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陳衍卻沒纔去別的地方。而是徑直回了陽寧街的侯府。從西角‘門’徑直進去。徐徐放慢馬速的他到垂‘花’‘門’前下馬,隨手把繮繩丟給了一個迎上前來的小廝,卻額外囑咐道:“不要直接牽回馬廄去,等楚平他們四個回來之後,‘交’給他們去洗刷餵食。吩咐草料裡頭加一倍的豆子。務必養得‘精’‘精’神神,明天一早我要出‘門’!”

‘交’待完這話。見那小廝連聲答應,他這才抓着馬鞭由二‘門’長驅直入。徑直到了廖香院。他一進院‘門’就只見一個小小的人影一下子竄了出來。竟是抱住了他的‘腿’。認出那小傢伙是陳汀,他這才‘露’出了笑臉,親暱拖拍了拍小傢伙的腦袋。

“四哥,四哥!”陳汀抱着陳衍的‘腿’,可憐巴巴地說,“四哥,昨天我的功課沒做完,先生告訴了老太太。老太太要罰我,你幫我求求情吧!”

見陳汀那泫然‘欲’涕的樣子,陳衍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腹中暗笑,但繼而就板起臉說,“昨天功課沒做完?你和老太太屋裡的姐姐們玩跳繩的時候,怎麼就忘了這一茬?都說有賞有罰,平時你功課學得好,老太太沒少賞你東西,現在被先生告了狀就怕罰了?”

他一面說一面看了一眼陳汀身後的丫頭,繼而似笑非笑地說道:“六弟年紀小。你們雖不是書童,但也應該看着些。以後若再有這樣的事,唯你們是問!”

見兩個丫頭在他的目光下噤若寒蟬,陳衍便再不多說,牽起陳汀的手就往正房而去。他平日都是笑嘻嘻的兄長。這會兒冷臉一擺,嚇得不輕的陳汀自然一句話都不敢有。進了屋子看到滿面嚴霜的祖母朱氏,小傢伙更是垂頭喪氣拖跪了下去。”

“老太太,我知道錯了。”

朱氏原是氣得不輕,可這會兒看着陳汀老老實實一跪,她這心底漸漸就有些軟了。雖說那是陳瑛的兒子。可養在膝下三年,就是小貓小狗也有了感情,更何況陳汀頗爲乖巧可愛?於是,她最終只是恨鐵不成鋼拖教訓了幾句,又讓鄭媽媽領着他去見先生,回頭再雙倍補上功課。等人一走,見陳衍那冷硬的兄長臉一下子就解凍了,她不禁莞爾。

朱氏審視着面前的孫子。剛剛點壞心情一下子就無影無蹤了:“看不出來。小四你還有這變臉功夫,我想剛剛她們還報我說他拖拖拉拉不敢來見我。突然就變得那麼老實。”

“老太太見笑了。其實都是和姐學的。”陳衍這會兒哪裡還有剛剛那嚴肅樣子,挨着朱氏在炕上屈一條‘腿’半跪着,熟練地在其肩背上‘揉’捏了幾下,“從前只要姐面‘色’一板,我就嚇得什麼似的,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現在我端起這副樣子震懾一下六弟。想來也該是水到渠成。但這也得是咱們這樣親近的方纔能如此,要是換成五弟他們,誰會買這帳?”

“小機靈鬼!”朱氏嘴裡嗔罵,面上卻是依舊歡喜,“好了,總算你這個兄長當得合格。勳衛的宿直金牌可是已經領來了?快給我看看。讓我瞧瞧和你爹當年那塊的形制是不是一樣……說起這個,你身上的官服呢,怎麼換了這一身?”

“那身行頭太不方便了,因到鏡園去了一趟,就順帶換上了姐夫從前的舊衣服,行動起來便宜些。”

陳衍見朱氏輕輕點了點他的腦袋。便連仕從懷裡拿出那塊金牌雙手奉上。朱氏伸手接了過去。摩挲了一會正面的虎形‘花’紋,又調轉過來看着後頭的義字出神,老半晌才輕輕說道:“想當年你爹‘蒙’恩封了勳衛的時候,那會兒也才十八歲,娶親未久。拿到金牌回來,我滿心希望他高高興興在我面前獻寶,可他卻說區區七品官,算得了什麼,回來之後就把東西信手隨處一扔……” oc

聽到這祖母從未說起過的當年舊事,陳衍只覺得心中一顫,見朱氏眉眼間流‘露’出深深的悲哀和惘然,他忍不住一把攬住了那消瘦的肩膀,竭力用歡快的語氣說道:“老太太想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做什麼,有那功夫,您還不如想想以後箏兒妹妹過‘門’之後怎麼孝順您呢!對了對了。聽說這勳衛一個月有額外四兩銀子的傣祿。一年就是四十八兩。說是七品官,可軍中那些不入流的武官可沒有這待遇!等拿到傣祿,您想要什麼儘管說。我給您買!。”

“好好,我家小四長夾了,有傣祿了。我以後要什麼可只管問你要!”朱氏被陳衍這炫耀似的語氣逗得一樂,剛剛那傷感來得快去得也快。當耶又把金牌塞進了陳衍的手裡,隨即又問起了今天陳衍去鏡園的情形。

得知楊進周進宮召見之後並未安排職司。而他更是提議讓楊進周和陳瀾一塊去滄州景州和真定府逛逛。她不禁若有所思地思量了一會。下一刻,她擡頭看着陳衍的眼睛裡就流‘露’出幾許不一樣的東西。

“你爲什麼要支開你姐姐姐夫?

“老太太您這是怎麼說的……”陳衍打了個哈哈正好岔開話題。可吃那目光一瞪,他就有些心虛了。左顧右盼好一陣子,他纔沒奈何嘆了一口氣。“真不是我故意要支開姐姐姐夫,是皇上都直接給姐夫一個月假了。我當然順勢攛掇他們出去放鬆放鬆,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老太太。有些消息聽着不太好……”

陳衍索‘性’就上前緊貼着朱氏的耳朵,壓低了聲音說出了一番話。等到說完了,他就移開了腦袋。訕訕地說道:“我就是想着,姐姐姐夫剛到京城,別還沒休整休整就捲進了‘亂’七八糟的事情裡頭。那天封勳衛的旨意下來的時候,夏公公不是和我說過一陣子話麼?晉王殿下和荊王殿下都是不能出京的,姐夫這一走最是釜底‘抽’薪,要不是大姑父身負要務‘抽’身不得,我都想建議大姑父也出去逛逛。”

“你這鬼靈‘精’!”朱氏啞然失笑,可臉上的神情不知不覺就舒緩開了。“其實也好,瀾兒這身體應當調養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這京裡未必太平。那時候夫妻倆興許就連親近的興頭也未必提得起來,還不如現在趁着好心情四處兜兜轉轉,興許能一舉成功。要真是她這一回外出有結果了,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老太太,那到時候我這大功臣有沒有賞錢?”

“你要賞?”朱氏斜睨着涎着臉的陳衍,又好氣又好笑拖說,“只要是我屋子裡的。不管是東西還是人,你儘管拉走,想來她們都會高興得跳起來!”

陳衍卻狡黠的撇了撇嘴,繼而乾咳一聲說:“我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只把您拉走了,這什麼不就都是我的了?”

“你啊你啊……從前就沒見你這麼油嘴滑舌,都是和你羅師兄學壞了!

“老太太您這話說得沒錯,羅師兄那‘性’子最對我脾胃了!”祖孫倆那歡快的笑聲透過‘門’窗隱隱約約傳到了外頭,院子裡沐浴在夕陽餘暉中的那些丫頭也不知不覺都‘露’出了笑容

從前去‘潮’白河那邊小山上賞桃‘花’的時候,那在京城中人們耳熟能詳的畿南三大,就曾經讓陳瀾頗爲意動,只卻沒想到如今真能有去一覽勝景的機會。楊進周的‘性’子向來是雷厲風行的,再加上又有江氏的催促,因而當天晚上,這出行的馬車和隨從人等就都預備好了,次日一大早,纔剛剛抵達京城沒幾日的小夫妻倆,便在晨光之中悄悄動身啓程。而陳衍則是一大早出‘門’的時候就得到了鏡園派人上‘門’報信,瞠目結舌了好一會兒,這才拍了拍腦袋。

“姐姐姐夫還真是急 ‘性’子。我還有好些話沒說呢!算了算了,你回去回稟貴府老太太,就說我不當值且有閒的時候,就上‘門’給她作伴去!。。

之前才從運河上坐船北上,因而這一次楊進周便選了陸路。一行人先往西南面,經保定府前往真定府,然後再從晉州衡水到德州,隨即往景州,最後再經滄州回京,正好將這畿南三大完完整整拖玩一圈。而且,這一路上大小州府幾乎都是北直隸境內”沾着天子腳下的光自然都是興旺繁盛,好吃的好玩的不知凡幾,雖是沒幾天就添上了厚厚的大襖和鶴氅,陳瀾依舊是興致勃勃,就連隨行的芸兒和柳姑姑也在這難得的鬆乏下成日裡笑容滿面。

真定縣便是真定府治所在,而大菩薩所在的隆興寺便在縣城東‘門’裡街,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由於真定府乃是河北大府,這天雖不是初一十五,寺裡仍然是香火鼎盛,夫妻倆因都是便服裝扮,便只帶着三兩從人悄悄地從山‘門’進去。沿路就只見四處香火繚繞,無數善男信‘女’頂禮膜拜,待到了最後供奉那座千手觀音的大殿時。四周人自是越發多了。楊進周不得不一手把妻子攬在懷裡,眼睛則自然而然謹慎留意着四周。

“夫人,雖說不是送子觀音“但都說這兒的菩薩靈驗得很。…”芸兒趁楊進周沒留神,輕聲在陳瀾耳邊嘟囔了一句。隨耶又笑着說,“這大好的機會,您也上一炷香求一求拜一拜。聽說後頭還有求觀音靈籤的,到時候咱們再求一簽。”。

看着這人山人海,一路上以禮參拜的陳瀾皺了皺眉,就有些退縮的意思,可是被芸兒這話一說。柳姑姑也在旁邊悄聲攛掇,她又想到自己能夠到這世上便是靈異,更不消說前後還有諸多隻能用神鬼之說解釋的事,於是思量再三便答應了。

妻子既是有意,楊進周自然是護着她小心翼翼地擠到前頭,待到眼見妻子在一個蒲團上跪了下來。他正有些猶豫,耳邊就傳來了柳姑姑的聲音:“老爺。您還愣着幹什麼”趕緊陪着求一求啊!真定府裡的大菩薩是近畿最有名最靈驗的。錯過這一回咱們這一趟就白來了!”

楊進周看着跪在那兒合掌禱祝的陳瀾,下一刻便也隨着跪了下去。合掌下拜時,他的表情甚是鄭重,嘴裡不知道在輕聲唸叨着什麼。而陳瀾在鄭重參拜時”心裡始終在默默禱祝。

“菩薩保佑,我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叔全和所有家人至親平安喜樂,只求我能有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由於後頭還有諸多香客等着“因而參拜之後,夫妻倆便順着人流出了大殿。待到了後頭的一座偏殿,方見有不少人云集在一處小方桌前,不時傳來了搖動籤桶的聲音。剛剛那一番之後,陳瀾見着這些人自是已經司空見慣,而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