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灼驚的大叫,陸抗忙問道:“怎麼了?”
“這個人……”白君灼指着腳邊的一具屍體說不出話來。
陸抗低頭看去,地上這具屍體看起來年紀不大,衣衫襤褸,應該是個小乞丐。這樣的人最容易染上疫病了,不知道爲何白君灼如此驚訝:“白姑娘認識這人?”
白君灼點點頭,又搖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說道:“不過一面之緣,昨天剛進城的時候看見過他,當時他還活着,活蹦亂跳的搶人家包子吃,沒想到今日就已經躺在這兒了,所以我有些吃驚。”
陸抗也有些吃驚,道:“沒想到這疫病這麼厲害,白姑娘,我們更要快些找到解決這病的方法!”
白君灼點頭,從小包裡掏出個面罩帶上,俯身檢查這具屍體。昨天只看了他一眼,瞥見他的身上多處潰爛,現在仔細查看,屍體潰爛的地方留了許多黃黃白白的膿液,有一股酸臭的味道,不知道是傷口的酸臭還是原先扔過來的屍體腐爛的味道。
一般屍體有潰爛,多是因爲體液中帶有毒素。這種傳染病和通過呼吸道傳播的疾病不同,比如之前爆發過的非典。非典是由呼吸系統傳播,引起發燒腹瀉,肌肉痠痛,但人的身體不會像現在這樣,還沒死的時候就已經爛掉了。
白君灼託着下巴想了想,按照大學學的那本《流行病學》中描寫的來看,這疫病很可能是通過寄生蟲傳播,與瘧疾、黑熱病很相似。
既然知道這一點,就要儘快消滅源頭,阻斷傳播途徑纔可以。
“你剛纔說,屍體從這裡帶出去,就會扔到亂葬崗埋掉?”白君灼開口問道。
陸抗回道:“說是埋,不過我估計處理屍體的官兵沒那個閒工夫,應該會隨便扔掉吧。”
“不能埋也不能扔,得燒掉纔可以。”
“燒掉?必須要燒掉嗎?我們黎國向來是講究入土爲安的。”
白君灼沉默了一會兒,想着要怎麼跟陸抗解釋他才能明白,繼而開口道:“有東西寄生在人的身體裡,那人會生病,這東西還會通過各種方法寄存到另外一個人的身體中,導致另外一個人也生病,這就是瘟疫。使瘟疫爆發的小東西很可怕,它們有些通過人呼氣吸氣就可以傳播,有些需要通過吃的東西,有些需要通過傷口進入血液。而現在長安城的這場瘟疫,若是通過土地裡的蟲子傳播,進入水源,那就可怕了。”
陸抗眉頭微蹙,“你的話我不是太明白。”
“簡而言之,就是屍體需要燒成灰,才能保護沒有染病的人。否則我還沒機會想這病要怎麼治,整個長安城的百姓都病死了。”
陸抗想了想,點頭道:“進宮見主子吧。”
白君灼有些奇怪,見主子?不去見皇帝嗎。
*
巳時三刻,莫鷹駕着馬車直接停在西內苑之前,殷洵從車上下去,進殿內見淵帝。
淵帝已經換好了與他一模一樣的衣服,對殷洵道:“子溯,朕離宮的這些日子,長安城內一切但憑你做主,切記少惹事端,等朕和四弟回來。”
殷洵鄭重點頭:“皇兄放心,路上也務必要小心。”
淵帝笑了笑:“有莫鷹隨行,朕應該是安全的。”然後又轉頭吩咐身邊伺候的公公道:“趙長,你向來機靈,可不要生出什麼岔子。”
趙長立馬說道:“奴才必定殫精竭力配合九王爺。”
“後宮也看着點,朕前些日子才砍了那不安生的貴妃的腦袋,如今舒貴妃獨大,難免有人不安生。”
“奴才知道怎麼做,保證陛下回來之前,舒貴妃安然無恙。”
“嗯。”淵帝淡淡應了一聲,趙長立馬屏退外面的守衛,護送淵帝進了馬車,見莫鷹將馬車駕走,纔回到殿中。
“九王爺,陛下已經離開了。”趙長畢恭畢敬地說道。
殷洵坐在案邊,給自己沏了壺茶,淡淡對他道:“趙公公,坐下吧。”
“哎呀九王爺,您就別開奴才玩笑了,奴才可不敢坐這兒啊。”趙長含笑對他道。
既然他不願意坐,殷洵也不勉強,便直接問道:“皇兄很寵愛那個舒貴妃?”
趙長點頭微笑:“貴妃娘娘氣度雍容,品性純良,又是伏侯爺家的女兒,假以時日,貴妃娘娘有了子嗣,這皇后的位置必定非她莫屬。”
“她真有那麼好?”殷洵挑起嘴角笑了笑,道:“不如把她叫過來讓本王見識見識,本王這麼久,都還沒見過這位有皇后之風的皇嫂。”
趙長立馬擺出一臉爲難的樣子,對殷洵道:“九王爺別開玩笑了,您也知道這舒貴妃再好,也是伏侯爺的女兒,若是被她知道陛下偷偷離宮,那伏侯爺不也就知道了嗎?”
“你也知道這舒貴妃是伏侯爺的女兒,怎麼還極力讚揚她,一副要幫她奪得皇后之位的樣子?”殷洵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趙長臉色微變,不知道在怎麼解釋。
“還保證她安然無恙,趙公公可知這後宮爭鬥有多可怕,你怎麼保證她安然無恙?”殷洵緊緊盯着他問道。
“九王爺……奴才……”
“依本王看,不如公公順其自然,由這個舒貴妃與其他嬪妃鬥去吧,若她死了,是她沒有能力做陛下的皇后。”
“哎喲,九王爺,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趙長皺着眉頭,恨不得衝過去捂住他的嘴巴。
殷洵玩弄手中的杯盞,看趙長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禁想到白君灼在白詡那裡說的話。
趙長無疑是他皇兄的心腹,宮中大事小事都得倚仗他的幫助,可有朝一日,他會不會真像白君灼說的那樣……
真想着,外面有侍衛隔着白紗稟告道:“陛下,陸大人和昨日來過的醫女求見。”
殷洵對趙長點了點頭,趙長開口道:“帶他們進來。”
陸抗和白君灼進來,趙長便識臉色的走了出去。
“今日有何發現麼?”殷洵問陸抗。
陸抗回道:“白姑娘是發現了什麼,不過屬下聽不太明白。”
殷洵點頭,示意陸抗先下去。
殷洵看了白君灼一眼,指着身邊的椅子道:“坐。”
白君灼東張西望看了看,緊張兮兮地問他:“皇帝呢,不在嗎?”
“不在。”
白君灼這纔敢坐下去,喝了口殷洵遞過來的茶,開口道:“爲了不讓病情傳的更快,屍體不能埋,不能扔,不能放那不管,得燒掉。”
“燒掉?”殷洵眉頭微蹙,“我黎國百姓應該不是很願意燒屍體。”
“總之必須要燒掉,”白君灼怔然道:“死的人已經死了,我做不了什麼,我只能盡力保證活着的人儘量不染病。”
猶豫片刻,殷洵點了點頭,起身從書架上拿出一份已經蓋上金印的聖旨,提筆問白君灼道:“你說吧。”
白君灼瞪大眼睛指着那塊黃布問道:“這是聖旨?”
殷洵點頭。
“你寫?”
殷洵又點了一下頭。
白君灼驚地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了,縱觀中華上下五千年,除了皇帝之外不是隻有攝政王啊,皇太后啊,宰相啊這樣的人物纔可以下旨的嗎?難道她男朋友已經牛逼到這種地步了?
不是說他只是個有錢無權的閒散王爺嗎?
“算了,想你也說不好。”殷洵無奈地嘆了口氣,低頭寫了起來。
“喂喂,”白君灼禁不住打斷他:“皇帝他人呢?爲什麼聖旨由你來寫啊?”
殷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皇兄離宮了。”
白君灼眼珠一轉,便知道這種事絕對又是那種不可外傳的,便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你看你這麼有錢,現在皇帝又離開了,你會不會乘機造反啊?”
話音剛落,殷洵手中的筆“啪”的一聲被他從中間折斷,他擡頭看白君灼,目中似有一絲不快。
白君灼忙道:“我就是問問嘛,當然不是在慫恿你造反。”
她對政治圈一點興趣都沒有,唯一的奮鬥目標就是成爲大富婆,當然也不希望殷洵當皇帝。不過,殷洵這麼酷炫,不造反真的對不起設定啊。
“過來。”殷洵語氣平靜地命令道。
“幹嘛?”白君灼坐着不敢動,“我就是開玩笑嘛,反正皇帝又不在,這個大殿裡除了咱倆又沒人聽見,你不要生氣。”
“我沒生氣,你過來。”
“呵呵……”白君灼嚥了口吐沫,轉移話題道:“今晚回府吃飯嘛,我給你做紅燒肉。”
“今晚不回去,在皇兄回來之前,我都得呆在皇宮裡。”殷洵道,“你以後白日與陸抗查看疫情,晚上也到皇宮來。”
“我來皇宮幹什麼?”
“陪我。”殷洵淡淡說了一句,又道:“現在,給我過來,到我身邊來。”
“嗷……”白君灼點頭,“你想吃什麼?我待會兒給你做。”
“再廢話縫了你的嘴巴,”殷洵冷聲命令道:“過來!”
白君灼立馬屁顛屁顛地跑到他面前。
她站着,他坐着,殷洵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湊上去在她的脣上懲罰般的輕咬,想表達的含義很明確:叫你亂說話!
“唔……”白君灼連忙閉上眼睛,任由他爲非作歹。
正親着,突然聽見外頭有個男人大聲叫嚷:
“讓開,老臣有要事要稟告陛下,讓老臣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