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8

萬欣語跑完第三圈的時候氣纔算消了, 看一眼旁邊默默陪着她也跑了三圈,已經累得上去不接下氣眼看就要斷氣了的聶可,伸出一臂攔下他, 然後小心扶着:“讓你陪三圈了嗎?不是說一圈?不聽話欣語姐會罰你的。”

聶可氣喘吁吁地說:“可是……可是欣語姐……感覺欣語姐很生氣。”

萬欣語不讓他停下來, 扶着他慢慢走, 還一手在背後替他順氣:“我又不是生你的氣。”

“我……我知道。”聶可乖乖地任她扶着走:“可是欣語姐也有不對的地方。”

萬欣語就不服氣了:“我有哪裡不對了?他連什麼是男女間的喜歡和朋友間的喜歡都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別談戀愛啊!”

“欣語姐你罵哥哥智障!”聶可說到這個也有點生氣:“哥哥最討厭別人罵他這個了, 欣語姐明明很清楚, 所以欣語姐也有不對。”

其實智障在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網絡調侃的詞彙,甚至某種語境下還是個褒義詞,可對聶楓來說既不是調侃, 更不是褒義,他覺得是羞辱。萬欣語此時氣消了也知道不對, 畢竟這是戳聶楓的傷疤。

她不是不肯道歉, 只是, 她想起聶楓的行爲,火氣又上來了。她不肯這麼快就去道歉, 她可是很要面子的。

聶可卻以爲她還在生氣,急得努力向萬欣語解釋:“欣語姐,哥哥他只是關心我,怕我戀愛會遇到壞女孩,欣語姐他很熟, 所以纔會說出那種話來的。”

萬欣語三圈跑下來, 雖然還是生氣, 但卻冷靜下來, 此時還有心思逗起聶可來了:“那小可的意思是你不喜歡我囉, 不願意和我談戀愛?”

聶可頓時像只熟透的蝦,說話都不連貫了:“不不不……不是, 我我我……我喜歡欣語姐。”

萬欣語看他那樣子沒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聶可愣愣地看着她,反應過來對方只是在逗自己玩。

“好了,不逗你。”萬欣語在他要生氣前摸摸他的頭說:“我知道小可只是把我當姐姐。不過你哥雖然討厭,但有一點是對的,小可要是有喜歡的小女生一定要和我們說哦,我們都是小可的後援團。”

聶可不知怎麼地腦海裡忽然浮現一個人的身影,臉轟地紅了,垂着頭小聲答:“好。”

萬欣語於是又想逗他,但她忍住了,再逗聶可就真的要生氣了,轉移話題問:“小可不喜歡林玲就只是因爲覺得她並不是真心喜歡你哥嗎?”

“這不是主要原因。”聶可說:“她說我老纏着哥哥,還說我像個女孩子,雖然欣語姐有時候也會逗我,說我像個女孩子,但她說和欣語姐說語氣完全不一樣,很討厭,她還……還罵我。”

萬欣語越聽臉越黑,聽到最後一句是語氣已經不善:“她罵你什麼了?”

聶可搖頭,表示不願意說。

萬欣語心裡沒來由地一軟,但還是逼他:“小可,告訴我,他罵你什麼了?”

聶可難過地低下頭:“罵我沒出息,像個沒斷奶的小孩整天跟着哥哥,說我變態,性別是男,性格是女,是……是個娘娘腔。”

萬欣語沉着臉握緊拳,心想:我忍不住了,我不艹什麼淑女人設了,我現在就想剁了林玲。

但她這種憤怒只維持了片刻。片刻過後,她讓自己笑得最溫柔與可親,雙手搭着聶可的肩膀說:“給我擡起頭來,小可。”

她的聲音雖然是平靜的,可這平靜卻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聶可聽話地擡起頭,看到萬欣語的的表情後心裡好過了許多,難過的心情好似都被這笑給撫平了。

萬欣語認真地說:“聽着,小可,不要去管別人怎麼說你,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林玲說的那些話你統統給我忘掉。我們小可學的可是救死扶傷的醫科,怎麼可能會沒有出息,你將來可是能救很多人的命的。”

“說我們小可沒斷奶肯定是妒忌我們小可的娃娃臉,你看她那張臉,明明才20歲,看起來已經24了。我不是說24歲就老了,那看着顯年紀大,小可懂的吧。”

她湊過來衝自己眨眼的動作把聶可給逗笑了,跟她湊一起小聲說:“就是的,和哥哥在一起看起來像老牛吃嫩草。”

“對啊對啊。”萬欣語看他不難過了也跟着笑:“所以她說的都是瞎話,我們小可纔不像女孩子呢,雖然是愛哭了些,太容易害羞了些,但這是因爲我們小可有一顆柔軟的心呀。”

“欣語姐,”聶可不好意思地說:“其……其實,我覺得……她這個沒說錯,男孩子確實不該是我這樣的,我膽小,內向,還愛哭,哥哥就從沒哭過。”

“瞎說什麼呢!”萬欣語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誰規定男孩子就不能哭了,誰規定男孩子就必須要堅強,勇敢,強大,霸道了?”

聶可沒有被安慰好,認真地說:“但我覺得還是堅強一點,勇敢一點比較好。”

“嗯,如果能的話那當然是好,每個人都想要變得更堅強勇敢,不分男生女生大人小孩的。”萬欣語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說:“我也希望自己能更堅強勇敢一些,克服自己內心某種未知的恐懼。”

“但是我覺得欣語姐已經很堅強了啊,比我都像個男孩子。”

萬欣語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瞎說什麼大實話。”

聲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們說夠了沒?”

萬欣語聽到聲音後側半步才轉身,把聶可擋在自己身後,然後才轉身面對林玲,笑:“我正要找你呢,你自己送上門了。”

她能柔聲細語地安慰好聶可,可不代表她就放過林玲了。

聶可不願自己被人保護似地站身後,想要與萬欣語並肩,卻被萬欣語捉住一隻手控在她側後方,他有點惱,喊了聲:“欣語姐!”

萬欣語愣了一下,笑容燦爛地轉頭看聶可,說:“哎喲,我們小可生氣啦?”

林玲冷笑說:“我說這小變態怎麼不喜歡我呢,原來是被你灌了……”

她話沒說完就被萬欣語狠狠打了一個耳光,萬欣語冷聲說:“你的嘴巴最好放乾淨點!不然我今天就把舊賬給你一併算了。”

這一巴掌喚醒了林玲對萬欣語的懼怕,她捂着被打的右邊臉頰,卻並不肯示弱:“你敢嗎?你是不是忘了你爲什麼不能打球了?”

萬欣語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聶可,這回換左手又打了她一掌,說:“你看,我就是敢!你嘴巴要是不乾淨我還敢。”

“你!”林玲氣得要死,只好放狠話:“萬欣語,你等着,我既然敢打斷你一隻手,我就敢打斷第二次。”

萬欣語說:“等着就等着,我既然第一次沒被嚇到,你來第二次我就更不可能被嚇到了。”說完她又擡起了手,笑嘻嘻地問,“要不要我再給你一巴掌啊?”

林玲憤怒地看着她,又深知自己打不過她,只好丟下句“你最好別落單!”就走了。

萬欣語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說:“我落單的時候可多了,我還怕你不來呢!”說完她轉身看聶可,發現這小孩正一臉生氣地看着自己。

她愣了一下,疑惑地問:“怎麼了?”難道氣我剛剛表現得太惡毒了,不認我做姐姐了?

聶可一張小臉上寫滿嚴肅,氣得眼睛都泛紅了:“她說你不能打球了。”

聶可想了下從分開一年多再見到萬欣語的那天起,就只看到過她打過一次球,其餘時候無論哥哥和阿輝哥怎麼邀請,她總有各種各種理由拒絕。甚至那天一對一斗牛,也是阿輝哥特意叫他來的,自己去之前欣語姐也是拒絕的。

“她騙你的。”萬欣語笑說:“我那天不還和你哥哥比了嘛,還有一次,我和阿輝一隊跟你哥和林玲比,不過那次你不在。”

“那你爲什麼不喜歡籃球了?”聶可說:“以前欣語姐只要一有空閒就往球場跑的,就算不打球,也喜歡看別人打;而且只要有NBA比賽,欣語姐一場都不落下,可是我上週在NBA直播的時間段去找你,你寧願吐槽電視劇爛演員演技差也不看球賽,爲什麼?”

萬欣語一邊不忍對他說謊,一邊又還得找個合理的理由騙他,尤其看到他問着問着眼睛都紅了,連看都不敢看他了。“啊,那是因爲……因爲這是……”

聶可卻不給她騙自己的機會,說:“林玲說她敢打算你的一隻手,就敢打斷你的第二隻,所以去年,你根本不是因爲突然生病去醫院對不對?你讓我帶着哥哥走,自己留下來,說他們只是想要錢,還騙我說你自己能逃掉,其實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對不對?”

說到後面他不僅眼眶紅了,聲音都哽咽了。

“不是。”萬欣語還試圖掙扎:“我真的是生病。”

“你還騙我!”聶可氣得哭聲都出來了:“你以前不會經常去握自己的右手腕,現在你經常在說到和打球有關的事時握住它。而且那天晚上的事你別以爲過了一年我就忘記了。”

“我就不該信你的,我應該陪着你一起留下來的。林玲罵得對,我確實沒用,我應該留下來,讓你帶着哥哥走的,是我害了你,欣語姐。”

萬欣語心虛地放開了握住右手腕的手,聽到後面顧不得掩飾自己的那點情緒,一步跨過去拉住聶可的手說:“小可不要聽林玲胡說,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逞強,覺得能打得過,所以沒有逃,是我的錯,跟小可真的沒關係。”

聶可雙手輕握她的右手,擡起來,睜着一雙泛紅的淚眼看她:“欣語姐,你別騙我,林玲說的是對的對不對?她打斷的是你的右手對不對?你消失一年是因爲你在治療對不對?你說你不喜歡籃球了,不打籃球了都是假的對不對?因爲你不能打球了。你不告訴我,是怕我自責對不對?怕我覺得是因爲我聽你的話,先帶着哥哥走了,你纔會被他們打斷手的對不對?你怕哥哥知道你爲了他犧牲多大會歉疚對不對?”

他一連串的“對不對”快要把萬欣語給說懵,她笑着摸摸聶可的頭,給他擦眼淚:“我們小可其實很聰明的對不對?怎麼辦,都被你猜中了。”

“當時一定很痛。”聶可盯着她現在看來連疤痕都沒有,甚至皮膚很細膩光滑的右手腕處說:“我真笨,現在才知道,還跟阿輝哥天天逼欣語姐打球。”

萬欣語溫柔地說:“小可纔不笨,小可要是笨我今天就能繼續把你騙住了。”

“那是因爲你破綻太多了。”聶可吸了吸鼻子,帶着鼻音說:“我本來就有所懷疑,不然爲什麼偏偏是第二天你就不來學校了,甚至消失了。我……我只是不敢問。”

萬欣語沒說話。聶可剛被擦乾淨的眼淚又淌下來,他用手一抹說:“我去告訴哥哥。”說完人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