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你正在心裡說我壞話是吧?」見小桂子瞪着她,眼裡盡是不滿,崔半夏輕輕挑眉,懶洋洋地睨着小桂子。
想也知道小桂子在想什麼,一定認爲她是個累贅。不過這小太監有資格說 她嗎?她不懂武,他就懂嗎?
「沒有,小的不敢。」有太子殿下在,小桂子哪敢說什麼。看到主子瞥過來的眼神,小桂子急忙垂下眼,拉着車繩,乖乖趕着馬車。
崔半夏還想繼續逗小桂子,不過湛離霄可不願意她繼續把注意力放在小桂子身上。「夏夏,你跟我一起去襄城真的沒關係嗎?太醫院那怎麼辦?」
「沒關係,我有留信給潘爺爺,跟他說我跟你一起去襄城了。」至於潘御醫看到信後會有何反應就不干她的事了。崔半夏很不負責任地想着。
反正以潘御醫惜命的個性,一定會守口如瓶,封鎖她不在宮裡的事。這一點也不難,畢竟她只是個見習生,而且幾乎都是窩在太醫院裡。
「不過你父皇還真是小心眼,竟然只讓你帶兩個人出宮,就不怕你出事嗎?」崔半夏爲湛離霄抱不平,並且很大逆不道地罵起當今皇上。
雖然之前湛離霄就有說過皇帝有可能會派他去襄城,不過她沒想到皇帝竟這麼狠,不派人隨身保護就算了,還只許湛離霄帶兩人隨行,說什麼這樣才叫 低調查探,不會打草驚蛇。屁!
湛離霄微微笑着,喜歡崔半夏爲他說話的樣子。「父皇是想磨練我。」爲人子總不好說自己父親壞話,所以就算他覺得自家父皇真的小肚雞腸也不會說出來。
而且他知道他這麼說,崔半夏一定更會站在他這邊。
, 果然,崔半夏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磨練個屁,他根本是報復你跟姓鳳的 打小報告的事。親生兒子竟比不上自己的基友,真是……」最後一句她幾乎是 在嘴裡嘀咕。
不過湛離霄和她離得近,加上習武的關係耳力非常好,還是把她的話聽個 仔細。和崔半夏一同長大,他已經習慣崔半夏偶爾會冒出一些奇怪的話,雖然 不懂基友兩個字是什麼意思,不過要是指父皇和太傅的話,那麼他多少能猜測 到這兩字的含意。
「沒關係,你父皇不顧你,我顧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崔半夏用力 拍着湛離霄的肩膀。她雖然不懂武,不過她不只醫術不錯,毒術也不差,她有自信真出事了根本不用湛離霄保護,她還能保護他。
不過崔半夏還不忘記恨地補一句,「我絕對比你帶出來的這個貼身小太監有用多了。」她哼哼地看着小桂子的背影。
小桂子挺着背脊,默默咬牙,敢怒不敢言。
湛離霄的眸光一暖,手臂輕輕地,不着痕跡地環住她的腰。「我知道。」然後眸光微掩,手指微微顫抖,心裡的渴望更深。
這樣護着他的崔半夏讓他真想一直佔有着,讓她獨屬於他。
從皇都到襄城約一個月左右的路程,雖然已經出了皇都,不過通常愈靠近 皇都的地方愈是繁榮。雪香城是距離皇都最近的城都,雖然規模比皇都小,不 過也是個繁華的城鎮。
他們到達雪香城時已是晚上。華燈初上,城裡燈火通明,街道人聲喧譁, 賣着小吃的攤販不斷飄出香噴噴的味道。
崔半夏打開車窗,很是興致地看着熱鬧的大街,注意到人羣似乎都往前方
聚攏,像是有什麼熱鬧的事。
「前面在幹嘛?怎麼一羣人都往那裡跑?」她好奇地問。
湛離霄一看就知道原因。「是花魁遊行,遊行完會上臺競拍**。」
崔半夏明瞭點頭,然後又覺得不對,她轉頭看向湛離霄,眼眸微眯。「你怎麼知道?」這小子不是都待在皇宮裡嗎?怎麼一看就知道花魁遊行,還知道 競拍這種事?
湛離霄面色不改,「聽大皇兄說過。」
「哦?」崔半夏挑眉,眼睛直盯着他,等着某人自動坦白。
湛離霄連一點掙扎也沒有,立馬說出完整過程。「兩年前的花魁競拍大皇 兄找我和二皇兄一起湊熱鬧。」他和三位皇兄感情不算好,畢竟皇家很少有真 情,可至少都維持表面的和平。
「哦。」崔半夏彎起脣瓣,笑容冷森森的,連語氣也陰沉沉的。「那你那 次的熱鬧湊得開心嗎?」死小孩竟敢揹着她去把妹,她覺得心裡冒起一團火。
「我沒去。」湛離霄一臉正直,「我對花魁又不感興趣,與其看什麼花魁,倒不如陪夏夏你曬藥草。」
聽湛離霄這麼說,崔半夏心裡的火氣頓時降了不少。她哼了哼,「那種地方你敢去試試看!要是得了病別想我會醫好你!」她還會下毒讓他一輩子不舉!
教育是很重要的,她絕對要讓湛離霄明白外頭的女人都是狐狸精,只有她 纔是他真正的信仰,因爲湛離霄可是她以後的靠山,她怎會允許別的女人破壞 ……崔半夏很自然地爲自己的佔有慾找個解釋。
她和湛離霄一同長大,湛離霄又處處寵她讓她,崔半夏早習慣把湛離霄當 成自己的,再說要不是她從小就盡心養成,湛離霄能長得這麼好嗎?
美中不足的就是湛離霄的個性太溫和了,一點霸氣也沒有……
想到這,已經回頭看着窗外的崔半夏就忍不住在心裡嘆氣。
她一點都不知道被她認爲溫和的湛離霄正用深沉的眸光看着她,俊雅的臉 龎雖然仍是微微彎着淺笑,看着她的眼神卻一點也不溫和,反而露出深深的掠 奪與佔有,就像只蟄伏的狼,潛藏在暗處,等着吞下她。
其實他對崔半夏說謊了,那次的花魁競拍他有去,大皇兄甚至還拍下一個花魁給他,他和那個花魁過了一夜。
可他什麼都沒做……或者該說只做到一半。
那晚他任着那名美豔花魁在身上挑逗,心裡卻沒有一絲衝動,只是冷淡, 而花魁身上的薰香更讓他隱隱蹙眉,心裡浮起一絲厭惡。比起濃豔的香,他更 喜愛那淡淡的藥香;而看着眼前濃妝豔抹的臉龐,他想的是那張總僞裝成平凡 的清麗小臉。
若正在他身上挑逗的人是她……一直冷淡的慾望瞬間硬起,也是在那一 刻,他終於明白自己對崔半夏抱着什麼感情。
不單單只是青梅竹馬,他對她有慾望,是男人對女人的慾望。
崔半夏卻不知道,她不知他對她抱着慾念,她一直以爲他仍是個單純的孩 子,她不知道真實的他,不知道他會欺騙她。
湛離霄眸光微深,他對崔半夏說謊的何止花魁這事,若她知道他真正的面目,知道他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湛離霄的心狠狠收緊,冷然的心升起一抹 懼意,卻也升起一股渴望。他想讓崔半夏知道真正的他,想知道那時她是不是 還會護着他,站在他身邊。
不過就算她想逃,他也不會允許。他絕對會將她關起來,鎖在屬於他的牢籠,不許她離開!
湛離霄一向沉靜的黑眸頓時染上鵞意,瘋狂得讓人心顫。
崔半夏本能地感受到危險,迅速轉頭。
「夏夏,怎麼了?」湛離霄看着她,俊秀溫潤的模樣很是無害。
崔半夏卻是微微蹙眉。她剛剛好像看到湛離霄的眼神好像食人的獸般,是她看錯了嗎?
崔半夏正在心裡疑惑,車外的小桂子恰好出聲。
「主子,已經到酒樓了。」馬車停在雪香城最好的酒樓前,小桂子已經下了馬車,站在馬車旁道。
湛離霄微微笑着。「夏夏,下馬車吧。你一定餓了吧,聽說這酒樓的招牌菜不錯,我們可以試試。」他掀開車簾,先下馬車。
小桂子立即上前拉好車簾,湛離霄朝崔半夏伸手,「夏夏。」臉上自始至 終都是溫雅的笑容。
崔半夏盯着湛離霄,模樣完全是她熟悉的,所以剛剛看到的眼神是錯覺?可她仍記得剛剛背對着湛離霄時感受到的危險……真奇怪。
崔半夏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上輩子因爲直覺讓身爲黑道大姊大的她躲過 許多危險,可她對湛離霄非常瞭解,就是隻善良單純的小白兔,他會有什麼危 險?
「夏夏,怎麼了嗎?」湛離霄疑惑地看她。
「沒事。」可能真的是她的錯覺吧……崔半夏笑了笑,自己下了馬車。她又不是什麼柔弱小姑娘,哪需要他扶。
纔剛下馬車,崔半夏就被窩在酒樓牆角的一對母子引起注意。
那對母子衣衫襤褸,而且面黃肌瘦,遠遠的就能聞到他們身上飄來的酸臭味。她眼睛盯着那個母親,那名母親瞳孔泛紅,眼神混濁,顯然病得不輕。
「客倌請問是要用膳還是住店?」酒樓小二見有客人上門,趕緊到門口迎接。眼前的客人衣飾華貴,尤其是那名穿着天青色長襟緞袍的公子,那相貌氣 度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爺,酒樓小二完全不敢怠慢。
酒樓小二一出來就看到崔半夏看向牆角,怕客人不喜,他趕緊上前驅趕。
「去去!要乞討去別的地方,別擋在我們酒樓門口!我們這是做生意的,你們坐在門口是給我們找晦氣嗎?」
小孩年歲不大,卻擋在孃親身前,髒污的臉瘦得不見肉,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我娘病了,求你施捨一下,拜託!」小孩低頭哽咽。
「咳咳!大寶……」女人喊着兒子,眼眶也紅了,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酒樓小二也不是沒同情心的人,可現在有客人,當然是客人重要,只得狠下心趕着。「走開走開!別擋着門口!」又討好地看向崔半夏,「客倌,我馬上把這兩人趕走。」
一旁的小桂子看不下去了。「喂,你這人怎麼這麼沒同情心!」
酒樓小二愣住了,「呃,客倌……」
崔半夏不理會兩人,逕自走到婦人面前,蹲下身,無視婦人身上的惡臭, 伸手扳開婦人的眼睛。「眼神潮紅,體溫過熱,再拖下去會成肺病。」
「大哥哥你懂醫術?」小孩擡頭看着扮成男裝的崔半夏。「求求你,救救 我娘!」
他激動地拉着崔半夏的衣袖,又想起自己的手髒,趕緊縮回手,可那 袖子已經染上髒污,小孩怯怯道:「對、對不起!」
「沒關係 。」崔半夏對小孩微笑。
湛離霄看着那對母子,眼眸微閃,問小孩,「小弟弟,你跟你娘是外地來 的嗎?」
小孩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人,又渾身貴氣,聲音不禁怯懦。「嗯,我們從東邊來的。」
東邊?湛離霄和崔半夏互看一眼。
「唉,聽說東邊發生旱災,這陣子城裡陸陸續續來了 一些外地人,好的可 以投靠親戚,差的就成乞丐了。」酒樓小二忍不住插話。
在主子的示意下,小桂子開口問:「可上面前陣子不是發了賑銀嗎?」
「我不知道。」小孩搖頭。「我和娘在旱災一發生就離開村子了,原本想 投靠舅舅,可舅舅搬家了,娘又病了 ……」小孩說着說着哭了。「哥哥!求求你救我娘!」
酒樓小二則是嗤哼。「路途這麼遙遠,這賑銀就算到達東邊,也不知會剩 多少呢!」貪官污吏什麼的,皇帝老子哪能一一管到。「唉!孩子你也別哭 了,來,這幾文錢你拿去。」酒樓小二從懷裡掏出錢塞給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