被她拉開了,大庭廣衆之下,他不可能和她繼續撕扯。
他只能跟着她,跟着她一起走到電梯口。
顧依雪的手指不停的戳着電梯鍵,好像要把按鍵戳破了一樣。終於,伴隨着叮咚一聲響,電梯門開了。
他倉皇的要跟,卻被顧依雪擋在了門外。
“陸勵陽,離我遠一點!我需要時間,需要時間好好地想一想,怎麼才能找到理由說服我自己原諒你。”
顧依雪沒有歇斯底里,她的聲音很微弱,微微的發顫着。蒼白的小臉已經完全的褪去了血色,漂亮的眉心緊蹙着,表情那麼的痛苦無助。
陸勵陽駐足了腳步,不敢再靠近。他只能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她,看着那兩扇電梯門緩緩的關閉。
……
顧依雪跑出鴻宇建築集團的辦公大樓,外面還下着雨,她打不到車,只能一直被淋着。
全身幾乎都被淋透了,終於有一輛出租車停靠過來。她坐在車上,不停的哭,雨水和淚水在臉頰上模糊了一片。
司機問她到哪裡,她只是不停的搖頭。司機無奈,只能載着沿着環城路繞了一圈兒又一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