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我都住在師父這,夏日的太陽升得特別早,每日我都緊跟隨着太陽的腳步上山去採藥,到了正午纔回來。
回到木屋隨便弄了些東西吃,算了一下日子,既何差不多要回來了,我得回府邸去了,不然既何找不到我,肯定會着急的。
我給雄黃準備了一兩日的食糧在那,還用白布寫了一封信掛在雄黃的窩那。
因爲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再回來師父這,所以在信中向那位給雄黃投食的好心人表達了感謝之意,也拜託了那位好心人如果可以,希望能幫我照看一下雄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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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被府里人察覺我外出了,我是走路出去,回去也有點距離,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纔回到府邸,那會子既何剛好回到府邸,我一進去就撞見他了。
既何恰巧跟匿之在聊天,我悄悄的從旁經過,卻不料被既何叫住,“去哪了?”
我呵呵地轉過頭,笑嘻嘻的面向既何,“剛剛就是去街上逛了會兒。”
既何嗅了嗅鼻子,“這麼大陣藥香味,去半月大夫那了吧?”
我耷拉着腦袋,“兄長真是料事如神。”
一旁的匿之看着我狼狽的樣子輕笑一聲,我白了匿之一眼。
他們有重要的事情要聊,既何也就沒多問我話,就放過我了。
我回到歸院後,亦如便趕緊迎了上來,給我洗漱穿着,待我梳妝完在庭院乘涼的時候,匿之此時也談完公事了,跟往常一樣,會來找我聊天。
我一邊倒茶一邊說,“怎麼那麼有空來尋我?同兄長聊完了?”
話落下便把一杯清茶遞給匿之。
“暫且談完了,偶爾也得喝口茶透下氣。”說完,匿之喝了口清茶。
“三夢,我過幾日要上京城,已經派人回沛豐邑把我的內人接來蓮勺,還得託你幫我照看一段時日。”
“小事兒,夫人什麼時候到蓮勺,現在可是有落腳處,如果夫人不嫌棄,尚可住進我們府邸。”
我想着有人可以陪着我,心情有點高興。
“已經安排了住所,過段時日我就去長安,許是要一段時候才能回來接她。”
“匿之兄,你可放心好了,我會幫你照看好夫人的。”
“有你照顧我自然放心。”
我尋思着,“只是,你去長安作甚?是朝廷有什麼召喚嗎?”
匿之敲了下我的腦門,“朝廷上的事就不告訴你了,好好待在府邸裡,不要給你添亂就好了。”
我沒好氣地噘着嘴,“知了。”
這會兒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大聲說了出來,“我要學騎馬!”
匿之一臉疑惑地望着我,慢條斯理地問,“方便出城?”
還是匿之懂我,一開口不是說阻止我學騎馬,也不是數落我一個女孩子家家沒有成體統,而是知道我是爲了偷溜出去。
被看透了心思的我神氣的仰頭,“是又如何?我明日就去馬場學,待你回來之時我就學會了。”
“希望如此,我是怕你從馬上摔下又撞到腦袋迷失了本性。”匿之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白了匿之一眼,“你又取笑我!”
就這樣跟匿之說着笑着,一天就又過去了。
有時候覺得時間真的過得很快,今兒個才見到既何和匿之,明日他們又要離開了,最近他們都很忙,不知在忙何事。
我也沒有追問下去,如果他們想說,必然會告訴我的,不跟我說肯定是爲了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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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之的夫人李氏在匿之離開後沒幾日就來蓮勺了,我要去接李氏。
李氏叫麗娘,年長我幾歲,我想喚她阿姊,麗娘卻硬是不肯從,只好順着她喚她麗娘。
我與匿之的交情,多少聽他說起過麗娘。
匿之與麗娘感情甚好,只是至今爲止還未將麗娘娶進門。聽匿之說過,要想娶進門給她封號還有一定困難,想來麗娘是怕不和規矩纔不肯讓我喚她阿姊的吧。
我猜想定是那種貴族公子與平民的愛情,見怪不怪,只是在這封建社會,要想真正走在一起確實不容易。
我第一次見到麗娘感覺還是挺親切的,麗娘非常溫柔,面相平和,亦不是那種刁蠻之人。
匿之不在這段時間我偶爾與麗娘聊天,兩人一起吟讀詩書,賞花看戲,就沒有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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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好幾日纔去的師父家,進到師父家時最先先聽到的還是雄黃的叫聲。聽見它的聲音,我就心安了,這樣說明雄黃還安好。
我看到留着的白布已被取走,便知道,定是那好心人收到我的信,纔將雄黃照顧得那麼好。這次來我給那位好心人帶了幾樽好酒和一些金飾,就當作是謝禮,又留下了一條白布,還是些感謝的話語。
我也想過把雄黃待回府邸,這樣就可以更好的照看它,可是師父說過,木屋需要雄黃看守,不能讓外人進去,才把雄黃留在此。
那位餵養雄黃的人應也不是壞人,這麼久了師父家的門鎖都尚好,也未曾丟什麼東西,而且還堅持照看雄黃便可知道他是狹義之人。
許是一些江湖人士出於好心才幫忙照看雄黃,我心存感激,要是有一日能見到他,可當真要當面向他道謝。
我從師父那拿了一些藥材放進藥箱裡,整理好這邊的事情後,又給雄黃準備了食物才離開,接下來準備要去另一個村子給人們看病。
當下是呂太后掌政,表面太平,實際還是時有動亂,那些動亂在底層真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所以我每次去之前都會把自己裝扮成男子,這樣或許會更安全些。
給村民們治病也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路途遙遠,去一趟就一下午,回來時已經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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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偷偷回來的,亦如每晚都會在房中等我歸來,我一進門,她便迎了上來。
“翁主,你回來了。”
“今日病人多,耽擱了一會兒。”
“翁主,你給百姓們看病如此辛苦,改日帶上亦如吧,讓亦如給翁主分擔一下。”
我還未曾進食,亦如給我備了粥。
我一邊喝着一邊回答她,“好,下次一定帶上你。”
都是一些讓她安心的話罷了,指不定改日我又忘了。
因爲平日去給村民們看病走路太過遙遠乏累,所以我要學騎馬。
約了馴馬師明日到馬場學騎馬,食過之後,洗漱完便早早入睡了。
騎馬與我來說並非易事,我自幼畏高,都不知在馬鞍上能否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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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醒來,便換過一身便服去馬場,馴馬師給我牽來了一匹較爲溫順的馬。
我躡手躡腳的上到馬背,坐在馬背上的感覺不是那麼好。待我適應了之後,馴馬師便牽着馬兒開始走,我死死的抓住馬背,生怕掉下去。這還沒自己騎呢,倒快嚇出冷汗了。
我適應的倒挺快,也許也是馬兒乖的原因,繞着馬場騎了幾圈之後,我開始適應了,之後就開始嘗試自己慢慢騎,還好有馴馬師在一旁守着我,不然我是不敢自己一個人騎的。
也練了好一會了,我下來休息會兒。
此時恰好有一位男子騎着馬進來到馬場,他騎的馬灑脫奔馳,速度又如箭。
只見男子在馬上挺起身子,一隻手挽着繮繩,另一隻手不停的甩鞭,那架勢顯得極致風流倜儻從容灑脫。待到終點的時候,猛得拉住繮繩,使勁的一拽,整個馬頭稍稍揚起,馬兒跳躍了幾下才稍作平靜.....
在那微漾當中,我只能看見那男子身着金黑衣裳,這是我未曾見過的顏色,我不由得多望了兩眼。遺憾的是卻因離得太遠,什麼花紋亦看不清。
他是何樣貌也未能實得,只是那一輪輪廓,鼻翼曲線秀麗,那棱角分明,五官突出。再加上他剛剛那短暫的馬技,我想,定是位英俊的公子吧。
男子下了馬之後便於令一位人物一同進入室內,我的視線一直隨着他,直至他消失在我眼前。
想起他剛剛那收繮繩的一瞬間,心率與平常有些許不同。
“你可知剛進馬場那位公子是何人?”我問一旁的馴馬師。
“回翁主,小的不知。”
我不禁嘆氣,“可惜。”
因爲那位男子,我回到府邸後,做事的時候腦海中偶爾會閃過那幕場景,就是曾經我愛的書中瀟灑男兒的模樣啊。
我回過神,想來那也只是偶爾。連他的面容都未看清,倒被他恍了心神,便趕緊從留戀中抽出。
一直都在忙,便把這個人給忘記了,直至那日再去騎馬時,又遇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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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練了多日,現在能一人獨自騎了,已經可以稍作緩騎,不過還是不太熟悉。
不知是什麼驚到了我的馬兒,我當時沒有抓住繮繩,手一滑,身子便朝一旁倒了下去,眼看就要跌下馬了。
此時有一人正巧從身旁經過,拉住了我的繮繩,馴住了馬,還順勢扶住了我的身子,我纔沒有摔下馬。當我緩過神想看那人的臉龐,放眼望去,只留下一個背影。
那個騎馬的背影與那身黑金色的衣裳,好似那日馬場上的公子。心裡突然一緊,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有點悶又有點酸,麻酥酥的。
他這番舉動可是在我心中勾起了漣漪,只是我連他的容貌都不認得,叫我如何思念?
那個男子我思慕了幾日便又忘卻了,我每日還是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也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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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還未曾學會騎馬,去半月師父家裡整理藥材和給雄黃餵食仍舊是走路去的。
進到裡面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雄黃怎麼樣了,生怕它會因爲我沒照顧好而生有不測。
上次我留下幾壺酒與一些金銀在這,用白布包好了,也寫了信,信中說明了那些金銀是贈與他的。可是那人卻未取走,只取走了酒與信,留下來金銀。
看來這個人還是個不俗之人啊,在這深夜山林,豪門公子亦不太可能來此處,想必定是江湖豪傑,亦纔有此等闊達心性。
既然如此,那我下次再來就給他帶幾壺酒吧,當做照顧雄黃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