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人聲鼎沸的茶館,我還是第一次跟着韓墨羽出來,不用自己換那種不被人注意的侍女衣裳。
出門之前他還特地交代我讓我打扮的漂亮些,我噗嗤一笑。
“你現在不吃醋我和我四哥見面了嗎?”
“說實話還有點兒。”韓墨羽也沒欺瞞,一雙眼睛帶着笑意,在身後摟着我,瞧着銅鏡裡的面容。略略微笑。
“那你還讓我打扮的漂亮,萬一舊情復燃你怎麼辦?”
瞬間,我身後那人臉就黑了:“你再說一遍?”
“呃……”意識到自己用詞不正確,我連忙摟着他的頸子:“我說錯了,不是這個意思……但你爲什麼要我打扮的漂亮呢?”
他卻沒回答我,只是老老實實的轉身靠在牀榻上,瞧着我一個又一個的珠花比量着。
其實我覺得這有點多此一舉,天知道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裝漂亮。就是秋黎不用。
打從我第一次,餓的全身皮包骨的被老頭從河裡撈上來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看我人生中最醜陋的一面。
搶飯、打呼嚕、睡覺翻跟頭……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所以對於秋黎這個師兄,定義爲閨蜜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打扮了個漂漂亮亮之後,我就跟着韓墨羽出門了,雖然一開始沒有想通他爲什麼讓我打扮的漂亮點,後來坐轎子的時候瞧見百姓裡面在談論‘寧碩福晉’我纔開始懂了。
省略大部分無關的語句,其中比較有用的就是--以前聽說這個福晉是難民來着,如今瞧着倒不像。
還有的就是羨慕我能‘嫁入豪門’不知道走了幾輩子好運的……不過這類的言語比較少,那些百姓可能怕我聽見,所以躲得很遠。
躲那麼遠幹什麼?我還沒聽夠讚揚呢真是的!
轉眼到了茶館,韓墨羽領着我下了轎子,外面還圍着不少人……這回我心裡想的是,官家出門到底和普通人不一樣誒,前幾次我都偷偷摸摸的,這次大張旗鼓起來,感覺更爽了!
而且,他或許是挺斯旦卜說了上次我被素笛堵住了的事,一個是不放心,另外一個如果他不陪着我的話,我還是屬於私下見男人,那麼真的離浸豬籠不遠了……
樂呵呵的被領着進了茶樓,秋黎依然還在原來的位置等着我,而兩個男人見了面,也仍舊是那樣正正經經的樣子,互相拱手問了好之後便落座,之後,二人皆是面帶微笑。
“對了師兄。我能問問師父要這個九毒蟲幹什麼用嗎?”
把九毒蟲交給秋黎之後,我實在是沒忍住,便問了這麼一句。
“聽說是焉城現在流行起一種疾病,師父給下了藥。但就是久治不愈,不好不壞的拖着……二師父說,用九毒蟲粉末泡在水裡喝下便可以毒攻毒,迅速扭轉病情。”
“哦,難怪要這個東西。”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一條蟲夠嗎?”
“九毒蟲毒性很大,不是野生的東西,而是一種特殊的小蟲子,從小便用九種珍稀名貴的毒藥餵養長大而成。並且最重要的是,這種蟲子餵養千條也不一定能成這麼一條。”
“這麼名貴呀!”我看了看坐在我旁邊的韓墨羽:“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肯進貢給我們?而且……宮裡這東西做什麼用?”
“並不清楚。”韓墨羽手中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回答了一句。
“好吧……”我也知道他和秋黎不是特別熟,沒有什麼共同話題也是正常的。
但就當我打算說點什麼打破一下這無聊的境地的時候,茶樓三層卻突然爆出一陣嘩啦嘩啦的砸東西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匆忙看向上面,只見那上面的一個男人正在砰砰的砸毀一些看起來很名貴的擺設,例如大花瓶什麼的。
剛纔的嘩啦嘩啦的聲音就是那種瓷器落地的聲音。加上叫罵。
“我就是摔了也不給你們!你們……搶我女兒!還要我茶樓!到底要我做到如何境地!!”
一個侍衛似得人開口:“那也是你女兒不忠,她若是不企圖和人私奔,導致我們府中損失那麼多錢,我們大人又怎麼會要你的茶樓來抵!”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都對我女兒做了什麼!”那男人說着就更生氣,指着那些人,手指頭都在顫抖:“我一介平民自然說不上話,但你們也不能欺人太甚!”
言語之間,好像聽明白了怎麼回事。原來是這茶樓的老闆,女兒嫁給了某個大人。
她的女兒或許是因爲夫家對她不好,所以和人私奔了,但是……怎麼人家會導致人家丟了錢?
樓下原本人聲鼎沸的。現在也是一聲都沒有了,所有人都昂着脖子瞧着那三樓都發生了什麼。
一般來說,三樓都是包間,而且是大包間。和我們二樓這種怡情逸趣的小桌子有點差別,大抵都是些達官顯貴在這裡吃宴。
而韓墨羽之所以沒上去,是因爲來的時候素笛就坐在這裡,而他貌似也沒什麼‘達官顯貴’的架勢,所以順水推舟就坐在這裡了,不然此時那樓上的戰場我們肯定是第一排觀衆!
不過這也可以了……看着就夠刺激,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正當我想着的時候,那茶樓內間走出來一個青衫男子。旦瞧着背面器宇軒昂的,我推測他也大概是個主子。
可是他一開口,我便是徹底愣住了。
“若是你今天不把損失的銀兩賠我的話,那我們經官也是可以的。”
我一愣。下意識的就去抓韓墨羽的手。
韓墨羽也在看,很明顯的發現了我的反應,然後瞥了我一眼。
“怎麼了?”
“沒事。”
我抿了抿乾澀的脣,儘量保持淡定。但一顆心卻是突然飛跳起來。
不爲別的,就爲那男人是我夢魘了多年的人--嚴凌。
冤家無處不相逢,這裡也能瞧見。
“不怕。”韓墨羽默默的我了下我的手,在手心上抓撓了兩下,伴隨着一個微笑。
我看着他,口舌更是乾澀。
他知道我害怕嚴凌……他也知道,我每次見他都有異樣的情緒。
而那邊的對壘還沒有結束,在嚴凌提出經官之後。那茶樓老闆忽然就笑了。
“經官?笑話!官官相護,你若不是知道我毫無勝算你纔不會這麼說!我……我今天就是和你拼了老命!我也不讓你們逍遙法外!”
說着,那老闆像是瘋了似得,將旁邊的兩盞燈籠折了下來,火焰染到了三樓的輕紗遮攔上,迅速就燃起了烈火!
嚴凌後退了兩步,眼中漸起殺意。
這種眼神我看見過,當初他掐着我的脖子訓斥:我出去找女人管你什麼事?如果你不知好歹。我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那是我最害怕的一次……我從來都不知道他能露出那麼嚇人的表情,午夜夢迴全是那雙殺意濃濃的眼睛。
可如今我又看見了一次,只覺得諷刺。
他帶來的侍衛迅速滅了火,而轉眼那些侍衛便按住了那個老闆,此時老闆手裡還死抓着插蠟燭的燈座。
古代的那種燈座都像個鐵的大粗三棱針頭,平時固定蠟燭的,特別鋒利,我猜他拿這種東西就是準備好了結自己或者嚴凌。
之後和我想象的一樣。轉眼他就突然一個猛勁掙脫了侍衛,要把那東西刺在嚴凌身上!
幾乎不知何時,我便瞧見那邊多了一個人,伸手便將老闆的燈座攔了下來。隨後那鐵質的燈座啪啦一聲掉在地板上。
老闆愣住了,我也愣住了……轉頭看看身邊的位置,空無一人。
韓墨羽?什麼時候上的樓?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便聽他略蹲下,低聲在那跌跪在地上的老闆耳邊交代了一句,之後那老闆便是愣住。
而後韓墨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麼,老闆卻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再之後。韓墨羽過回頭,冰冷的眼神如蛇身時一樣毫無感情的看着嚴凌。
“光天化日,相信嚴大人也不希望鬧出人命,還是趕緊撤手,別讓百姓背後戳你的脊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