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是鳳從悉?鳳從悉真的來了。鳳沃又喜又恨,她是想鳳從悉的,幾年未見,他又會是怎樣一副模樣。可是,魔族覆滅整座遼城啊,上官家上上下下在大火中殞命,上官夫婦屍骨無存,遼城的嫋嫋黑煙尚未散去,她怎敢忘記。鳳沃忍着疼痛抓住白遙的衣襟,帶着淚花輕輕搖了搖頭。
白遙心裡一顆石頭總算落地,他看見鳳沃眼中的喜色時,心中雖然捨不得捏死這麼一個美人兒,可他不會手軟。等看到鳳沃搖頭,他纔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歡喜。“好,這是你自己選的。”是你自己給自己選了一條活路。
鳳沃鬆了一口氣,白遙能保住她就好。可她絲毫不知,她剛剛在鬼門關已經走了一遭。
“白遙,你放開她。”鳳從悉還是繞過無爲堂弟子鑽了進來,這還得多虧殷南續相助。“沃兒,你怎麼會在這酷熱逼人的地方?”
鳳沃想偷偷拿眼瞅他,可這腦袋好似有千萬斤的重量。她最後只安安靜靜的躺在白遙懷裡,一聲不吭。
鳳從悉心裡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越裂越大。完了,他恐懼的事情發生了,他的沃兒真的成了殘破的人偶娃娃,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白遙!”他把所有罪責歸咎在白遙身上,伸出五爪就要直取白遙面門。
白遙心頭一緊,想扯起鳳沃擋住尤子今的攻勢,可他生生忍住了,拉大步子連連後退。
鳳沃察覺到鳳從悉出手,雖然鳳從悉這具身體是尤子今的,但千年老祖的戰鬥經驗肯定比白遙厲害啊。她又氣又急,喊道:“鳳從悉,你要幹什麼?”她聲音虛弱綿軟,沒有絲毫的氣勢,可鳳從悉卻停住了手。
鳳從悉?尤子今什麼時候改名字了?白遙心底暗忖。
“沃兒。”鳳從悉也怕誤傷了鳳沃,能安安穩穩把鳳沃帶回來是最好的了。“你怎麼樣了?還好嗎?”
鳳沃眼珠在眼眶裡打轉,她還好嗎?一點都不好,她日日夜夜裝的都是滿心滿肺的仇恨,還有痛苦煎熬,她恨不能把赤魔門上上下下大卸八塊!爲什麼鳳從悉偏偏要和魔門有關係,爲什麼千年前偏偏要掉落在魔族的囚奴洞窟,爲什麼偏偏鳳從悉和魔主殷南續情同手足。
“沃兒,別再跟我賭氣了,我們回去吧。”鳳從悉嘆了一口氣,好言好語溫聲勸慰。他伸出雙手想抱過鳳沃。
“鳳從悉,何必如此惺惺作態,你做過什麼你心裡清楚,我告訴你,我就是不幫你,就算你屠盡遼城,我也不幫你!”
遼城不是被魔族屠盡的嗎?怎麼會和尤子今有關係,難道尤子今和魔族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勾當?白遙抿了抿脣,面上淡淡然,儘量不讓自己打擾到鳳沃和尤子今的談話。他也想知道,魔族和尤子今到底有什麼關係。
鳳從悉聽見這顛倒黑白的話,臉一下子黑成了鍋底的煤炭,他僵硬的收回手,語氣不復之前的熱
切,原來,鳳沃一直就是這麼看待他的。“所以,你覺得遼城的事是我做的?”
鳳沃沒有吱聲。
“你是不是以爲,這十年來,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讓你幫我?”鳳從悉語氣莫名轉冷,熟悉他的人,比如殷南續,他便會知道鳳從悉這是壓抑了滔天的怒火。
此時器殿外面已經停戰,雙方人馬見自家頭頭在裡面沒有鬧出打鬥的動靜,應該是和平相處,呃……應該是談判,他們也就停手等結果了。
鳳從悉耐着性子,再開口解釋了一遍:“沃兒,不是我,雲層上,遼城,這些事都不是我做的,你信我一次。”
鳳從悉居然還敢提起雲層上的事,還敢再提前遼城的事。鳳沃身上的傷口好似又被撕開一般,血淋淋的被鳳從悉給翻了出來。他讓她等三年,等血誓落成,她也想好好等,等鳳從悉證明他的清白,可現在呢?什麼都沒了,上官夫婦都死光了,她還要怎麼等。
鳳從悉見鳳沃依舊沉默,喃喃道:“你以爲你是誰?”又揚起下巴直視鳳沃,大喝:“鳳沃,你以爲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嗯?十年了,你爲什麼……爲什麼就是不肯信我,哪怕一點點!”他越說越小聲,聲音有些咽噎,最後乾脆閉起了眼,他真的很受傷啊。
鳳沃渾身上下如遭雷擊,她在鳳從悉眼裡算是個什麼東西,究竟算是個什麼東西?她很想跑到鳳從悉面前,扯着他的衣領問他,這十年來,她鳳沃在他鳳從悉眼裡,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
煉器房裡沉默良久,像死一樣的沉寂。鳳沃忽而展顏一笑,伸出兩隻細長的柔夷,忍着身上的疼痛,摟住白遙的脖子。“鳳從悉,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鳳從悉猛的睜開雙眼,耳邊猶如天雷滾滾,一顆心好像被這句話劈去了一半。眼前的鳳沃竟然伸出兩隻手,抱住別的男人的脖子!他惡狠狠的磨着牙,他都捨不得亂摸亂碰的鳳沃怎麼能便宜白遙這小子。鳳從悉抽出自己的佩刀,冷冷的威脅道:“鳳沃,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嗯?”他亂了方寸,他想着,要是鳳沃怕了,乖乖回來認個錯,他什麼都不會再追究,什麼都不要了。八轉封靈界不願意解開就不解了,他只要鳳沃待在他身邊就好。
“你要殺了我?”鳳沃臉上露出悽然的笑,她的手把白遙越抱越緊,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貼在了白遙胸口。“我祖父當年,太心軟了。”她突然很想讓鳳從悉一刀劈了她,她也好徹底對鳳從悉死心。
鳳從悉沉默,看着面前的人的動作,聽着面前的人嘴裡說出的話。鳳沃是鳳諸羽的孫女啊,是讓他蒙冤千年被桎梏了千年的鳳諸羽的孫女啊,他怎麼能忘,當年爲鳳諸羽鞠躬盡瘁平復叛亂後被倒打一耙,如今又爲他孫女日夜操心還要被他孫女反脣相譏。鳳從悉啊鳳從悉,千年了,你怎麼就學不乖呢。他忽然平靜下來,好像之前的暴怒只是僞裝出來的,他有點破罐子破摔,漠然道:“對啊,他當
年就應該殺了我,免得留我禍害他後世子孫。”
白遙默默聽着,當自己不存在,怕驚擾了煉器房裡其他兩人。他越聽越心驚,還夾帶着隱隱的興奮,他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尤子今和鳳沃的牽扯竟然這麼深,還能牽扯到祖輩去,鳳沃纔來雲海多久啊。他心裡悄悄把這些話一字不漏的記住,只待來日好好研究一番。
“白遙,我們走吧。”鳳沃覺得自己再多待一刻,再多聽鳳從悉說一句話,她就會暈過去,不是痛暈的,是被氣暈過去。
“好。”白遙的嗓音很溫潤,輕輕抱着她走出煉器房。
器殿裡的人見白遙抱着一個女子出來,心下都瞭然,看來,這個人是閒浮島的,不是尤子今的。
燕悠悠立在一旁,見走出來的人是白遙,並不理會,她現在更想見的人,是尤子今。咳咳,是尤子今撤走的陣法。“白遙,恭喜你抱得美人歸。”她笑意盈盈的拱手。雖然白遙懷裡的人被白遙的外袍裹住,但她還是能從白遙脖子上那兩截白嫩嫩的手臂和被外袍覆蓋下的玲瓏曲線中看出來,是個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
“燕悠悠,今日麻煩你跑一趟了。”白遙朝燕悠悠點了點頭,後者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他環掃了一眼器殿的人,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邁步離開。這裡的人,究竟是誰把鳳沃在器殿的消息遞出去的,又是誰給尤子今行方便,讓他闖到這器殿來的。白遙想起,他曾經在鳳沃面前誇下海口,說上青宗堅如鐵桶,讓她放心遊逛,這話才說出多久,就被尤子今狠狠的打臉。白遲?絕言島長老?白遙忍着怒意,當年是他們礙於他的血脈,也礙於他是白家唯一的嫡系男丁,才費盡心力將他扶上少主的位置,現在有了白遲,那些長老是後悔了嗎。他絕不允許,誰都不可以從他手裡搶走屬於他的東西。
身後煉器房的四面牆壁直挺挺的轟然倒塌,轟隆隆震動了整個器殿。無爲堂弟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煉器房的牆有多堅固他們深有體會,煉爐爆炸都沒能讓這些牆掉一點兒屑 這個尤子今簡直就是瘋子,就這麼一聲不吭把他們的煉器房給毀了,也太不把他們上青宗放在眼裡了。
鳳從悉一身戾氣走了出來,仿如剛剛爬出地獄的修羅。他是真想把那一對抱在一起的男女給剁了,可鳳沃看起來受傷不輕啊。
殷南續看鳳從悉這模樣,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才應該是他這個兄長千年前的模樣,兇殘暴戾。
“阿南,把那些找她的人都撤回來吧。”鳳從悉留下這句話,飛身離開。千年時間,他學會最多的,應該是心軟吧。他嘴上雖說想殺了鳳沃,手裡的刀也想舉起來劈了她,可他心裡,到底還是捨不得的。
鳳從悉的拳頭攥的緊緊的,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殷南續等人也跟着鳳從悉離開,燕悠悠早已瞅準機會,勾搭上度升跟在了鳳從悉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