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話也就是慕容厲隨便說說,要說漢部能擊敗那一千人是有可能,可要說全部弄死就屬於開玩笑。
說些實在話,慕容厲不是那麼在意使節團那些人的死活,那邊只有少數是真正的慕容鮮卑人,既是所謂的“老族”,九成以上卻是可以犧牲掉的奴才,像是鄭林雖說是什麼中尉和軍諮祭酒,但也就是高級別一些的奴才。剩下的那些,別看裝扮與慕容鮮卑差不多,可就是一些段氏鮮卑啦、扶余人啦、晉人啦。
當然了,漢部敢攻擊前燕派去的使節團,哪怕殺的大部分是奴才,那也是不被允許的事情,要不慕容厲那麼惱火做什麼?
三千燕軍,裡面能夠一百左右的慕容鮮卑“老族”算是多了。現在他們正捨生忘死地想要突破那支漢部用人堆起來的防線,看看前面在進攻,結果後方依然可勁地在射箭,目的主要還是殺死漢部的士兵,要是發生誤殺什麼的,那也是極爲正常的嘛,只當是那些“自己人”運氣不好了。
整齊到猶如大地在敲響戰鼓的腳步聲從遠而近,慕容厲那時候是聽得入神,等待看到成排的士兵出現,遠遠看去似乎還一個個高大且武備精良,他竟是嘴角勾了起來。
“有點意思啊?”慕容厲有笑的理由,來之前已經搞明白了,漢部是拓跋鮮卑的鐵弗,似乎還一直在支援代國與匈奴鐵弗部作戰?他呢喃着:“封奕那個老傢伙說什麼來着?要買賣往來?”
對了,慕容厲到現在都不知道漢部在遼東那個狹隘的半島築了城牆,要是知道估計不會是現在這幅嘴臉。
相對起慕容厲還能一副風輕雲淡地瞎胡想,作爲防禦一方的李壇就是度日如年。
李壇是帶着一千兩百人出城,因爲急行軍的狀態,掉隊了大概百來人,他們與突然出現的燕軍在這個狹隘的地區已經拼殺了大概兩刻鐘?原本一千一百來人,短短時間裡還能動彈的估計只剩下不足八百?
“不當人子!”李壇渾身都在哆嗦,不是怕,純粹是給氣的:“胡虜就是胡虜,竟然不顧誤傷亂射!”
胡人那麼幹純屬正常,李壇卻是不能那麼幹,那就是文化與思想不同帶來的兩個結果。
整齊的腳步聲是傳來了,可是要抵達戰場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是應該從什麼地方切入戰場也值得講究。
就在李壇心中盤算援軍什麼時候可以加入參戰時,前燕的進攻部隊竟是在一聲號角後撤退。
兩刻鐘就是半個小時,整整半個多小時一直是處在精神高度緊繃,身體機能也是不斷消耗的漢部士卒,他們大概是第一時間認爲己方援軍到了,前燕的部隊要撤退,結果這樣的思想導致了放鬆。而在戰場上鬆懈下來可是一件極爲要命的事情!
慕容厲是讓進攻部隊撤下,看不代表是要率軍撤退呀?
雙方拉開一些距離,漢部這邊大多是在喘息和尋找己方傷員,前燕那邊彙集了一下又非常突然地裂開一個空隙,約有三百來騎兵是踏動着馬蹄奔騰而上。
事實上一開始的時候,慕容厲就試過用騎兵嘗試突破,可幾次都是被漢部的長矛兵配合弓箭手成功擋住了。
李壇聽到馬蹄聲就知道不好,大喊:“列陣!列陣!”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種套路不一定是要在開戰之前就先創造機會,開戰後使用一些小策略使人放鬆,再突然抽冷來這麼一下子也是管用。
那一刻,漢部的士卒無一不是臉色大變,他們慌忙着要列陣,結果是越想要快速組成隊形,情況越是混亂,再則是長時間的體力消耗使得動作有些緩慢。
李壇一看是徹底壞了,咬牙下令由兩個隊頂住,其餘部隊稍微向後撤一段距離組織陣線。
要是指揮官的任何指令在任何時候都會被執行,那就不需要軍法什麼玩意的,李壇是下達了命令,也有人真的在執行,但戰場上首次出現了潰逃者,那就是原本應該頂住卻往後跑的士兵。
說那麼多,其實也就是發生在極短時間內的事情,約三百燕軍騎兵不到三十個呼吸就衝到了隘口,第一時間針對那些慌忙想要組織陣型的漢部士卒展開殺戮,交錯而過之後又是撞上了倉促組織起來的漢部第二條陣線。
慕容厲是保持冷笑看着騎兵連續突破三條陣線纔算被擋下,內心裡少不得詫異拓跋鐵佛部族士兵的意志,要知道號稱半島第一強國的高句麗面對這種騎兵衝陣可無法組織起三次陣線阻擋,該是全線的士兵直接撇開腳丫子跑。
“軍主,敵軍在從兩翼繞路。”
“知道了!”
要說起來,慕容厲的性格可暴躁得很,要不也不是在要撤退之前搞這麼一出。
必須明白一點,漢部的援軍到了,不止是步軍,燕軍這邊早先就有偵騎彙報一支約千人(實際不足八百)的漢部騎兵從一側繞路,慕容厲只要不傻,發覺漢部來了兩三千精銳,怎麼也該撤了,至於派去的使節團究竟怎麼樣,那是後續需要搞明白的事情了。
要撤退之前丟出三百騎兵,可以視作是必要的斷後措施,但慕容厲這邊不缺戰馬啊?李壇那些人全是步卒,慕容厲想要撤退根本不怕被追上,只能說是慕容厲想要讓李壇知曉自己的厲害。
李壇當然是知道厲害了,可他壓根不知道指揮燕軍與自己交戰的主將是誰。他見燕軍是真的要撤了,腦袋裡只剩下一個想法,不斷咆哮:“困死,全數誅殺!”
得益於主將沒有膽怯,也是劉彥公佈的撫卹制度優厚,再來就是功勞最大莫如軍功,雖說是損失慘重,那一些從各家族整編而來的士卒,大聲迴應着李壇的咆哮,喊殺聲從交戰到收尾不曾斷絕。
後面增援過來的步軍……也就是那些部族武裝是兩條腿,他們別想追上已經賣命驅馬狂奔的慕容厲等人,只能在劉彥的指令下佔據有利地形,默不吭聲地職守在原地。
李壇親手砍翻了戰場最後一名能動的敵軍,他是無視了那個敵軍用着北方腔調的漢話,猙獰着臉,從刀尖到刀身,緩緩地將敵人刺穿。
司馬皇室倉皇南逃,丟下的太多太多了,中原那麼多晉人被丟棄,遼東自然也有晉人被丟下,甚至可以說遼東的晉人該是最早被放棄的那一批人。
一場突如其來的戰事,隨着具裝騎兵帶着輔助騎手的返回,正面大規模交戰是結束了,但針對那支前燕使節團的潰兵卻需要進行長久的抓捕。
隨着大規模交戰的結束,呂泰着手進行精確的敵我傷亡統計。
此戰,漢部非系統士兵戰死五百二十七人、重傷八十九人、輕傷不計,對前燕是斬首七百四十二、俘虜四百二十人。
要是光看非系統士兵的數據,似乎是漢部這邊佔了優勢?然後卻不知道劉彥是多麼心疼損失無法補充的二十三個具裝騎兵。
“效仿前燕,官員割喉斬首,士兵挑斷手筋腳筋吊到樹上。”劉彥的語氣無比冰冷:“那些已經死了的,腦袋割下……哦,已經全部割下?計算軍功,在主線要道旁堆砌京觀。”
這一次劉彥可真的是說到做到了,並且是超額做到,慕容鮮卑殺漢部五十七人,漢部卻幹掉一千一百六十二人。比較可惜的是,那個叫鄭林的使節竟是找不到屍體,也不知道是被逃竄了,還是屍體被踩成了肉泥。
李壇一直是一臉惶恐地站在一側,好像是恨不得沒人注意到自己。他這一次可算是出了氣,但整場戰事中也是損失最大,好好的一個曲分攤了此戰七成的傷亡,要不是當時後面有援軍的到來才使得苦戰的士卒心裡有盼頭沒潰散,還不知道是不是該全軍覆沒,畢竟他們的對手可是有大量騎兵,全數也都能騎馬成爲馬隊。
“李壇。”劉彥的語氣聽不出喜怒,臉上也是沒有什麼表情:“你帶人做那些事情。”
什麼事?就是堆砌京觀,將戰俘挑斷手筋腳筋掛樹上風乾。
李壇是戰戰兢兢地出列,小心翼翼地行禮應:“諾!”
本來應該牢牢閉緊嘴巴的蔡優,遲疑了很久還是說:“君上,抓捕的戰俘中……不少晉人,不如……將他們劃入礦隊,讓他們……”
“不缺那點勞力。”劉彥蠻橫地截斷,又說:“前燕殺我漢部使節,爲亡者家屬,爲治下民衆,我必須表現出報復的態度!”
其實呢,劉彥內心是暗自撇嘴,後趙境內的晉人屬於還能拯救一下的級別,前燕境內的晉人卻是已經被鮮卑同化,知曉歷史的人無不清楚就是那幫所謂的晉人殺起同族最狠。
不過,有些話算是說對了,劉彥不能像前幾次遭遇難題那樣留出轉圜的餘地,遼東這片領地對漢部真的太重要了,不止是現在可以種種田,累積實力啥的,對於以後來講也是不容有失。
劉彥心想:“這裡可是日後捅前燕菊花的橋頭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