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漢子,一挑三。爬大樹,越高山。能餵馬,能打油,問你見我愁不愁,愁不愁呀愁不愁。”
我拎着一大桶水晃晃悠悠的接近馬廄添進馬槽子裡面,口中哼着順口溜,心情一派的大好。
本來我以爲王府的馬廄能挺小的,頂多三五匹馬,沒想到,足足有二三十匹,黑的白的黃的花的,整整齊齊的站在馬廄裡。
馴獸師其實就等同於動物園的飼養員,天天負責喂料洗澡清糞便,上輩子我從學校出來之後就一直與動物接觸,自從到這來,也有許多年沒伺候這幫祖宗了。
所以這也算是重操舊業,做這種事情,我可謂是手到擒來。
後面跟着的幾個小丫鬟,都一臉驚愕的看着新福晉‘快樂’的被罰。
我被罰的罪名是:爲主不尊。
說的就是我早上拍桌爆粗口,嚇唬侍妾的事情。
其實我也知道,我那個夫君基本上也沒說我什麼,只是在飯畢之後,冷冷的來了一句。
“嫡福晉爲主不尊,罰去馬廄喂一個月馬。”
這餵馬,可是洞房當天晚上就定下來的,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處罰我的理由。
衆人都當是王爺爲了‘公平’處罰了新福晉,特別是那個花臻,在聽到王爺爲她罰我的時候,更是眼高於頂的冷笑了一下。
此時跟在我身邊兒的綠衣小姑娘名叫翠煙,是我死皮賴臉從韓墨羽那求來的。
就是那個我剛被綁到這裡的時候,掀開轎簾第一眼看到的那個漂亮整齊的小丫頭。
這丫頭是伺候韓墨羽的,看起來雖然地位不高,只是個普通的侍女。但是,我喜歡她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靈巧。
俗話說,眼珠兒一轉,計上心來。一般眼睛靈動的人,都聰慧--例如我,嘿嘿。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曾經伺候韓墨羽的,對於他肯定比任何人都瞭解,所以我才點名要了她,換掉了那個蠢丫鬟。
細細數了一下,這王府裡面的馬,一共有三十二匹,基本都是普通的壯年馬。
只有一匹,我一見到它,就眼前一亮!
它擁有一身漆黑如墨的亮毛,長而傾斜的儃和肩,健壯的背部,豐滿勻稱的四肢,動起來顯得非常的有力,一看就是典型的乘騎馬!
馬也是一種非常聰明的動物,擁有驚人的長期記憶力,所以若是訓練起來,根本沒有任何難度。
“嘿嘿……”我摸着它的鬃毛,壞笑了一下。
好人配好馬,都不用想的就知道,這匹馬肯定是那韓墨羽用的,不知道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坐騎被收了,會作何感想?
會不會後悔讓我來餵馬?
想着,我便多抓了一把乾草給它,它欣欣然的便張開嘴銜了過去,開始咀嚼。
馴獸,當然是要知曉它們最喜歡什麼,動物的記憶能力直接關係着它們是否喜歡這個人,收服了它的味覺,就會由大腦產生味覺記憶。
特別是馬,相對來說,馬是依靠嗅覺來判斷一切的動物,所以,用吃的引誘,是最好的訓練方法。
“翠煙。”
我喚了一聲,小丫鬟立刻趕上前來,恭敬的低下頭。
“福晉有什麼吩咐。”
“用最快的速度,給我找來甜玉米、胡蘿蔔、新鮮牧草,不要這放幹了的。”
我將稍微礙腳的羅裙繫了個扣兒圍在腰間,而後一手緊抓繮繩,一手抓緊馬鞍,翻身就騎了上去。
“哎呀福晉小心!”
翠煙大概沒見過女子如此利落的上馬,慌忙奔上去扶着我。
“你甭管這,快去找我說的東西就是了。”
當初馬戲團我可不是白混的,馬戲馬戲……沒馬哪來的戲!
兩膝蓋內側夾緊馬鞍,我蹬緊腳蹬,保持好重心平衡便揮揮手讓她退下。
翠煙只瞧了瞧便明白我不懼怕這些,於是便趕緊按照我的指示,去弄那些個食材。
我看了看她,心下覺得這丫頭的確蠻精靈。
這古代的娘娘啊,格格啊,福晉啊,妃子啊,死的原因有很多。除去一小部分不作就不會死的矯情人不算,絕大部分還是身邊伺候的人不伶俐,就容易出錯,被人暗害。
所以挑個伶俐的在身邊,準沒錯。
下一步,就是像馴馬一樣馴服這小丫頭,讓她爲我所用。
我騎着這匹馬溜了幾圈,覺得自己果然沒走眼,這馬動起來靈活至極,腿勁也大,做個跳躍動作什麼的,全是小意思!
“你叫什麼名兒?”我拍着馬脖子,趴伏在它身上,柔聲與它說着話。
大馬瞥了我一眼,並沒做聲。
“我給你起個名可好?”
我瞪大眼睛和這馬兒大眼瞪小眼,看着它晶瑩的黑色大眼睛裡面倒映着自己的臉頰,甚至有些喜不自勝。
“既然你這麼黑,這麼亮,就叫你墨曜吧。漆黑的大石頭的意思,好像你的眼睛。”
馬兒只是噴了個響鼻,我便笑了……和那王爺一個輩份的名,它肯定喜歡!
“那就這麼定了!墨曜,駕!”雙膝用力,墨曜立馬奔了出去。
翠煙動作也是利落,不一會兒就帶了侍衛扛了幾大筐食材來,裡面裝滿了我要的胡蘿蔔和甜玉米。
“回稟福晉,牧草已經差人去割了,絕對新鮮,只是還有一刻鐘左右纔會回來,請福晉稍等。”
“好。”我點頭微笑:“我屋裡有幾個玉鐲子,我這人折騰,戴不起那脆東西,一會兒晚上你領了去罷。”
“多謝福晉。”
翠煙的回答很得體,沒有任何因爲得到打賞而沾沾自喜的表情在臉上。
嗯,沉着有度,很好。
我腳下一用力,將墨曜騎回了馬廄,翻身下了馬。
胡蘿蔔和甜玉米一亮出來,那些馬兒立刻就來了反應,當然,還是應該順着主位來。
開小竈之前,我做了一個很讓翠煙不解的動作,我把玉米和胡蘿蔔,紛紛在自己身上蹭了一遍,才餵給那些馬。
這樣做,是我的‘速成’教學其中的一步,讓自己身上沾些好吃的的味道,也能讓馬兒產生好感,從而聽我的話。
從天亮一直到日落擦黑,我只吃了一頓早飯,餓了就啃了兩根生胡蘿蔔和馬一起吃了。
天色漸晚,也不知是不是韓墨羽回房沒有看到我,便移駕他尊貴的雙腿來了馬廄。
“哎呀,這可不是王爺該來的地方,萬一嗆着了您可不好。”
韓墨羽閒閒站定,看着我手中拿着掃帚,撲啦啦的掃出一地的馬糞球,臉上看不出表情。
“福晉來得了,本王如何來不了。”
“福晉是草根,王爺是璞玉,當然不同。”
“聽下人回稟說,嫡福晉甚至連午膳都沒用,直接啃了兩根胡蘿蔔就解決了。”
“我愛蘿蔔!”一仰頭,我傲嬌的回答他:“蘿蔔比老公都好用!”
“你還真是和小時候不太一樣。”
“……”我無語。
小時候,小哪門子時候?我哪兒記得這身子死之前怎麼回事?!
“果然歲月會改變一個人……竟然能讓一個十分討厭帶毛動物的大小姐,變得樂於與它們相處。”
我側目瞧着他似是有些仇恨的眼光,冷笑一聲,明白了爲什麼被罰來餵馬。
原來我這身子以前應該是個小姐之類的,和他有仇吧……不過少說也是六年前的事兒,至於記恨成這樣麼?!
但我知道,此時我不是她,所以沒必要多說什麼,兩眼不看窗外事,一心只掃馬糞球。
他卻仍舊不走,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瞧着,直到十多分鐘之後,我才徹底憤怒起來。
“你瞅啥瞅,趕緊該幹嘛幹嘛去,我這還有活沒完事兒呢!”
我看了他就煩,直接放大招攆人!
大掃帚一揮,那些帶着馬糞的土壤便紛紛揚在空中,嗆得韓墨羽連忙退了幾步,面色微怒。
“雖然你在處罰中,但晚膳還是要吃的,這府中的規矩是長幼有序,總不能讓一桌子人等你到深夜吧?”
聽他這麼說,我才忽然反應過來,好像是應該到吃飯的時候了!
但是一想到那個用眼神兒剜來剜去的花臻,我就又沒了食慾!
“我不吃了,你要是可憐我,就把飯送我屋去,我幹完了就回去吃!”
韓墨羽看我突然鼓起的雙頰,大概就知道我想到了什麼,也沒做聲,笑了笑,轉身離去。
“切!”我十分不滿意的舉着掃帚對着他比量了一陣,泄着憤。
不過氣歸氣,活還得幹!
我就是這樣,也不算是逆來順受,但我寧可給大馬掃粑粑球,也不去看人眼色!
就這樣,收拾到晚上,我纔回了屋。
屋內沒人,但丫頭們都準備着給我弄了吃的。
睡前聽聞韓墨羽今兒住在唐黛鳶那,想來是不會來找我,於是我便早早的睡下。
直到一陣唰唰唰的聲音,鑽進我耳朵裡……
……唰唰?
……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