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青梅煮酒
（上）
還深處龍潭虎穴，小滿和小玄不敢再耽擱，一人一個背起來羽兒和小翼，趕忙從紅巾軍據守的巖洞中脫出，以最快的速度下山，找到了隱藏的馬匹，一刻也不停留，直奔北都主城而去。
在北都大營，兩位少年軍官先安排仍舊昏迷不醒的兩名少女在醫官那裡休息，自己則是趕緊向也是剛剛從戰場回防的盧將軍彙報夜襲鬼山的戰況。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自古英雄出少年！”
大戰過後，官軍中路軍主力損傷過半，盧將軍正緊鎖雙眉，一個人坐在大帳當中，冥思苦想下一步的戰略部屬。
突然聽得小滿與小玄兩位少年軍官的軍報，原本晦暗的臉色瞬間興奮起來。主帥用力拍了拍兩位少年的肩膀，臉上泛起難得一見的笑容。
的確，這次突襲，不僅燒燬了紅巾軍的屍兵工場，還誤打誤撞地斬殺了紅巾軍的二號人物地將軍，不能不說是出乎意料的收穫。
不過，小滿和小玄還是隱瞞下羽兒變身的真相，直說地將軍是葬身火海。爲了證明自己說的話，小玄還把特意地將軍的令牌用篝火燒去了一半兒，把這個真實的“謊言”說圓。
“盧將軍，您下一步有什麼安排？”
小滿覺得要趁熱打鐵，便主動詢問，意在請戰。
“小滿，我明白兵貴神速的道理。但目前北都官軍主力損耗過大，需要修整十五日以上，纔可以補足兵源，與仍在據守鬼山的紅巾軍決戰……”
盧將軍面露難色，猶豫道。
“……不過，袁大人已經給我送來了親筆書信，信中提及，應皇帝的詔書，西京駐紮的帝軍將於兩日內派出援軍支援北都邊軍平定紅巾軍叛亂，我們只有再耐心等待，待援軍一到，便可一戰而勝！”
“小滿，小玄，待決戰之後，我便將你們四位英勇無畏的事蹟上報袁大人，爲你們請功！這兩天，給你們放假，照顧好受傷的同袍！”
把目光轉回到這兩位充滿活力的軍官，盧將軍的神情還稍稍輕鬆一些，又是撫慰這兩位少年的情緒。
“屬下聽從將軍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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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下盧將軍特准的假期，小滿和小玄徑直奔向了醫療營，因爲那裡還有自己牽掛的人。
“軍侯大人，隊率大人，兩位……兩位姑娘無甚大礙，請放心。稍稍調養，兩日就可以復原了。”
軍醫是一個五十多歲慈眉善目的老者，說起羽兒和小翼是女性的身份，還故意壓低了聲音。
“感謝醫官大人，讓您費心了！這兩位姑娘，一位是軍侯大人的未婚妻，一位是在下相依爲命的妹妹，她們兩人在軍中服役之事，還請老人家爲我們保密。”
小玄向軍醫拱手請求道。
“兩位大人放心，這亂世之中，能夠和親人相伴，便是最大的幸事。我先告退！”
說罷，軍醫走了出去，營帳裡只剩下兩位少年和兩位少女。
羽兒和小翼各躺在一張簡陋的木牀之上，身上披蓋着破舊的毛氈，雖然還沒有恢復意識，但氣息已經平穩，面色也紅潤了起來。
“呼……沒事就好了。”
小玄看着小翼看起來只是沉沉睡去的模樣，一直懸起來的心，終於可以放了下來。
“小翼這丫頭，真是太活躍了，只有睡着時才能安靜一會兒。”
少年把師妹的小手握在手心，似乎是對小滿說話，又似乎是自言自語。
“聒噪的小女孩子性格，每天讓我煩死了，可是她真的遇到了危險，我的心裡就好像被揪住了一般……”
“誰不是如此呢……我原本還計劃與羽兒有三年的約期，待我功成名就，在風風光光地迎娶她過門兒。可是，這一戰下來，我才真覺得我們這些當兵的就把腦袋掛在腰帶上，隨時可能沒命。所以，我想等羽兒這一醒過來，就和她拜天地結爲正式的夫妻，小玄來做證婚人可好？”
小滿應着小玄的話，深情撫着羽兒紛亂的髮梢兒，也是輕輕說道。
“呃？成親？這不行！這……豈不是有些匆忙……我作爲羽兒的結拜兄長，就連一份像樣的嫁妝都沒有了。”
一聽到小滿提到要與羽兒拜天地，小玄的心裡猛然咯噔一下，突然就站起來，急促地說道。但少年突然就發現自己有些失態，趕緊又把把語氣緩和了下來。
“好吧……小玄你說的也對，不如等與紅巾軍決戰之後，再舉行婚禮也不遲。”
小滿覺得小玄說的也在理，點了點頭，並沒有看出小玄不應該有的急躁。
（下）
“喝點兒青梅酒嗎？”
小玄低身從牀邊的揹包裡取出一個葫蘆，丟給了小滿。
“這原本是偷襲鬼山岩洞時，小翼帶在身上準備完成任務後大家一起打牙祭的。可是沒想到那一夜卻是一場苦戰，我們還是把戰爭想得太簡單了。”
“是啊……”
小滿接住酒葫蘆，拔開塞子，一仰脖灌了一大口。
青梅酒，清冽甘甜，味道香醇，沁人心脾，小酌一口，少年軍官便覺得精神一振，壓在心頭的沉重思緒也減輕了不少。
“好東西！一起來！”
小滿又是一大口，又把葫蘆扔還給了小玄。
“關於羽兒的奇異變身，小玄你覺得會是怎麼回事？”
看着小玄嚥下一口酒，小滿這才問道。
“我也毫無頭緒，只是知道羽兒並不是獵戶親生血脈，而是老人家在山林裡打獵時撿到的野孩子。獵戶一生未娶過妻室，便將當時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羽兒帶回家扶養，一晃就是十年。所以說，羽兒準確的來歷，其實誰也不知道。”
小玄放下酒葫蘆，把注意力移在了羽兒身上。少年望着少女，眼睛裡閃動着與小滿同樣深情的光彩。
“這件事，還是暫時放一放吧。其實，飲下活人的鮮血，似乎纔是羽兒異化的誘因，我們只要避免這個誘因，羽兒就應該沒事了。”
“嗯，對羽兒要保密，也只有如此了。”
小滿聽着小玄的分析，得出的是與他一樣的判斷。
“未來，又要怎麼辦呢？”
小玄再飲了一口青梅酒，突然湊到了小滿身邊。他需要這些清涼的液體，來刺激自己的頭腦更加活躍起來。
“未來？自然是平定紅巾軍的叛亂，中興漢室正統，讓黎民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從此天下太平！”
小滿的回答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這一份信念，怕已經是深深埋藏在少年的骨頭裡。
“嗯……平定叛亂是一定的，而對於皇帝……我還是有一點兒不一樣的主意。”
小玄臉色一沉，嘴角撇出了一絲邪氣。
“想你的祖輩，爲了維護漢室的統治，拋頭顱灑熱血，爲國捐軀不再少數。可是，皇帝並沒有念着一族忠良的赤膽忠心，反而聽信身邊那些宦官的花言巧語，居然斷了一個謀逆的罪名，落下滿門抄斬的悲慘結局。小滿你雖然僥倖逃了，卻只有改頭換面在邊軍裡偷生……漢室的昏庸，已經讓我絕望！”
“隊率大人，不可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語……”
小滿聽得小玄越說越激動，趕緊拉住了小玄的手提醒道，怕是隔牆有耳，反而不利。
“小滿，我知道利害輕重。這天下本來就已經破碎了。北都，以冀州、青州爲中心，被袁大人統治，東城以徐州爲中心，爲陶大人霸佔，南郡以建業、揚州爲中心，爲孫大人馬首是瞻，而西京以長安、洛陽爲中心，掌控在卓大人的手心。皇帝雖然還在，但已經被架空，對於天下失去了掌控的能力！”
“……”
小玄道出了這時局動盪的根源，小滿其實也深知這一點，他面對小玄的言語犀利，也是無言以對。
“小滿，你我都具備征服這天下的能力與野心，何不同心協力，一起做出一番事業了，讓這世界換了人間！”
“還有羽兒的神秘力量，如果可以找到控制的辦法，我們將擁有無可匹敵的回天之力！”
“不行！羽兒是我的未婚妻，我怎麼能讓她真做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鬼！男人就應該呵護自己所愛女子一生一世！”
小滿聽完小玄的“萬丈雄心”，突然就是全身發冷，胸口發悶。他趕着一步，擋在了小玄和羽兒之間，臉色鐵青地低吼道。
“你怎麼知道羽兒不想利用她的能力爲這天下蒼生做一些大事？”
小玄突然反問道。
“這……”
這一問，小滿一時語塞。
“……罷了，你我說得再多，又有何用……關鍵是羽兒的想法。我這個結拜大哥，你這個未婚夫，恐怕都要尊重羽兒自己的決斷，不是嗎？”
小玄不想讓爭吵繼續升級，主動扭身退下一旁。
兩個少年熾熱的目光，齊齊射在了還在昏睡的細瘦少女的身上。
這一夜，是不是就決定了天下的走向呢？
（第十二章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