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收拾又做了老本行,秋黎本身忙的是不亦樂乎,但我來了之後就幫忙看診一些有苦難言的女客,這回有了我幫忙,竟然也學會了偷懶,有事沒事就帶着韓芪良往外跑。
而韓墨羽則是有事沒事會找着機會往這裡跑看看,也不打擾,就是面無表情的找個地方坐着。
雖然這樣也沒人看得出來我們認識。但堂堂王爺總到小藥鋪來看‘前妻’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我無奈的訓他說:“明明要表演休妻,你這還一個勁兒倒貼,是怎麼個意思?”
韓墨羽似乎覺得我說的對,也沒反駁,無奈聽話,老老實實的回去王府裡做他的安穩王爺。
然而前幾日總是看到他賴在六合堂,也算是成了習慣,這突然一不來,我倒是有些無所適從。
就連錦繡都看得出來,這幾天我有些心不在焉……
不過幸好我是個認真的,在瞧病的時候一般不開小差,但是一旦閒下來的時候。也是會朝着起先韓墨羽坐着的地方瞧一瞧。
彷彿瞧一瞧,他就在那裡,衝着我默默的笑。
可是每次都會失望的移回目光。
好氣哦……說不來就真的不來,都不知道偷偷來看看我?討厭……
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口是心非之後。我連忙撇了撇嘴。想什麼呢,真是沒事閒的,那麼多病患等着診脈醫治,我卻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
這次瞧病的是個婦人。約莫三十歲上下,穿着上倒是體面,雖然看起來並不是很富貴的樣子,生的有些臃腫,但整個人笑意盈盈倒也和煦。
錦繡剛纔來彙報的時候就說:“廳裡來了箇中年女子,綾羅緞子芙蓉錦裙,頭戴着雙蝶盤花簪子,是個有錢的呢!”
我略一搭手便發現她體內帶着些寒毒,想來是吃苦受罪的日子過得多了,近年來才發達起來,卻是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兒。
和韓墨羽的寒毒不太一樣,日積月累的毒素,再加上產後沒好好調理見了涼風,說好治就好治,說不好治也是個頑固的病。
“女大夫,你說我這身子還有沒有得治?”那女人說話的樣子。試探的意味濃了些,有些欲言又止。
“此話怎講?”我正把着脈,不知她何意:“但看脈搏的話,除了寒症也沒什麼大礙。吃兩個月暖身的方子便能好了,也沒到治不了的地步。”
“我說的不是這個……”婦人又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我是……是……這……”
我有些不耐煩:“您有話就直說,尋醫問病本是根本,不用藏着掖着的,咱們大夫也不會將您生吞活剝了去。”
婦人掩脣一笑,有些羞澀答道:“那我便問了。”
“問吧。”我收了手,靜等着她說話。
“是這樣的……我家夫君因爲忙於生計,我們已經……數月沒怎麼同房了,但是我……想要個孩子。”
沒有房事還想要孩子?
這着實讓我有些想要發笑,可是這終究便不是個適合笑的地兒,也不是適合笑的時機。於是幹噎了回去,反問了一句。
“那您是來我這兒討方子的?”
“實際上是的……我曾聽說咱們六合堂老闆之前就能夠開出一舉得男的方子,我這把年歲了,其實也並不奢望男胎。只要吃上我便懷孕,能替我家夫君延續盞香火,無論男女,我便都能心安了。”
“怕是不成。”我勾着嘴角搖了搖頭。
“此話怎講呢?”婦人微微皺了皺眉頭,反問出口。
“咱們首先說,生孩子的根基在於您夫妻二人的敦倫之禮,若是沒了這禮數,即便是大夫再怎麼使力也是幫不上忙的呀!其次。您家夫君是多久一回來?可否與您的葵水錯開了走?若是時機不到,只那麼一兩次,恐怕也是無效的。”
“瞧您說的。”這婦人倒是個直心腸,我這樣說她也沒有生氣。紅漲着臉直襬手:“我家夫君雖然忙碌,但是還是知道回家的,我只是想……提高……提高一下機率而已。就……能讓我體內的寒症消一消,不瞞您說。我夫君是個滿天下跑的男子,如那鷹隼一般不得閒,他馬上再過半月便要回來了,我若是吃那暖身的湯藥恐怕來不了這麼快吧?”
“哦。確實趕不及。”我應了一聲,垂眸思慮這般的情況該如何是好。
她想要儘快懷上子嗣,還要在半個月內消去寒毒。
“對了女大夫,若是我臉上這些年歲大了所生的蒼斑也能一併消了去。便是再好不過的了,我想給我家夫君一個驚喜。”
“嗯。”我又應了一聲,先前的不算,還要去蒼斑。
她可真是瞧着秋黎當初治好了一大堆的瘟疫病人,落下了口碑,如今開了藥鋪就當他藥鋪裡的人全都是全能的呢?
“不過辦法還是有的。”最後我瞧了瞧她,緩聲道:“只是……恐怕要遭些罪。”
“您這說的哪兒的話呢,那婦人生孩子都是與鬼門關隔了一道牆。咱這爲了再生個孩子,啥不能受着?大夫您就瞧準了來,只要好使,若是不好使,我便帶着我的夫君砸了你家六合堂的門兒!”
她那最後一句話,是掩口輕笑而道,可見是真真的玩笑話,不過這倒是讓我添了些好感在她身上,故而起身,引着。
“那你同我到內室鍼灸吧。”
“好。”這婦人倒也不客氣,跟着我進了內間兒便脫了衣服趴好,準備挨針了。
可是我幾針刺下去,她倒是開口問了:“您不是說,有罪受麼?我這只是嘶嘶的痛癢而已呀,想必是糊弄我呢。”
“您稍等看看。”
我將所有的銀針刺下之後,便收了手,尋了塊乾淨的布擦了擦手後坐在一旁品起了茶。
喝完茶後,便輕聲道:“外面還有不少人等着,且待我半個時辰後過來爲你拔針。”
“好。”
婦人應了一聲,便趴伏着不再動。
我出去又應付了幾個客人。一轉眼,便半個時辰,進了內室一看這婦人已是熱的滿頭大汗起來,口中不住的哼哼着。見我來了,還不忘招呼一下。
我撲哧一笑,看到她那憨態,也不由得又添加了些好感,一邊拔針一邊和她說話。
“接下來,可便是痛處了?”
她彷彿將自己當成俎上之肉一般,任人宰割的咬牙哼着:“您就放心下手吧。”
要去蒼斑,還要去寒毒,那麼就只能採用放血的療法,和韓墨羽當初去寒毒差不多步驟,銀針走穴,把寒毒逼出去就好。
抽了幾個火罐出來,又在秋黎的藥櫃子裡尋了個帶着無數密密麻麻小刺針的小榔頭,瞅準了穴道,便敲了下去。
“哇呀!”果然,第一錘下去。她便叫喚出聲,身上白花花的肉都隨之一顫,漾起波瀾。
這場景,美不勝收啊……
我當然未曾停歇,這種時候停歇,無異於揮手驅蠅,雖是出了力,卻未曾起到效果。
於是在一連串的“哎呀”“媽呀”之中,我終於弄完了所有,看着那小小的火罐之中,開始冒出涓涓血液。
這些血並不多,只是照比當初韓墨羽那漆黑的鮮血來說略微濃稠了些,便是她體內的婦人寒毒了。
這寒毒按這種方法,拔個一兩次,便也是可以迅速去個七八成,對於她臉上的蒼斑,也是有些效果的。
“之後回家吃些調養的藥便好了。”
時辰到了之後,我招來錦繡替她收拾好身上的凝血,穿好衣裳,一邊執筆寫着方子。
這女子臉上憨憨一笑道:“果然身上鬆散了許多,千門針醫聖之名,果然不虛傳,沒想到連徒兒也教養的這般好,銀針使得這般利落。”
她這話說的,好似很熟悉,又好似很不熟悉,弄得我昏了頭,所以試探着問了句。
“您認得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