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記?”不知道爲什麼,就突然關聯出這樣一個詞彙,還隱約想起了一張臉……和我現在的模樣很相似。
“不是標記。”焚天搖搖頭:“不急,慢慢來。”
我不知道他說的慢慢來是什麼,但打從那天開始,我就整夜做夢,夢到一條大蛇!
和焚天那天手裡拿的一樣,只不過放大了好幾十倍,一張嘴,森白的兩顆牙,通紅的嗓子眼,幾乎快把我吃了!!
夢到幾次之後,我精神崩潰了,大半夜的坐在牀上嚇的哭起來!
哭了能有半刻鐘不到,就有人突然推門而入。我轉頭,看到是焚天,突然就很委屈的光着腳下地……啪的一聲掛在他身上!隨後洪水開閘一樣嚎啕大哭!
“怎麼變得像小孩一樣。”
焚天被我掛住之後有點僵硬,伸手把我拆下來,放回牀上。順便拉過被子蓋住腳。
我心裡不滿,臉上還掛着眼淚嘟囔着:“都是你啊,拿蛇嚇唬我!我都好幾天做噩夢了……”
“夢到了什麼?”
“大蛇。”
“做了什麼?”
“纏我,老大的嘴!像要咬人!”
“可怕嗎?”
“可怕。”
“你有問過,他是誰嗎?”
我疑惑了。仰着頭看他:“我爲什麼要問他是誰?”
焚天頓了許久,認真的說:“你曾經和他很熟,不是告訴過你麼,不用怕他。”
“可我還是怕。”我無奈的嘆了口氣:“那我下次夢見的時候,問問他是誰。”
忽然的笑意,焚天側身坐在我牀邊:“你不如試試問問我?”
“你知道?”
“嗯。”他點點頭,之後開始講述:“他娘是北海龍女,偷了上古四寶之一的玄天寶珠,爲了避難躲在皇宮之中。自古宮中都是有神靈闢佑的,卻因爲曾與騰蛇族的蛇皇有過露水之歡而生下了他,冠了皇族姓氏,成了人間的皇子。”
我默默的聽着,這個故事很熟,感覺接下來都隱約知道似的。
“後來事情越發嚴重,不知爲什麼,那玄天寶珠被溶在她的龍珠之中,之後她知道自己藏匿不住,那龍珠便給了她的兒子,之後隱在他身體之中,隨着成長而漸漸凝合。”
“兩顆龍珠必有吞噬,卻因爲一顆是上古至寶無法被吸收,而另一顆卻是本命珠與他相連,兩顆龍珠爭執不下,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
“騰蛇的蛇皇知道這件事,自然也想得到那顆龍珠擺脫退化的騰蛇之身,與他一樣化龍飛天,於是便串通也有此意卻不得志的夢魘,共同唱了一出大戲。”
我安靜的聽着,覺得這故事近在眼前,說每一個角色的時候。眼前都有畫面閃過。
“蛇皇之威自然難預料,仙人亦被他打成重傷幾乎仙靈化散,卻沒想到,關鍵時刻他的妻子挺身而出,冒着必死的風險。吞了他其中一顆龍珠,體內只剩一顆龍珠便迅速融合,上古玄靈之力潰散出來,蛇皇被突然騰飛而出的巨龍一口咬死。”
“呃等等……”我突然豎起手:“你之前告訴我說,龍女與蛇皇有染,那麼,他咬死的,豈不是自己的親爹?”
“那又如何?”焚天面無表情的看着我:“他先密謀殺子,與之相較,弒父也無可怪罪。”
“有道理……”雖然我還是有點接受不了。不過我總覺得蛇這種東西都是冷血的,吃掉自己的親人也沒什麼大不了,於是接着問:“那後來呢?”
“後來……上古玄靈之力浩瀚,人界烏雲密佈,雲層之中的巨龍一直翻滾不休,瘋了一般的吼嘯,也因此驟雨急落,才半天的功夫,就演變成了洪水,三天的暴雨之後。城牆垮塌,萬民遭殃。”
“天吶……”只要想像一下這個畫面我就覺得恐怖:“那然後呢。”
“天界有人得知此事,通知了北海龍王,北海龍王去了便知道是他女兒的血脈,也明白其中道理,於是擒了他,自願將他交給仙界處置。同時受審的,還有一名逃離仙界三百餘年的墮仙,因爲受了傷逃脫不了,被一起帶回了仙界。”
“後來呢?他死了嗎?”說完之後我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那條龍。”
“沒有。因爲偷寶珠的不是他無可怪罪。禍害人間也屬於神志不清,所以仍未曾重罰,只因大鬧了三天,所以判他關在琉璃河內三年。”
我聽了之後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很釋然,長出一口氣就笑了:“三年。那不多!很快就出來了!”
“不……那琉璃河之下有一寶物能讓時間扭轉,所以外面的一天大概是河中的一年,一年,就是河中的三百餘年。”
“我靠!那那那……三年……三百六十五……”我掰着手指頭,可惜數了半天也沒算出來。
“大概關了有千年了吧……正好快出來了。”
“千年!那不是都掛掉了!老都老死了吧!這牢坐的。聽着不起眼兒……實際磨死人啊……”
“也不至於,至少出來之後會給正經的龍神名位,北海龍王早就與仙界說好,封他滄江龍神之位,這就算是不錯。”
“那……唉……真是可憐,那那個墮什麼仙的……怎麼樣了?”
“他關在仙界酒池,由兩隻菩提鳥自願一同陪伴。”
“那比那個龍好多了……”
“的確,他挺樂意的。”
說着說着,我忽然有點詫異的拍了拍焚天的大腿。
“這個故事裡沒有你,你是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的?”
“有我。”
“你在哪?”
“在你面前。”
“……你在開玩笑嗎?”
“嗯。”
“……”
我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迴應這麼面無表情的笑話。半晌後,他的脣角微微翹起,一抹幾乎快看不見的笑容出現,手掌搭在我額頭上。
“當時我救走了他的妻兒,因爲救人匆忙,也無力再幫忙,所以提前離開了那裡。”
“那後續的事……”
“分佈眼線,打探了三年。”
我沉默了很久,包括我第一次有了神智之後,我發現了,他講的故事都可以串起來。
“我……是不是……是不是那條龍的……妻子?”
“嗯。”
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漸漸重合,一陣劇烈的頭痛,那些回憶洶涌的撞擊回來!
我眨眨眼,安靜了許久,沉沉的問。
“韓墨羽……他是不是叫,韓墨羽……”
“嗯。”
“連蓉……的身子呢?”
焚天又微笑了一下,仔細的看了看我的眼:“都想起來了?”
“嗯……差一點點。”其實也是我自己拼湊爲多:“連蓉呢?”
“逃走了,若你還想要那身子,我可以派人幫你找找。”
“不急找她。”我抽了抽鼻子,意外的開始垂淚:“他竟然。被關了那麼久……”
“是啊,那麼久。”焚天笑的很淡漠:“出來後說不定整個人的性子都會變了。”
“千年……”我無法想象那是多久的時間。
根本就不是他的錯,全是別人密謀計劃,一步一步把我們推向事情的制高點,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呢?爲什麼讓他受如此重的懲罰?仙界之人說的好聽只關三年,可那三年三年又三年,在河中便是千年……
“千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焚天說着,十分認真的看着我的眼睛,低頭詢問:“所以,你還要去找他嗎?”
“我……”抿了抿脣,我竟意外地有些慌亂:“他還會記得我嗎?”
“或許會吧。”焚天無奈的表情其實早已說明他的意思,將手搭在我肩膀上之後,認真的敘述:“若是留在魔界。你可以安安穩穩的,一直到壽終正寢,唯一失去的就是光與太陽。”
“光……”望了望窗外的天氣,的確陰沉可怕。
這是魔界專屬的天氣,每個界的天氣變化都很是不同,這裡的尤其陰暗。
“可我不想要安穩的壽終正寢。”也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我同樣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對於我來說,死亡是早就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死多少次,但我卻仍舊願意追逐我的夢想,他在那等着我,那我就必須要去找他。”
“行。”焚天很安靜的點頭:“要不要把寒凌帶上。”
“那個……”因爲記憶開始串聯,所以,幾乎已經快想到這小孩兒的來歷,顫顫巍巍地問了一句:“他是……是……”
“是。”
“焚天……”我幾乎快說不出話來:“大恩大德……我該怎麼報答?”
“無需報答……”焚天搖搖頭,半晌後來了一句:“不然臨走之前給我做頓丸子吃怎麼樣。”
“雞蛋丸子?”
“對。”
“好吧……原來寒凌的意思是姓韓。”
我吐了吐舌頭,心裡暗暗諷刺。怎麼把我丈夫和前夫名字都湊一塊去了。
“嗯。孩子還小,等之後你可以改個你更喜歡的名。”
我想點頭,可看了看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從外面回來,又拿着小槍耍弄的小娃兒,我笑了。
“不用改了,就叫焚音,挺好的。”
焚天一挑眉,沒出聲。
我安靜的看着我的大兒子,笑了:“你也算他父親,再生之父。養育之恩,他也更戀着你,之後的事還不一定如何,由着孩子開心便是。”
焚天也看了看外面的野小子,笑了:“隨你。”
“我……”看着大兒子,慶幸着他還活着,卻隱約想起了肚子裡還有個小孩,於是我淡定了許久才小聲問他:“我肚子裡的……還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