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日薄西山,天色漸暗。

下班從公司回來後,周桐在玄關換了鞋上去。

每逢週四,陳花都要大掃除一遍,她在樓上拖地,見周桐匆匆忙忙地,不由問,“又約朋友出去玩?”

周桐在門口停下,心虛地摸了摸後脖子,“是,不用做我的晚飯。”她和廖照津約了近一週時間卻沒有告訴母親,就怕什麼關係都沒確定之下亂生誤會。

“你等我一下。”陳花似乎想到什麼,停下動作,去裡屋取了樣東西出來,交到周桐手上,“還給你!”

周桐一瞧,不正是那條丟失的手鍊嗎?她喜出望外,“怎麼找到的?”

“就打掃的時候在我牀頭抽屜找到。”陳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都怪你爸,我那天本來是要找個盒子給它裝上,結果他非催着我出門,我一時忘記,還以爲在哪裡搞丟了。”

周桐十分無語,明明是她自己記性不好,還要怪到爸身上。

不過既然東西找到了,就要趕緊還給人家。

進臥室後,周桐找到那天林樾抄給她的紙條,坐在牀上打電話。

“嘟嘟嘟嘟……”遲遲未接,周桐見時間不早,便編輯一條短信發過去。

她丟下手機,把手鍊存到抽屜裡,去衣櫥裡選了套不錯的衣服換上。

出門時,立即就打到車,很快便趕到約會的地點,和廖照津吃上飯。

廖照津是個專科學校的教師,雖然所在學校較爲普通,但教漢語言文學專業,性格比較儒雅,說話也溫和有禮,讓周桐很有好感。

他們吃的烤肉自助餐,飯後就去附近的體育公園散步。

夏日的夜,風輕涼爽。

公園一隅的滑輪場頗受歡迎,周桐走到那,見大家玩得熱鬧,便問廖照津,“要不要去玩?”

“你去吧,我幫你看東西。”廖照津伸手,示意她把包裹交給他。

周桐猶豫住,她看了一眼場上,不好意思地道:“要不算了,我也不太會。”

“就是玩個氣氛,”廖照津鼓勵她,“沒有人注意的。”

“真的嗎?”

廖照津點點頭。

“那……那拜託你了。”周桐把挎包給他,去入口處交了錢,換上滑輪鞋,顫巍巍地進場。

雖然讀書時期學過滑輪,但因爲學業半途而廢,周桐的技術十分不純熟,她扶着欄杆在邊上游走半天也不敢鬆手。

“膽子大一點,摔了也沒事。”廖照津在外圍給她鼓勁,周桐捂着胸口怯怯地笑了笑。

身邊不斷有人飛滑過去,她深呼一口氣,慢慢放手,往中間的地方靠近。

場上不乏帥氣靚麗的年輕人,各種滑輪技術玩得很溜,不時有人擦着她閃過,周桐顫巍巍的樣子與他們格格不入,幾次三番差點摔倒在地。

好在她毅力驚人,失誤幾次,也就慢慢進入狀態,小範圍內轉了一圈又一圈,興致漸漸高漲。

擡頭正要和廖照津分享喜悅時,卻遠遠見着他同兩個陌生人起了爭執。

周桐一急,腳下沒操控好,撲倒在地。

她顧不及疼痛,馬上起身,解下鞋帶,光着腳提鞋跑出來,交給管理員換回自己的高跟鞋穿上後,衝了過去。

廖照津的臉被其中一個高大帥氣的小夥揍了,對方仗着人多正要一哄而上,周桐擠到中間把他們推開,“你們誰啊,憑什麼打人!?”

帶頭的小夥蹙眉一笑,“我還要問你呢,你誰呀,管我們打人!”

周桐欲反駁,廖照津在身後拉着她,“周桐你不要摻和這件事。”

“怎麼了,他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打你?”周桐也怕惹事,但衆目睽睽之下被人欺負,她總不能當縮頭烏龜。

“啓輝,這女的和他關係不簡單。”方啓輝旁邊那賊眉鼠眼的男人不停挑事,“肯定是他新找的老情人!”

老這個字簡直讓人吐血。

“呦呵,情人?”方啓輝兩指敲着自己的額頭在他們周圍轉圈,“破壞了我姐的戀情,轉頭又找了個小三,可以啊廖老師。”他一臉暴怒地揮拳而上,周桐被推到旁邊,嚇得臉色慘白。

她掏出手機,正要撥號,那賊眉鼠眼的男子又開始大叫,“啓輝,那個小三在打電話報警!”

方啓輝拳頭一轉,攻擊到周桐,瞬間把她掄倒在地,手機摔出老遠的距離。

周桐一臉發矇,仰頭看着他,眼裡要冒出火來。

“看什麼看,以爲我不敢打女人啊!”方啓輝居高臨下,囂張得很。

那嘴臉刺激到周桐,她滿腔的憤怒無法控制,抓了一把土撒向對方,起身就撲過去,廖照津驚叫,“周桐,冷靜一點!”

他們扭打在一片,方啓輝眼睛看不清,呼叫道,“楊六!快來幫我一把!”

邊上圍觀看熱鬧的已經有人報警。

沒過多久,幾人就被帶到派出所去。

派出所裡燈火通明。

他們坐在角落,各自帶着傷。

方絮穎進門,見到的第一個就是周桐,她秀眉輕蹙,“你怎麼在這?”

周桐顯然也沒料到來的人會是她,尚未開口,方絮穎的視線已經落到廖照津身上。

“老師……”方絮穎一聲輕喚,周桐便知兩人關係不簡單。

“你就是方啓輝的姐姐方絮穎?”負責這起事件的警察打斷他們。

方絮穎點頭,“請問我弟犯了什麼事?”

“他與人打架,幸好都是一些皮外傷,現在當事人全在場,建議你們協商和解。”

“姐,是廖照津先壞你好事,我只是替你教訓他幾拳而已。”方啓輝說得信誓旦旦,卻被方絮穎冷了一眼,“我的事要你多管?”

她從錢包裡取出一些鈔票遞給周桐,“賠你的醫藥費,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周桐垂眸瞥了一眼,沒接,她擡頭道:“我需要他道歉。”

“怎麼個道歉法?”方絮穎問。

“第一,她誣陷我小三,第二,她無緣無故揍我。”

“什麼誣陷你!你他媽當了□□還立牌坊,看我不揍死你!”方啓輝暴脾氣一上來一羣人壓都壓不住。

警察把文件摔在桌上,瞪圓了眼,“這是派出所,鬧什麼鬧!”

場面安靜下來,方絮穎對方啓輝道:“你再生事,我就把你扔在這裡!”方啓輝似乎是被嚇住,頓時偃旗息鼓。

廖照津拍了拍周桐的肩,搖搖頭,“算了。”

“什麼算了?”周桐不解,“他罵我小三,還打了我們倆!”

“你也動手回擊過,沒必要斤斤計較。”

“斤斤計較?”周桐難以置信,“在你看來,他罵我們還罵對了?”

“那可不是?”一旁的楊六忍不住嘲諷,“廖照津撩撥啓輝的姐姐,致使她和男朋友分手,轉頭你就插足進去,這難道不夠捱打啊。”

“所以你喜歡別人?”周桐當面質問。

廖照津望了方絮穎一眼,最後選擇默不作聲。

他給人的印象一直是彬彬有禮,儒雅溫和,周桐對這類相親對象毫無抵抗力,沒想到今日就栽了跟頭。

想到不久前這個男人還給她鼓勁,竟覺得有些悲傷,她努力剋制住情緒,走到警察桌前問:“和解書怎麼寫?”

警察給了她一份打印好的紙張,“下面籤個字就行。”

周桐刷刷幾下寫完自己的名字,往回走時,從方絮穎那裡接過鈔票,點了點數目,抽出幾張塞到廖照津手中,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跟他道:“這段時間的飯錢AA制,互不相欠。”

她將其餘錢放回包裡,獲得警察同志的同意後,頭也不回地離開派出所。

廖照津目送她離去,轉頭卻突然喚了一聲方絮穎,“小穎……”

方絮穎知道他想說什麼,委婉地道:“老師,以後再談吧。”她辦理好手續,帶着方啓輝離開。

楊六見此局面,不由樂了。

他緊隨其後,趕緊給彭鵬發信息,並附上剛剛偷拍的所有照片,聲動地描繪起今晚所發生的一幀一幕。

彭鵬正與夥伴打檯球,林樾打進一杆,他突然高興地跳起來,“臥槽,大快人心!”

林樾直起身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不用這麼賣力給我捧場。”

“NoNoNo……”彭鵬走到他身邊解釋道:“今晚一場好戲,你可不能錯過。”他把手機遞給林樾,“前幾天說過要給你驚喜,看看,絕對保證你心情舒暢。”

林樾把球杆給他,接了手機去旁邊坐下。

對方備註名楊六,林樾點開他發來的幾張照片,看到周桐的臉,雙眸微詫,楊六在信息裡津津樂道着他怎麼挑撥雙方的關係,怎麼報復廖照津和她的老情人,怎麼製造這場內訌矛盾,似乎自己是絕世無雙的英雄一般。

“這楊六和方啓輝是同班同學,前段時間在一個聚會上認識的,總刻意討好我,鄙人爲了你叫他幫這個忙,沒想到年紀不大辦事倒挺利索。”彭鵬推了一杆出去,球沒進洞,但他仍舊心情不錯,“雖然碰瓷女是個意外,但她和廖照津搞到一塊也好不到哪裡!”

楊六又發來一段視頻,正是周桐與方啓輝打架,以及他們在派出所的場景。

彭鵬聽到聲音跑過去看,“臥槽,你別說,這打架技術666呀……哎呦,決裂得好!”

看完視頻,林樾把手機丟給他,“下次不要再擅作主張插手我的事。”

“你這就不知好歹了。”彭鵬不爽,“把你當做兄弟才找人幫忙的!”

“那現在兄弟說,不需要插手,你聽見了沒有?”彭鵬被他認真的語氣嚇到,擺擺手,“行行行,你說怎樣就怎樣,當我多管閒事。”

林樾從他手中奪走球杆,伏身在臺桌上,一杆把球打進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