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依雪站在原地沒有動，淡漠而清冷的看着他，問道：“我是不是沒有拒絕的權利？”
“拒絕什麼？”陸勵陽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想吃就先去休息，餓的時候再吃。”
他總是很會曲解她的意思，顧依雪覺得心累，轉身走進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顧依雪的新公寓各處都讓她十分的滿意，就是臥室沒有門鎖這一點不好。
陸勵陽隨後跟了進來。她躺在牀上，他在牀邊坐下來，靜靜的，誰也沒說話。
顧依雪閉着眼睛，感覺渾身都疼。陸勵陽溫柔的時候是真溫柔，狠起來的時候也真狠。
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累，還是真的困了，意識竟然一點點的模糊了起來。
然而，半夢半醒間，她卻隱約聽到了男人說話的聲音。
顧依雪睡得淺，很快就醒了。她看到陸勵陽站在窗前講電話。
她的公寓實在是太小了點，以至於他說的話一字不落的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他的語氣是很少見的溫柔，哄着電話那邊的人。
“你今天是不是不乖了？我聽月嫂說你中午只吃了半碗飯，不吃飯怎麼長高。”
“少看電視和平板電腦，眼睛都要看壞了，以後每天最多隻能看兩個小時。”
“我新買了汽車模型給你，就是上次在畫冊上看到的那個，過兩天帶去給你。”
“嗯，這週末想去遊樂場？我儘量抽時間。”
“乖，你該睡覺了，晚安。”
……
顧依雪從牀上坐起身，她沒說話，只是靜靜的坐着，靜靜的看着陸勵陽倒影在墨色窗子上的高大背影。
玻璃反射出顧依雪的影子來，陸勵陽見她醒了，有條不紊的掛斷了電話。
他向着她走過來，在牀邊坐下，習慣性的伸手想要撫摸依雪的頭，卻被依雪躲開。
陸勵陽似乎也並不惱火，反而溫聲詢問道：“我吵醒你了嗎？”
顧依雪沒理他，掀開被子下牀，走進廚房，把陸勵陽買的那些外賣的飯菜逐一的倒進了地上的回收通內。然後，擰開煤氣，開始煮麪條。
她這種沉默的反抗，非常的刺人，但陸勵陽已經習慣了，他只是微微的蹙眉，高大的身體半倚在廚房的門口，靜靜的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顧依雪煮好了面，關掉了煤氣，把麪條從鍋裡倒入碗中，然後，端到了桌旁，低頭吃起來。
陸勵陽坐到了她的對面，手臂輕搭在桌面上，磁性好聽的聲音，異常的平靜溫和。
“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公司的事你未必想聽，我媽又病着，所以，我也一直沒好好的何你談過多多。”
顧依雪繼續低頭吃飯，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甚至把他當成了透明空氣一樣。
但陸勵陽依舊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他知道她在聽。
“多多剛滿月的時候得了很嚴重的肺炎，醫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是我請了最好的兒科醫生看顧他，他才僥倖活了下來。人都是一種感情動物，在路上救下一隻小貓小狗都會有感情，何況是一個孩子呢。
你不在我身邊的那兩年，我幾乎把所有的感情都用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看着他一天天的健康起來，看着他一天天的長大，從皺巴巴的小肉團，長成一個漂亮的小男孩，那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顧依雪冷漠的聽着，突然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覺。她勾了下脣角，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聲。把感情都用在了孩子身上，難道就沒有捎帶上孩子他媽？！
“多多是個很乖巧，也很惹人心疼的孩子。他的出身並不是他能夠選擇的，孩子又有什麼錯呢。我當初沒有告訴你多多的身世，只是希望你和他接觸之後，會慢慢的喜歡他，從而接受他。”
顧依雪一碗麪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她丟掉了手中的筷子，冷眼看着陸勵陽。語氣也沒什麼溫度，“我的確很喜歡多多。”
她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沒有比較也看不出好壞來。今天在林家，她是真真正正的見識到了什麼是熊孩子。與之相比，多多簡直是乖巧的不能再乖巧了。
“我一直都很喜歡多多，但喜歡並不等於就能接受。陸勵陽，我實在是做不到你的豁達。如果沒有左伊，我也能看到我的孩子從皺巴巴的小肉團，一天天的長成漂亮的小男孩，我可以聽到他喊我媽媽，甚至看着他長大成人，結婚生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被你媽嫌棄。”
顧依雪原本是想嘲諷陸勵陽，可說完這些，忍不住眼圈兒發紅。她立即垂下頭，開始收拾碗筷，藉此轉移注意力。
顧依雪站在洗碗池邊，手裡拿着一雙筷子不停的沖洗。
陸勵陽突然從她的身後靠過來，伸臂纏上她腰肢，緊緊的摟住了她。
顧依雪被他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丟掉手中洗了一半的碗筷，轉身看向他，“陸勵陽，這個問題到此結束了嗎？”
陸勵陽近抿着脣，他還是第一次被她質問的啞口無言。
無論是兩年，三年，還是再過三十年，當初他們失去孩子時那種刻入骨髓的疼痛，誰也不可能忘記。
陸勵陽艱澀的點了點頭，也許，他再也不能當着依雪的面，理所當然的提起多多。
陸勵陽離開廚房後，顧依雪終於把一雙碗筷洗完，擺進了消毒櫃裡。
她回到房間，卻發現陸勵陽的手裡正拿着她的手機，臉色極爲陰沉難看。
“你動我手機幹嘛！”顧依雪走過去，一把奪過手機。她倒是沒有什麼怕他看到的，只是有種不被尊重的感覺。
手機從他的掌上被抽走，陸勵陽冷楓的開口：“姓林的有什麼好，你就這麼急着給他女兒當後媽。”
顧依雪翻開手機，才發現微信裡面有一條林奕辰發來的短視頻，裡面一大一小父女兩個做着搞怪表情，異口同聲的說：對不起。然後，比劃出一個大大的心形手勢給她。
難怪陸勵陽看了要生氣。
顧依雪不想解釋，也覺得沒必要和陸勵陽解釋。直接關了手機，上。牀睡覺。
她關掉了牀頭的檯燈，屋子裡瞬間黑了下來。而黑暗之中，她卻感覺到有人掀開了被子，身側的位置突然凹陷，男人沉重的身軀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