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先睡一覺再說。”王老三倒頭就睡,不一會兒就有呼呼聲衝房內傳出來。
這下倒是讓白雪有些發愁了,他既怕這王老三再耍花樣逃走,又怕靠的近了被人發現,“難道他來這裡就是爲了睡覺嗎?”這個推測,白雪是絕不可能相信的,也不願相信的。
這個時候,白雪無比的懷念暹羅貓,若是有她在,自然可以先進去探探路,也不至於這般的被動,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那房內忽然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我早說了,這裡是我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人闖得進來?”那笑聲道:“你非還要弄出這種聲音再試探一下,簡直是多此一舉。”
“還是小心點好。”說話的,是王老三的聲音,只是此時少了一份油滑,倒多了一份威嚴。
看來白雪是對的,他若是貿然進去,此時已經被人發現了行蹤,這王老三處處小心,到了最後一刻,依然還要布個陷阱。
那屋子對門是個由四株大柏樹圍合起來的小院子,中央有口古井,白雪就藏身在那濃密的濃蔭裡,他蟄伏着一動不動,倒似一隻枯蟬,不易被發現。
“小茵娘,他們來了嗎?”那王老三問道。
“還沒,你知道的,歐陽自從沒了那話兒,每次出門是越來越講究了,妝畫得比我還濃一百倍,哪裡早到的了。”那女聲嬌裡嬌氣說道:“至於說飛龍,他現在是腰纏萬貫,你看過一個人腰上帶着那麼多銅錢的,走路能快的了嗎?”
“這一年一度的集合時間已經快要到了,他們竟敢遲到,實在大膽,若是讓主上知道了,嘿嘿”他這個嘿嘿之後什麼,也沒說下去,不過白雪完全聽得到他話裡那種血腥味。
白雪暗暗道:“他們看來一共有四個人,居然頭上還有主子,這看樣子是個什麼組織,裡面人數雖然不多,但看這王老三的模樣,倒也不能小覷。看來這一次的收穫要比我想象的大得多了。”
那女聲緩緩道:“他們怎麼樣,主子還能不清楚嗎?不過現在是翅膀硬了,膽子也大了,反倒是你王老三還是這般的慎獨仔細,被割了只耳朵,居然還是第一個到。”
“不要廢話。”王老三的語氣中有些憤怒,不論誰被割了只耳朵,總不會喜歡再被人說起來。
“王老三被人割了耳朵?是誰這麼大膽?”豪邁粗狂的聲音,是從那院子裡水井下穿出來的,若非白雪親眼所見,極難相信這麼胖的一個人居然能從一口小井裡鑽出來。
只見一個面白無鬚,癡肥臃腫的白胖子,喘着氣從水井裡爬了出來,一個滾身,跌落在井邊,已累得氣喘如牛,白雪看見他身上穿的衣裳料子極爲名貴,最奇怪的是他的渾身上下零零碎碎也不知掛了多少珠寶玉器,每件東西的都似乎很名貴,特別是在白雪看來這些東西簡直隨便一樣就比這個人還貴重一千倍有餘,他雖然竭力用金錢來裝扮自己,但看來卻仍像是個已將全副家當都帶在身上的窮小子,他自己卻得意的很,一張臉上,堆滿着目空一切的姿態,十足十一個暴發戶模樣。
“是飛龍來了。”王老三推開門,看到飛龍這幅模樣,忍不住道:“你簡直該喚喚名字了。”
“喚什麼名字?”飛龍喘着大氣,掙扎起身道。
“不如叫地龍吧。”王老三道:“有路不走,非要鑽井,還給自己掛了這滿身的東西,簡直俗不可耐。”
“嘿嘿”那飛龍笑着走進屋去,這一次,門也沒關。
白雪順着黃昏的陽光,往屋內看去,但見屋內燈光輝煌,正中擺着一桌精緻的菜餚,四付碗筷,桌邊地上還放着兩罈好酒,其中一個位子上坐着一個宮裝美女,看那樣子已經四十來歲,可方纔聽她說話的嬌媚勁實難想象。
飛龍走進門來了,她似乎根本看不到,只是纖手捏着只白玉酒杯,覺得那杯裡琥珀色的美酒實在比這胖子好看多了。
白雪隔得老遠,都覺得那酒實在是香,勾的他食指一動一動,忍不住嚥了幾口口水,恨自己怎麼出門前不講劍奴那酒葫蘆借來的。
“小茵娘,你這可不對了。”那飛龍還沒進門,早已經聞到了那酒香,大聲嚷嚷道:“你說,這麼好的酒,怎麼能一個人獨享?”
“好酒也要給配得上它的人來喝,否則豈不就是暴殄天物了嗎?”那小茵娘嬌聲嬌氣道。
“不錯,不錯,有道理!”那飛龍毫不客氣,自顧着坐下來就給自己倒酒,他話才說了三句,可酒已經喝了五杯,還能空出嘴裡吃了半個雞腿。
“我就是那個配得上它的人。”
王老三看他這幅狼吞虎嚥的模樣,忍不住嘆道:“我總算是知道了你怎麼會發福的。”
飛龍嘴裡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道:“是嗎?”
王老三道:“就你這拼命吃的模樣,豈能不發福?”
“這你就錯了。”飛龍忽然放下手裡的雞腿,正色道:“我可不是每天都有這麼吃的。”
“哦?”王老三道:“那你平日裡吃什麼?”
飛龍嘿嘿一笑,舉起那抓過雞腿的油滋滋的手,狠狠的tian了一口大拇指,然後道:“就這點油腥,我要吃一個窩窩頭。”
“什麼?”王老三這次真的愣住了,失聲道:“你何時已經變成了這番模樣?”
飛龍道:“若不節儉,豈能發財呀?”
王老三搖頭道:“若是要這樣才能發財,我寧願這輩子都做過窮鬼。”
飛龍哥冷笑道:“你現在還不就是個窮鬼?”
王老三大笑道:“我是個窮鬼,不過一日三餐,吃的飽睡得好,心裡面舒坦,哪裡像你,活脫脫就是金錢的狗奴才,若要使你這幅模樣被曾經的老朋友看到,豈非是要笑掉大牙?”
“你心裡面舒坦?”那飛龍嘿嘿一笑,目光飄着去瞅他耳朵上的包紮,道:“我聽人說,耳朵被割了,比割了那話兒還要疼,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滋味兒?”
“你!”王老三大怒,一腳踢在板凳上,捲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他,忽然風中忽然傳來一陣捏細了嗓子後如公鴨子般的笑聲,人還未到,笑聲已到。
白雪一驚,那笑聲自從他身後牆外傳來的,只聽得三笑過後,那人已經穩穩的落到了門口,幸好白雪眼裡不錯,纔看清楚那條飛燕般的身影掠過。
“這身法好俊。”白雪雖然看過那王老三的身法,心中早已有了準備,可再見這人的輕功,又在王老三之上了。
這燕京城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非同小可。
這新來的人穿着一件花襖子,臉上塗着三兩重的粉,落到門口,竟然扭扭捏捏的跨過了門檻,然後又用那種扭着屁股的樣子走到王老三的面前,“哎呦”一聲,一條香噴噴的絲巾甩在王老三的臉上。
“你丫的是歐陽?”王老三簡直不敢想自己的眼睛,他看到這模樣已經快要吐出來了。
小茵娘似乎早已看過了歐陽這幅模樣,冷聲道:“他不是歐陽是誰?”
王老三道:“你怎麼變成了這幅模樣?”
歐陽擰着腰側着半邊身子坐下來,才道:“要成大事,必須要有犧牲嘛。”
“難道你真的割了?”
“廢話,他當然割了。”飛龍頭也不擡,咬着一隻雞含糊道。
歐陽眉頭一挑,蔑聲道:“我是割了那話兒,老三也被割了只耳朵,不過你飛龍老二倒是越長越大個兒了。”
飛龍道:“不敢。”
歐陽見他吃個不停的模樣,沉聲道:“我方纔在外面,聽到有人在說耳朵割了,比割了那話兒還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飛龍的雞啃到一半,這時也不吃了,他擡起頭來,嚷嚷道:“歐陽老大,不是我非要說你,我那不是順口這麼一說嗎?”
歐陽的眼神一冷,厲聲道:“順口一說?你可知道我爲什麼要自己給自己割了,你又可知道今天王老三爲什麼被割了耳朵?”
“歐陽老大,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飛龍見歐陽沉下臉,殺氣外露,他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嘴上道:“當年大家不都商量好了嗎,誰做什麼,那都是主子應了聲的,你是老大,自願爲了我們這般做的,現如今,你不是反悔怨恨了吧?”
王老三聽他這話說的,只氣的一腳踢飛了他坐着的板凳,大聲道:“你這頭豬!你還有沒有良心?歐陽老大是爲了愛護大家才這麼做的,真該當初把你給閹了。”
“現在閹了也不遲!”小茵娘嬌笑的站起來,說道:“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剪子什麼的。”
“啊!不要!”飛龍面色刷的雪白,冷汗連連,他一把抱起歐陽的大腿,求饒道:“老大,我錯了”
“哎呦,我們的大財主也知道錯了。”小茵娘已經回身從自己的梳妝櫃裡找到了一把剪子,在邊上玩弄着道:“老二,不疼的,一下就過去了。”
“你!”飛龍知道這些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別看這小茵娘笑嘻嘻的,可下起手來絕不含糊,萬一歐陽一個點頭,自己真的就被閹了,他拼命哀求道:“老大,你放過我吧,就看在我這麼多年的辛苦攢錢的份上,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