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章

“這不是他們的錯!全都是因我而起的悲劇,所有的錯讓都我這個長輩來承擔!“

劉姐說罷一把將字據撕毀,大意鼎然的模樣像是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要我抵命我也認,要是後半輩子給他們做牛做馬也都可以,你們說吧”

倆老頭見劉姐走了過來,示意男子不要說話,他們眼神里正有些動容,還沒來得及回話卻見我爺爺從人羣中走了進來。

爺爺杵着柺杖慢悠悠的走到大家面前,人羣一看是我爺爺來了,紛紛退讓到一邊。他們的眼裡此刻全都是一種尊敬的目光。

“都別說了......要抵命也是我這老傢伙抵命,棺材裡躺的哪位我也認識,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用我的命來低x想必再合適不過了吧?”

爺爺語氣緩慢的說完站到了父親身邊,父親急忙把凳子擡了出來,安撫他下坐下。

人們見狀突然又換了口風,他們說着爺爺年輕時爲村裡做了不少事兒,念及舊情突然就開始商討對這件事情要從輕發落,甚至有的人還風頭一變爲我們說起軟化來求情。

”哎呀!乾脆就厚葬了這老人,讓他們跪墳七天超度也算是一種懲罰吧,人死如燈滅嘛”人羣中突然傳來一陣陌生的聲音,我聽着有些熟悉,仔細一看原來是村口的乞丐,他正看着我與我四目相對點了點頭好像在爲我加油鼓氣。

爲首的年輕人冷眼相對他不再說話而是看向身後的老人,這兩個老傢伙好像覺察出事態有些動盪眼裡越發變得不安。

男子又往另一邊看去,一名老婦人突然癱倒跪在了棺材腳下,她開始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嘴裡不斷叫喊着亡魂的姓名一陣哀商。人羣頓時又安靜了......

“沒有退步!以命抵命!”

中年人轉過頭來看着我們,用一種不口否決的語氣吶喊,那眼神也不再是剛從那般雲淡風輕突然就充滿了殺意變得兇狠萬分。

小黑不知從哪兒又走了出來,他看着男子咧嘴一笑沒有說話。小黑的笑容太過複雜我察覺好久才發現他這種笑容不是荒誕無稽的怪笑而是和男子那種眼神有些相似,好像都帶了些許殺意混雜其中。

男子看着小黑微笑漫步上前突然變得有些猶豫。他剛要說話就聽見人羣外傳來了一陣緊密的腳步聲。

”誰他孃的敢要我兒子性命!”

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我心頭一整棟。圍觀人羣望去,只見小黑的父親正帶着一羣人拿着獵槍砍刀快步走了過來。

小黑徑直走了過去,拿過一把獵槍果斷將子彈上膛對準了中年男子。

“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就在這時人羣全都看向小黑時候,我清楚的看見,父親手裡突然多出來的匕首一瞬間又收了回去......

小黑漫不經心走上前來慢悠悠的說到:“這件事情,昨晚我也動手了,怎麼着吧?要抵命我也逃不了是吧?”

這男子一看來的人果然是小黑的父親下山虎!又看着那麼多人手裡拿着獵槍其中還有一些獵戶的面孔,他當即就泄了氣跪在原地祈求的說到:“黑哥,我的錯是。是我有眼無珠!少爺不用承擔責任,這事兒與他無關啊!”

“我說了,昨晚我也動手了,怎麼會與我無關?你是看不起我嗎?”

小黑端起獵槍“砰”的一聲就往天邊打了一發!

人羣一陣抖動,短暫的輕言細語再也沒有人敢說話了。

這倆老頭見事情發展到無法控制有看着面前來的人居然會是小黑的父親,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小黑會是如此背景,要是昨夜看個清楚今早就算豁老命他們也不敢前來索要說法。

兩個老頭唯唯諾諾終於恢復昨夜那般膽小怕事的模樣,他們也跪在原地不斷哀求說着只是想爲棺材裡的老友討一個公道說法而已,從沒想過要我們尤其是要小黑來抵命。

“公道?勞資就是公道,這老傢伙七老八十也該死了,還想訛人?誰知道是不是半夜發病歸西的,你們又有什麼證據證明這老東西是被他們三個打死的?”

“他身上的傷......”

男子剛說一半,一獵戶衝上前去就是一腳將他踢倒在地,男子不敢動彈隨即又有幾人上去把他圍住一陣拳打腳踢......

“傷是你打的,你說是還是不是?”小黑父親舉槍頂在了男子頭上。

他現在已經渾身是傷,頭被打破滿臉都是鮮血,男子奮力睜開眼看着小黑父親支支吾吾的說到:“是......是......黑哥說的對,就是我打的與他們無關......”

我看着男子重傷瀕死的模樣其實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其實沒做錯什麼,只是面對小黑父親想要活命只能認栽,就算讓他當下自盡他也毫無辦法。

“好!既然是你打的,鄉親們也聽見了就按你說的辦,抵命吧!”

想不到小黑父親真是這般兇狠果斷,我還麼反應過來他就拿起一把***丟到了男子面前。

王球那見過這世面啊,只覺得心裡一陣痛快喜悅爽到極致。簡直是對小黑的父親佩服的五體投地感激涕零。

“夠了!錯了就要認,他的後事和家裡的安置費全算在我頭上,大不了我把房子賣了,一定不會虧待你們”

父親說完瞪了一眼小黑父親,走到面前拉起了跪地男子。

男子握着父親手臂看着父親臉龐許久突然驚叫一身暈了過去......

“我說張哥,這你就別摻和了,用錢能解決的事情都交給我,你還是去醫院看看老姐姐,這兒的事情我來處理可以嗎?”

“老姐姐?”

我心頭一驚震,滿是驚恐的看着小黑父親久久不能釋懷。

難不成父親還與小黑父親有過來往?他說話的語氣怎麼突然就變了一個腔調,與先前對比完全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種語氣我怎麼聽都感覺像是......像是在和瘋子說話......

說到母親時父親的表情明明顯有些動容,他站起身來走到爺爺身邊,扶起爺爺徑站起身來準備離開,至始至終父親依舊沒有多看我一眼。

爺爺臨走時看了看小黑父親,微笑着點頭謝過,又轉頭對着我笑了笑轉身便和父親一起離開了。

小黑父親目送二人遠去,我還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父親攙扶爺爺從人羣中逐漸遠去,記憶中好像很久很久他們都沒有同時在一起出現過了。

小黑父親踢了兩腳暈厥的男子,吩咐手下把他拖到一邊。他又從包裡掏出一疊錢丟到老婦人面前,一句“滾”脫口而出,老婦人眼神不再留戀棺材裡的老頭,撿着錢對小黑行了個禮說着謝謝轉身便迅速離開。

就還留下兩個老頭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們走也不是想說話也不敢開口,只能保持着一種祈求的目光一直看着小黑的父親不敢有所動作。

小黑父親點起一支菸來瞪着兩人:“你倆還不走等着領錢?”

倆老頭一聽此話終於放下心來,千恩萬謝接連磕頭這才站起身來一股腦跑了出去。

小黑父親驅散着人羣散去,又吩咐手下把棺材擡走,聽他說話的意思好像是要隨便找個地方把棺材和屍體一起燒了免得再看見心煩,我看着人羣將面前棺材擡走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這裡面躺的老人昨日看來雖然畜牲不如但他到底也算個人啊,年輕時候或許也是一個熱血青年,家中現在也一定還有妻兒子孫,可就因爲今天的事情連個全屍也保不住未免有些太殘忍了吧。

“別猶豫了,今天如果我們陷入絕境躺在裡面的一定就會是我們其中一個了”小黑看出了我的顧慮走上前來爲我點起一支菸開導。

我剛對他說聲謝謝想與他交流一下這些事情對錯是非小黑的父親卻突然走到了我面前,又遞了一支菸給我。

“這老傢伙身體本就不好,死不死也沒幾天了,前些日子來我這兒買過幾次藥,還以爲他是想去望春樓再風流風流好歸西,沒想到卻是做這事,你們也別在意,他這年紀吃了這藥沒了精氣也恢復不過來死的更快,不是你們的錯,晚上來家裡吃飯去去晦氣”

小黑父親一口氣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身旁劉姐,又踢了小黑一腳把槍奪了過來罵了他兩句,這才帶着小黑回家了。

離別時小黑還是怕我們不來,特意囑咐我和王球一定要來家裡喝喝酒去去晦氣。王球滿心歡喜一口答應保證不會失約,我則一直沒有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小黑點了兩下頭。

很快大家都走了,我卻還是站在原地久久沒有緩過神來,其實並不是因爲剛纔發生的那些事情,此刻我已經不在乎昨晚的事情到底誰對誰錯孰是孰非了,而是我很不理解剛纔父親拿刀時發生的變化,父親的眼神在當時變得太過冰冷無情,他眼裡表情中蘊含了太多太多東西,感覺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讓我都覺得太過陌生。

在那幾秒的瞬間我清楚的感覺好像我突然不認識父親一般,他的模樣好像都發生了些許細微的變化,我搞不懂爲什麼會有這種迷亂的感覺,但是我能確幸一點。父親剛纔的那種眼神表情完全不會是做好以血債抵命的模樣,他更像是做足準備將要殺人......

他那種兇狠是我從小到大從未見過的目光,一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