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雖然寒冷,但似乎分毫不影響外來客流量,這幾日不斷有其他地方的人涌進來,而那些人似乎都朝着一個方向去。
百里長歌不解,問賣糖葫蘆的大叔:“這些人都是來做什麼的?”
大叔一臉和藹地笑道:“小哥兒是外地人吧?”
百里長歌點點頭。
大叔又道:“那你有所不知,刺史大人爲了迎接前來監督大壩修繕的晉王,決定在明日開聖火。”
“有什麼特別的嗎?”百里長歌繼續問道。
“這個說起來就話長了。”大叔故作神秘道:“不如你買我一串糖葫蘆,我就細細給你說來。”
百里長歌摸了摸腰包,掏出嘟嘟給的一枚銅錢,尷尬道:“我只有這個。”
大叔皺了皺眉,隨即嘆氣道:“算了,看在你是外地人的份上,我也不爲難你了,我這樣跟你說吧,聖火在我們滁州是非常神秘非常神聖的宴會,就跟朝廷的科舉一樣,每三年開一次聖火,去年纔開過一次,今年爲了迎接晉王破例又開一次,當然引得各地人士紛紛前來啦!”
“那麼開這個聖火有什麼意義呢?”百里長歌挑眉。
大叔指了指遠處被白雪覆蓋的最高那座山,“你看見了沒,那座山便是青蓮山,這次的水患是因爲開春的時候,有段時間氣溫突然增高,導致山上積雪融化成洪流,但青蓮山那邊安然無恙。你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百里長歌眨眨眼睛。
“因爲開聖火的祭壇就設在那邊。”大叔自豪地說道:“刺史大人說了,青蓮山有神靈庇佑,纔會安然至今。”
“那麼這些人來滁州僅僅是因爲看聖火嗎?”百里長歌又問。
“非也。”大叔搖搖頭,“用聖火點燃孔明燈,你所寫的願望就會成真。”
“有這麼神?”看見大叔那一臉的驕傲自豪,百里長歌很配合地送上一對星星眼。
“不知道。”大叔繼續搖頭,有些可惜地說:“但放那個孔明燈太貴了,我們普通人家根本出不起這個價。”
“還要出錢?”
“那是自然。”大叔道:“一百兩銀子放一個。我雖然每隔三年都會帶着妻兒老小去觀看聖火,但孔明燈是萬萬放不起的。”
“哦……”百里長歌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難怪近幾日來的都是些錦衣華服的有錢人。
“小醫官,看不出來你還能跟這麼一位大叔插科打諢呢!”行宮門前,沈千碧一臉怪異地看着她,那眼神,比當初元光浩聽她揭秘的時候還要新奇。
斜她一眼,百里長歌道:“沈都尉想法挺先進的。”
沈千碧尷尬地撇開頭,又問她,“那你們剛纔在說什麼?”
“那位大叔告訴我,滁州刺史將於明晚開聖火迎接晉王。”百里長歌看了看靜謐矗立,高聳入雲的青蓮山,道:“應該就在青蓮山腳下。”
“這麼說來我們有機會看到傳說中的滿族聖火了?”沈千碧向她看來,臉上並沒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那是你們有錢人的事,似乎與我無關。”百里長歌聳聳肩,表示自己很窮。
“哎呀,阿瑾,你不要這樣說嘛!”魏俞突然從後面走來,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挑眉道:“既然這個聖火是爲王爺準備的,那麼刺史大人少不得要送我們幾個孔明燈,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放啊!”
“這種騙人的東西你也信?”百里長歌不動聲色地拉開他的爪子。
“我才管它真不真呢,反正好不容易來一趟滁州,要是沒放孔明燈就回去,那豈不是一輩子的遺憾?”魏俞一臉的無所謂,隨後拉着百里長歌的胳膊央求道:“阿瑾,你就陪人家一次嘛,我在晉王府做了這麼多年的宦官,這還是頭一次離府這麼遠,也是頭一次來滁州,你忍心讓我一個小宦官的願望落空嗎?”
百里長歌抽了抽嘴角,覺得魏俞這死皮賴臉的本事肯定是跟着嘟嘟那個小祖宗學來的。
“那你就是答應了?”魏俞見她沒再反對,立即笑開了花。
沈千碧站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
百里長歌進了行宮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掛在牀頭那件還有些潮溼的雪白披風,頓時皺了皺眉,暗自惱怒這裡的天氣不好,洗個衣服兩三天都不會幹。
她索性將披風取下來,拉個凳子坐在火盆邊烘烤。
烤了一會兒她又猶豫了,葉痕有潔癖,她這樣一烤,上面全是煙火味,他指不定得用多嫌棄的眼神看她。
正愣神間,門口進來一個身影,徑直在她對面坐下了。
“明晚的聖火晚會,你聽說了嗎?”葉痕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潤平靜。
“聽說了。”百里長歌垂下眼,儘量不與他對視,捧着披風的手指卻緊了緊。
“其實這是個集資的好機會。”葉痕彷彿沒看到她的情緒,繼續說道:“破例開聖火的消息一傳出來,近幾日來滁州的人很多。”
“看出來了。”百里長歌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將烘烤過的披風遞給他,“這個還給你,我已經洗乾淨了,也烘烤乾了,到現在還暖和着呢。”
“這個,你留着自己穿吧!”葉痕站起身,離開之前又回頭提醒她,“天氣寒冷,多穿件衣服。”
“葉痕——”在他出門之際,她突然開口叫住他。
葉痕腳步一頓,連整個人都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瞬間僵了僵。
葉痕……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稱呼他,比之前的“王爺”生分了不止一個倍。
緩緩回身,他斂去眸中一切情緒,淡淡開口:“有事?”
“那天在平城驛站的事,我們都各自忘了吧!”百里長歌聲音有些壓抑,有些暗沉,道:“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們現在只是合作關係,即便你對我有什麼誤會,等回了帝京,大家再不相見便也就淡了算了。”
突然聽到這樣的話,葉痕猝不及防,腹中氣血翻涌,月白錦袖中,修長的手指握緊又鬆開,握緊再鬆開。
閉了閉眼睛,他投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別忘了,你現在是晉王府登記在冊的末等醫官,除非我親自去戶部註銷,否則你這一輩子都是晉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