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夏(九)

假期成爲了一種煎熬,我從來沒有覺得有哪個冬天像今年這麼寒冷。

我知道,冷的不僅僅是天氣。

春節也沒有了多少氣氛。

我想是人們都已經慢慢淡化了很多的情感了吧,也因此淡化了被原本最喜慶的節日的關注。這是一種發展的必經,還是我們已經老了的情感?

我在家裡,陪着媽媽,我不知道自己下次回家會是在什麼時候,但我知道,那會是在很久以後,久到我會很想很想回家,久到我會漸漸厭倦漂泊。能多在家待一天就是一天吧,不然以後的機會也少了。

不能那麼經常地回家,我知道自己和晨星的見面也會越來越少。

我們會成爲熟悉的陌生人嗎?

我希望可以不用。

晨星的假期很匆忙,一個幹練的女子,我在她的面前顯得很幼稚很無聊。我想我真的有些自卑,我依舊對她是崇拜的。

我所崇拜的女子,但是我卻已經不知道我們是否能夠在一起,我卻更加不知道我們究竟可以走多久。

晨星終於是走了,她比我先離開家鄉。我再次感覺到她走遠的感覺。我在她走的那一天,又有了和那次她回來的時候我在外地感受到的同樣的感覺。

感覺是大致相同的,所不同的是有了更多的絕望的感覺。

我很害怕這種感覺,我很難受,我在家中的火爐面前竟然也感受到了沁骨的寒冷。

但是我沒有再哭出眼淚。

我在返校的時候要經過晨星所在的那個城市,我將要在那裡轉車,停留一個白天。

我給她發短信說我要來,她說要我陪你嗎?我於是問她有沒有事情,她說有事情,但是如果抽得出時間的話。我在看見這些話的時候心情又很低落,我知道自己肯能是沒有機會在走之前再見她一面了。她總是那麼忙,忙得讓人總是不知道她究竟會向哪裡去,讓人總是很難以那麼輕易地靠近。

我在到達那個城市的時候又是清晨,但是已經沒有了晨星在火車站來接我。我站在擁擠的人羣中,再次覺得透骨地寒冷。這個冷漠的陌生的城市!我的心情很暗淡,來接我的我的同學是在後來纔到的,我一個人在那人聚人散的廣場上等了很久。

其實也不是很久,就是幾個小時而已,但是我卻感覺在那個時候時間已經凝固了,久久散不開。

我突然記起在以前晨星也告訴過她在這個火車站外面等了很久,她說她從早上就出來了,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那個時候應該比現在更冷吧?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裡從日出等到深夜,真的是難爲她了。我想,她當時在這裡時的心情應該是很糟糕的,那應該是一種沒有依託的感覺吧。

我想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究竟和晨星隔了多遠,我想只有在那個時候我纔不再那麼孩子氣地去了解晨星的世界。

晨星她從來都只是在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一切,沒有人可以分擔。沒有人可以傾訴,她一直都是寂寞的。讓我想攬她入懷,但是她卻是在拒絕。她說擁抱沒有溫度,但是究竟什麼纔是有溫度的東西呢?

原來在這樣冷這樣死寂這樣陌生的地方,想找溫度都找不到。我想真的是苦了她了。但是一直以來我都不能帶給她安慰。

我想我是真的沒有真正的愛她的資格的。因爲愛一個人就要讓她覺得塌實,有安全感,有可以依靠的感覺。可是我卻是什麼都不能給她,那讓我覺得很內疚——雖然我知道一直以來她就沒有要我爲她做什麼一樣。

她的太善解人意讓我感動,但同時也感受到了距離,我不喜歡距離,我希望她能就在我身邊。

我知道,我們想要的,只是一種簡單的平凡的生活,但是一切在現在看來是一種奢望,是一種遙不可及的企望。

我們之間已經是在冬天,春天還沒有來。

我在曾經晨星徘徊了很久的地方找尋她曾經擁有過的感覺,但是我只是越找越找不到那些讓我想着會開心的東西。

原來所有的心情都是在冬天。

我在到了之後給晨星發短信,她告訴我她現在在醫生那裡。可能不能來了。

在醫生那裡?怎麼回事?我不知道。她也沒有告訴我。我沒有問,我知道她喜歡自由,她不喜歡被人干涉的束縛的感覺。我也知道只要是她不喜歡的事情只要是她不願意說的事,任何人都是沒有辦法知道的。因爲她從來都不會說那麼多的事情。

她是一個嫺靜的女子.

嫺靜如水.

淡漠如雪。

我很失望。

我不知道自己以後還能不能到這個城市,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後究竟還要怎樣面對晨星。我們之間究竟還有沒有將來?

將來就像是一句不會破滅的謊言。

直到老去的那天

你已經不在身邊

看那些誓言謊言

隨着風

慢慢消散

水木年華的歌也就是像水一樣悄無聲息地流淌,讓我在聽到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中填充了很多的悲涼。我覺得冬天就更加冷了。

我在晚上終於離開了這座城市——這座有着我愛着的但是卻已經離我有些遠的人的城市。我在踏上火車的時候,我想,我真的就是這麼走了嗎?

是的,就這麼走了,我還有什麼辦法?

我終究是要走自己的路的,我是不屬於這座城市的,我一直都知道。

現在,我應該去自己應該去的地方了。

我坐在火車上,感受着自己遠離着這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