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人公約》第一條: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人。
......
樓頂的葉澤眺望着夜色下的不夜城景光,坐在大樓的邊緣,雙腿垂落搖晃。
在學校裡,他是學生,在鬧市中,他是市民,但在夜色下的無人區裡,他是掌握超凡之力的守門人。
何璐瑤的事情結束了,但他的事情卻沒有。
何璐瑤只是被他牽扯進來,是被那些人當做用來逼他回去的一個工具,可以說是無關緊要,關於守門人的記憶已經被封印覆蓋,僅僅是這樣便不會再有人無緣無故去找她的麻煩。
但是葉澤自己不一樣。
他自己離開那個地方很久了,爲什麼偏偏這個時候非要他回去?葉澤大概是清楚的。
SS級的始皇陵開啓是一點,自己【帝子】的天命也是一點。
他成年了,他所代表的將不再只有自己,還有葉家。
對於葉家來說,成年之前,隨便你怎麼任性怎麼叛逆,都沒有問題,但既然你成年了,那就應當承擔葉家【帝子】的責任,因爲你生於葉家。
但是葉澤不會回去,起碼目前不會,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爲他恨,他恨他父親葉天黎,因爲他的一個選擇,葉澤沒有了母親。
說是賭氣也好,叛逆期也罷,甚至是大逆不道也無所謂,葉澤就是不想要葉天黎順心,如果有那個實力,葉澤甚至想殺掉他,讓他也嚐嚐母親的痛苦。
可是他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實力。
葉家只要想,完全可以將葉澤強行帶回去,但是他明白,葉家也明白,那樣帶回去的葉澤,不是他們想要的【帝子】。
現在的葉澤是臥薪嚐膽嗎?還是靜待時機?潛龍伏淵?
都不是。
嚴格來說,現在的葉澤在所有人看來,用四個字足以形容——自甘墮落。
從很久以前,就有一位很德高望重的長輩說過葉澤,說他太過偏執,也太過極端,感情用事,性格缺陷嚴重,如果不加以改正,會很麻煩。
以前葉澤沒有什麼自覺,也沒什麼感受,但當年那件事之後,他開始認同那位長輩的話了。
他就是那麼偏執,就是那麼極端,但那又怎樣呢?他不打算改了。
他早就認識到了,他對付不了葉天黎,因爲葉天黎代表了葉家,而葉家又代表了那個龐然大物。
在這些面前,他只是一粒塵埃而已,又能做到什麼呢?
他就像汪洋中的一片樹葉,隨波逐流。
葉澤自嘲一下,從樓頂滑落。
風聲在耳邊呼嘯,衣襬翻飛獵獵作響,這樣不斷墜落的感覺讓人着迷。
......
葉澤將車開回車庫,自己回到地面時,看到了自己屋子裡的燈火通明。
他可以確定一點,他離開的時候,燈是關上了的。
也就是說,現在有不速之客鳩佔鵲巢。
葉澤嘆了口氣,毫不在意地打開了門,彷彿沒注意到那明晃晃的燈光和那刺耳的遊戲音效一般,換了拖鞋隨意地走進屋內。
只是,當他看到客廳電視機前地毯上的人影時,卻是止不住地瞪大了眼睛,瞳孔猛然收縮。
那是一個看上去大概雙十年華的女性,一頭白色長髮自然垂落,身材纖細勻稱,堪稱絕美的臉頰正對着顯示遊戲畫面的電視機,手裡端着遊戲手柄速度極快地操作着。
她側對着葉澤,似乎是剛洗過澡,身上有些水汽,還穿着一身潔白的睡裙。
如果換個不知道這是葉澤屋子的人來,八成都會以爲這個漂亮的白髮女人才是這裡的主人。
“媽……”葉澤聲音有些顫抖,但是當對方回過頭,挑着精緻的眉眼看向了葉澤時,他的神色僵硬住了。
良久,無奈出聲:“小姨……好久不見……”
小姨,也就是風沐沐,默默地看着葉澤,嘴裡還叼着棒棒糖,看了好一會,連電視裡的遊戲角色陣亡都沒有管。
漂亮的大眼睛逐漸眯起,煞是可愛。
“你染髮了?還戴了美瞳?”
聲音也很好聽,讓人想起夏天的風鈴。
但她的話卻讓葉澤目光一黯:“不這樣的話在學校裡很不方便。”
他說的是實話,畢竟,白髮紫瞳什麼的,在二次元很正常,但在現實,也只有白化病患者纔會這樣了。
風沐沐點頭,重新看向電視,結果看到自己已經陣亡,頓時氣呼呼地瞪向葉澤:“都怪你!我死了!”
葉澤:“……”
“行了行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過來,讓小姨抱抱。”風沐沐朝葉澤招了招手。
葉澤嘴角抽了抽,但還是走了過去,在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小姨身邊坐了下來,被她一下子攬進懷裡,還被用力地拍了拍後背,接着就被推開了。
搞的葉澤一陣摸不着頭腦。
沉默蔓延了好一會。
“那個……你也是來讓我回葉家的嗎?”葉澤低垂着眼簾出聲。
而此刻已經重新開始遊戲的風沐沐卻是沒有看他,只是點了下頭:“昂。”
葉澤嘆氣,手掌在地毯上一撐,起身走向浴室:“二樓客房昨天有人睡過,新被褥在儲物間裡。”
風沐沐沒有回話,只是瞥了眼葉澤的背影就繼續打遊戲了。
......
次日清晨,正沉浸在深度睡眠中的葉澤被忽然驚醒,眼睛一睜,就看到牀邊一對雪白纖細的長腿,仔細感受之下,身上的被子已經消失。
葉澤砸吧砸吧有些苦澀的嘴巴,迷迷瞪瞪地坐起了身,拿過枕邊的手機瞅了一眼,這纔看向牀邊睡裙配圍裙的風沐沐,略顯無語:“纔剛到五點啊……”
風沐沐不理會他,從旁邊的衣架上拿起衣服就扔到了牀上:“行了,穿衣洗漱,然後吃飯,外面的東西不健康知道嗎?”說完,她就轉身出門了,還貼心地把門給帶上了。
“……”葉澤一時有些無言。
明明大不了幾歲,長輩範倒是挺足。
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葉澤換上襯衫校服,下牀洗漱去了。
吐掉嘴裡的泡沫,漱口後一把涼水過臉,葉澤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看着鏡子裡黑髮黑瞳的自己,葉澤忍不住擡起手揉了下眼睛。
兩隻黑色的美瞳被取了下來,露出來他原本的眼睛。
神秘的紫羅蘭色澤內彷彿包含着整片星空,長而密的睫毛點綴其上,整張臉都像是上帝精心打造的藝術品。
半晌,他意義不明地笑了笑,將美瞳重新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