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燃也不賣關子，話音落下，便擡起左手，食指與中指併攏成指間模樣，朝着前方輕輕一轉。
滋滋滋……
一面直徑約爲三十釐米的圓形光幕出現在兩人眼前。
在這光幕之中呈現的場景，對於月生而言，非常熟悉。
其中顯現出的星球，正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水晶星，而該星球上的七億餘人，都是他的親密伴侶，一生摯愛。
戰火，恐懼，混亂，死亡，絕望……
爲至高力量波及的水星星球，在頃刻之間土崩瓦解，月生所愛的、在意的人們，全都悽慘死去。
入眼盡是斷臂殘肢，慘象使人目不忍視。
月生卻是神態淡然，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甚至還有閒情逸致做出點評：“這些情景演繹，是未來的畫面吧？”
“我早就聽說過馬燃冕下擁有觀測未來的能力，現在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其實，就算沒有這些佐證，對於她們的結局，我也是能猜出一些的。”
“諸天萬界之中，萬事萬物都終將迎接各自的歸宿。”
“好的結局，壞的結局，在我看來，都一般無二。”
“實際上，就算是【黑暗至高】位格被趙觀瀾剝奪，在我看來，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剛纔已經做好了徹底隕落的準備。”
聽到這話，馬燃不禁挑了挑眉。
比較恐怖的地方在於……
這些的的確確全都是真心話。
在馬燃兩輩子見過的生命個體之中，月生也絕對算得上是一朵奇葩了。
連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求生欲如此薄弱，竟然還能衝上至高位格……
馬燃不得不承認，月生的確是個狼滅。
初見時，馬燃覺得這位【黑暗至高】似乎與自己氣質彷彿，有些相似之處，可越是深入瞭解，就越是能夠體會到二者之間的本質不同。
無論任何時候，身處怎樣的情景，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勝算，馬燃都會不假思索地拼搏到底。
他只接受幸福快樂的大圓滿結局。
或許……
這就是馬燃和月生之間最大的差異。
曾經有人說，世界上最可怕的，並非慾望薰心的野心家，而是無慾無求的人。
即便如此，對付月生這樣文青病入骨入髓的傢伙，馬燃仍有些辦法。
“你的戰敗就相當於一根點燃的導火索。”
馬燃語氣平坦，像是在跟人談論天氣和早餐吃了什麼一般，不疾不徐的語調之中，卻帶着一股讓人情不自禁將注意力集中過來的魔力：“這跟導火索，很快就會將主宇宙和無盡位面之間的戰爭全面引爆。”
“這會成爲是決定一切的最終一戰。”
“不想親眼見證一下？”
聽到這裡，月生面色微變，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堅定了。
“必須承認，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在月生看來，馬燃胸襟寬廣，不計前嫌，甚至從趙觀瀾手中將他贖回，不曉得付出了多少代價。
雖然月生敢肯定，對方肯定對自己有所要求，但即便如此，他仍感激着馬燃。
不懼死亡，並不意味着不知好歹。
他沒有立刻給出迴應，只是默默思考着。
剛剛降臨秘織星的時候，他就欠了馬燃一次。
有所虧欠，自然想着償還。
可現在，他身上有什麼東西能拿來償還虧欠的人情呢？
情報？
月生搖了搖頭。
他和【光明至高】林可不同，不想背叛戰友。
哪怕是爲了自保，那樣的行爲也太過卑劣了。
這個時候，坎坷不平道路上，驟然響起了玩家們的聲音。
原本像是失明瞭一樣的第四天災們，先後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月生和馬燃身上。
“握草！那是燃神吧？竟然有人敢用我大燃神的形象，簡直不可饒恕！”
“沙雕滾粗！【先知】和【武神】的形象是受到保護的，就算你選捏人模式，微調一萬次，也不可能捏出外貌和他們一樣的遊戲角色，懂？”
“明白了，你試過？”
“我勒個去！站在先知旁邊的那個，是【無垠世界第一仙】吧？他不是已經掛了咩？”
“系統公告出了，獎勵發了，經驗也給了，成就也拿了，你跟我講月生還活着？”
“畢竟人家是【黑暗至高】，保命手段多億點點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沙雕屬性是會傳染的。
這羣走路都給人一種“地板燙腳”感覺的玩家們，從來不會產生任何顧忌。
他們在發現馬燃和月生的第一時間，就紛紛蹦蹦跳跳地衝了上來。
月生斷定，若非是隔着一層無形無質的屏障，恐怕這羣傢伙已經開始貼臉合照、上手扒裝備或是用針管給自己抽血了。
玩家們貼在空氣壁壘上手舞足蹈的動作看的月生眼角微微抽搐，覺得自己如果落在這羣玩家手中的話，還不如徹底死在趙觀瀾手裡。
無形壁壘似乎只能阻擋玩家們的動作，卻無法阻擋他們的聲音。
“先知，我是你的鐵粉啊！《諸天OL》開服幾十年前，我就是你和武神的CP黨！我在秘織星上的女兒和孫子也都很崇拜你，能不能給張簽名？求求了！”
“哎，雖然長得年輕，還是當初二十來歲的樣子，但我的靈魂已經很滄桑了，幸好用經驗值給《燃武》點到十三段的時候加了半個世紀的壽命，強化了一下我的靈魂，否則的話，估計這會兒我人都已經莫得了。”
“提到壽命，有些專家說《諸天OL》在透支地球和蒼冥的發展潛力，那數百倍上千倍的時間流速差，並不是單純的福利，同樣會造成靈魂衰老，很可能導致地球人口在未來幾年大幅度縮水。”
“想要解決這問題很簡單啊，如果能把在異界的後代帶回來，地球和蒼冥星人口瞬間爆炸，你信不信？”
“不信。”
“在異界生的崽崽不能帶回地球，就超級憋屈……”
“我單身狗倒是沒這些困擾，一個BOSS打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成功幹掉了，雖然成就感滿滿，但也覺得有些空虛。不如讓燃神揍玄仙一頓，給大家助助興？”
“皮這一下，你很開心？”
“……活着不好嗎？”
馬燃沒有回答這些嬉皮笑臉的沙雕玩家，只是摩挲着手中的唐刀刀柄，似乎正在思索着什麼晦澀玄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