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哲成曬了兩個小時太陽之後眼睛裡的黑色散了個八成，呼吸平暢的在路言懷裡睡着了。
路言第一次抱這麼小的孩子，秦哲成醒着的時候還好，睡着了之後他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把小孩吵醒。
尹源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帶着兩個人去趟殯儀館再說把孩子還回去的事。
尹源在前面根據導航的指示走着，路言坐在車後面吹着空調，道：“那個殯儀館有什麼不對麼？”
尹源從後視鏡裡面看了一眼路言，道：“趙薈蔚又沒有什麼其他的途徑，死人灰只有殯儀館可以弄到。”
“或許是告訴她這個方法的人給她的呢？”路言提出另一種假設。
尹源卻搖了搖頭：“不太可能，其實她沒有按照正確的方法使用……要不然秦哲成也不會這麼快就恢復。”
“啊？”路言又看了看懷裡的哲成，疑惑道：“什麼正確的方法？”
尹源猶豫了一下，道：“其實這個熬一下效果會比較好。”
“熬？”
“恩，”尹源點點頭，道：“用屍油。”
路言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
尹源也帶着點唏噓道：“骨灰混着屍油成一種糊糊，灌下去，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了……”
談話間，兩人已經到了三兆殯儀館門口，尹源找了個車位停了下來，路言抱着秦哲成跟着尹源走到了大門處。
門口值班室的大爺正在看秦腔，嘴裡時不時的跟上兩句，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
尹源敲了敲玻璃窗，道：“大爺！”
值班處的大爺依舊搖頭晃腦，毫未察覺到尹源的到來。
尹源無奈地看了眼路言，然後繼續敲着玻璃窗。這次，路言懷裡的秦哲成首先有了反應，眼睛還沒睜開呢就發出了哭聲，路言頓時腦袋發麻，趕緊把小傢伙往尹源懷裡送。
而秦哲成一到尹源懷裡，睜開眼睛看了兩眼，哭得更兇了。
這哭聲總算驚起了值班室裡的老大爺，大爺把玻璃窗一拉，橫着眉毛道：“幹嘛呢幹嘛呢，這娃娃怎麼哭得這麼兇！”
尹源忙着哄小孩，路言支吾着解釋道：“恩……他可能不太舒服！”
老大爺瞪了路言一眼，然後關上窗戶從值班室裡面跑了出來，搶過尹源手裡的孩子拍了沒兩下，秦哲成便乖乖的停止了哭鬧，大爺看了兩人一眼，道：“哄孩子都不會！這孩子不會是你們偷的吧！”
尹源賠笑道：“哪兒能啊……大爺，您還記得我不？”
老大爺聞言盯着尹源看了看，顯然對他還有點印象：“你就是前幾天走錯火葬場的？”
“是我是我，”尹源趕緊認道：“這個是我弟！”
老大爺將孩子塞回了尹源懷裡，道：“你們來這有啥事？”
秦哲成在尹源懷裡翻騰了兩下，尹源彆扭的抱着孩子，道：“我來就是想問下，這裡徹底不燒火了麼？”
老大爺瞥了眼尹源，道：“問這個幹嘛？”
尹源早有準備，道：“哎大爺您可千萬別誤會，其實我和我弟都是外地人，在西安想整點事業做。我們想着喪葬業挺不錯的，這不提前來跑跑點摸清下情況麼！”
尹源笑得一臉諂媚，要不是手裡抱着小孩肯定就是要給老大爺發煙的節奏。路言見識到尹源這睜着眼說瞎話的能力，表情也是一陣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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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爺不知是不是信了尹源的話，略有感慨道：“不燒咯，這裡已經不點火了。”
尹源和路言對視了一眼，假如說這裡不燒火了，那趙薈蔚一家的喪事是在哪裡辦的？她手上的死人灰又是從哪裡來的？
“那這裡面還有工作人員麼？”尹源看着大爺的表情還算和善，繼續問道。
大爺奇怪地看了尹源一眼，道：“都不燒了怎麼還會有人？”
尹源臉上的笑容未入眼底，那天趙薈蔚約他會面的時候，確實是有個工作人員的，那個人又是怎麼回事？他不可能連是不是人都分不清！
尹源還沒想通其中的關鍵點，秦哲成又開始哭鬧了起來，尹源趕緊將全部身心都放在了小孩身上，一臉蛋疼地哄着他。至於路言，在秦哲成張嘴開始嚎的時候果斷的退到了老大爺身後，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
尹源哄着哄着，突然聽到老大爺道：“不對！這孩子我好像見過……這孩子不是你們的！”
老大爺突然增大的聲音嚇了尹源一跳，尹源趕緊道：“這孩子當然不是我們的，我們兩個男人哪能生出孩子呢……”
老大爺瞪了尹源一眼，道：“去去去！把孩子給我！”
尹源趕緊又將小孩還給了老大爺。
老大爺邊哄着孩子邊道：“你們快說這是怎麼回事！要不然我不能把孩子給你們！”
尹源深深嘆了口氣，無力地看着路言，路言只好清了清嗓子道：“爺爺，哲成的媽媽不方便帶着他，所以臨時讓我們帶一下。我們哪兒會帶孩子啊，要不是爺爺，今天還真沒辦法哄他了。”
路言一張小臉長得本來就比尹源面善得多，再加上老大爺本來就沒怎麼懷疑他們，聽到此處，還問了句：“這孩子的媽媽怎麼了啊？”
這次，回話的變成了尹源：“他家出了點狀況，家裡一直都在辦喪事……”
“辦喪事？”尹源說到此處，老大爺突然重複了一句，然後道：“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他媽抱着他來過這裡，因爲不太有這麼小的小孩來這裡，我還多看了幾眼。”
尹源一聽，趕緊道：“大爺，能不能問問孩子他媽什麼時候來的？是幹什麼的啊？”
老大爺回答道：“她……辦喪事，但是人沒在裡面燒。說起來也是個苦命人，辦了好幾場喪事啊！”
“我們能進去看看麼？孩子先放你這裡，您看行麼！”尹源順便商量道。
“哎，進去瞧瞧就進去瞧瞧吧……”老大爺話說了一半，意識到不對，道：“不對啊！你不是給我說你們做喪葬的麼？進去看什麼？我看……你們不像是要做喪葬吧！”
尹源沒想到自己剛剛的隨口一說這麼快就被戳破，一時有點尷尬，正當準備再編個什麼藉口糊弄過去的時候，路言突然道：“爺爺，我們就進去看看，很快就出來。”
路言說這話的時候，雙眼盯着老大爺的雙眸，等他的話一落，老大爺出現了片刻的恍然，喃喃道：“恩，就去看看，很快就出來……進去看了……”
路言趁此時機拉着尹源就從旁邊的小門進了去，快步走到了殯儀館裡面，老大爺則還在原地呆愣着。
等進去了之後，尹源才驚愕道：“你幹了什麼？”
路言不敢看尹源的眼睛，道：“恩，我就是突然覺得我這麼對他說的話我們就能進來……”
尹源沉默了。
然而他們走後，原本神色恍然的老大爺不過兩三秒就恢復了清明，他轉身看着尹源和路言的背影嘆了口氣，道：“困在這裡的東西也該散了，哎……”
說完，便抱着秦哲成回了自己的值班室。
尹源依稀記得當時趙薈蔚月間的地點是安平廳，兩人沉默地跟着路邊的指示所走，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期間，尹源一直也沒開口說話，路言忐忑地偷看了尹源一路，最終忍不住道：“尹源……”
“恩？”尹源神色平靜的回道。
“你別生氣。”路言輕聲說。
尹源一頓，然後道：“沒有，沒生氣。”
路言低着頭，神情裡充滿了難過。尹源見此，暗自嘆了口氣，道：“路言，我真的沒生氣。只是有點……意外。”
路言悶聲回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這樣了。”
尹源拉起了路言的手，道：“好了，沒關係的。我們都說好以後一直在一起了，我會……接受你的一切。”
說完，尹源面色如常的走進了安平廳，而他身邊的路言卻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
安平廳屬於中廳，面積不大，裡面收拾得一塵不染。尹源仔細探查之下，還是聞到了“煞”的味道。
尹源想了想，蹲在了廳裡的正中央，拿着隨身攜帶的硃砂筆在地面上畫了個圖案，然後在圖案的正中燒了一張符。
之後，他便拉着路言站在了一遍。
地上的符紙燒了很久，路言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尹源道：“一種時間回溯的小法術，可以讓我們追蹤到煞神最早什麼時候出現的。”
果然，等符紙燒完之後，室內的場景發生了轉變。
秦川的屍體被擺放在了正中間，鮮花掩映中的屍體蒼白冰涼，尹源看到當時還健在的趙父一臉沉重地站在那裡，而趙母和趙薈蔚早已哭得說不出話來，就連趙薈蔚懷裡抱着的秦哲成，也在放聲大哭。
雖然兩人所看到的都沒有聲音，但這一切都顯得那麼悲涼。
或許是因爲秦川死得並不光彩，參加葬禮的人很少，只稀稀拉拉來了十幾個人，司儀在前面悲痛的講述着秦川的生平，一切都和一個普通的葬禮一樣，直到進來了一個“人”。
路言看到，這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袍子，頭上戴着一頂高約二十公分的尖帽，怎麼看，怎麼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