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被太陽的引力抓着在圍繞,從來都不是圍着某個誰在繞圈。
世間上的事情歷來就是十之八九不如意,有再充足的準備也要敵人按照步驟在走,局勢要是不按照既定設想在發生,那隻能是主動地做出改變,例如放棄自以爲完美的佈置,遷就着局勢打開新的格局。
經營下密城對於漢部來講是一件不會吃虧的事情,不在這裡打一場防禦戰,那就作爲攻取北海郡的前進基地好了,不算是做什麼無用功。
作爲進攻方從來都是會掌握更多的主動權,只有防禦的一方纔是吃虧按照進攻方的行動應對,可宮陶先生髮現自己能夠應對的方案在越變越少。
“姚家不會插手這一場戰事了。”宮陶先生有些心塞,又講:“斌王子已經殺入草原,短時間內大軍不會迴轉。”
聽宮陶先生講話的人一點都不少,足夠三四十個各家族的代表。
這些家族代表有許多是新任族長,那是前任族長被漢部逮了,各家族臨時換了族長。
應有之意,一個家族從來都不是族長被逮就等於受制於人,族長掌握大勢的時候是族長,族長受制於人就看該家族願不願意妥協,不願意妥協再選個族長就是了。
所以說,除非是沒得選,或者是新出現的變化符合家族的新利益,否則根本就不存在族長一被逮住,就讓某個家族出現癱瘓或妥協的事情。
許多人要感謝漢部,至少那些新任的族長是該感謝,要不是漢部幹出了俘虜舊族長的事情,哪來的新族長?比較現實的是,他們雖然是再一次過來宮陶先生這邊,但卻不一定需要和宮陶先生一路走到黑,僅是他們經過商議,認爲漢部很難有發展前景,家族不適合向漢部妥協。
漢部是挺強,兩個月席捲了東萊郡,可漢部再強也就是那麼回事,劉彥的領地越大並不是越強,相反是取死之道。中原還是石碣的中原,不會容忍割據勢力的出現。
“所以在座的諸位都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宮陶先生不認爲自己是在安慰人,他篤定地講:“不管劉彥對朝廷怎麼表現臣服,以非五大族的身份不斷擴張,最終只會敗亡。”
“先生說得極是。”斐燕挽着山羊鬍,贊同道:“劉彥非五大族,朝中或許是收買了一些說話的人,但若是天真以爲可以安穩控制數郡之地,絕對是錯了。”
斐燕是高密郡的縣丞,斐家是冀州的大族,一身華貴的氣質在那身講究的穿着下被承托出來,有着十足的世家風範。
在場的人都在點頭,事實就是那樣,中原是胡人的天下,五大族可以在地方上做大,非五大族的雜胡、晉人想要做大千難萬難,那是因爲石碣或許需要團結五大族來維持統治,對於非五大族則是一點都不需要遷就。
“漢部的騎兵在不斷襲擾各地。”劉騫一臉的陰霾:“該是愚蠢到什麼地步,纔會和所有家族爲敵,或是漢部有恃無恐?”
這年頭劉姓一抓一大把,劉騫就是一個雜胡,添爲北海郡丞,運作一下或許能成爲新任郡守?
宮陶先生一直是掛着寡淡的笑容,聞言頷首道:“諸君過來,不正因爲漢部是毒瘤嗎?”
都是含笑點頭,漢部是一顆毒瘤,有用的毒瘤,他們已經用自己所能依借的渠道不斷向襄國那邊傳遞消息,說法或許是不同,意思卻是絕對一樣。
“漢部肆意挑起戰事,‘采女’可以繼續進行,卻是可以婉轉一些,賦稅卻是沒辦法完成全額。”宮陶先生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天王若是震怒,怒火也是發在劉彥身上。”
這一刻,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劉彥成了大好人。至少是青州的幾個郡縣受到干擾,關於石虎大肆收集民間美女,廣徵賦稅的事情遭受到了大影響。
在座的人,他們家中的閨女可以找到不用獻上去給石虎肆意玩弄的藉口,賦稅上面各家族也能鬆口氣,於混亂的局勢中更有藉口剝削那些普通人。
“哪怕是收再多的賄賂,朝中的大儒也不會有人再爲劉彥講好話了。”劉騫說道“大儒”兩個字的時候無比嘲諷:“他們還是先思考一下,怎麼將自己那美麗的閨女藏好吧!”
眼見話題被帶歪,宮陶先生“咳咳”了兩聲,強行將話題掰回來:“劉彥在經營下密,探子回報數日築城,那邊的防禦顯然已經對漢部有利。”
“不是要拖着嗎?”斐燕笑着說:“既然拖下去對我們有利,且拖着便是。”
北海郡的那些家族代表立刻就是皺眉,漢部是在北海郡肆虐,各家族的春耕已經遭受到致命的影響,他們過來就是要施加壓力,不求這個臨時組成的聯盟盡全力殲滅漢部,但至少將漢部的活動空間擠壓在下密,可別到處肆虐。
“那你們倒是將族中的青壯全數帶來啊?”斐燕可沒有給面子,嘲諷道:“一方面要保留實力,另一方面需要別人流血,可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這就是傳說中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漢部暫時沒有折騰高密郡,再則哪怕是折騰高密郡對斐燕影響也不大。
對,斐燕是高密郡的縣丞,但天塌下來還有一個郡守頂着,斐家的根基不在高密郡,就是高密郡被肆虐也影響不到斐家。
所以咯,誰被漢部折騰關斐燕屁事?他就是能夠這麼任性,可以愉快地亂扯皮。
“北海郡的諸君,確實是需要拿出更多的誠意。”宮陶先生含笑看了一圈北海郡的各家族代表,末了又對其餘人說:“任由劉彥肆虐卻也是不可取,諸君還是應當有所作爲,是保證家族利益,亦是好對斌王子那邊有所交代。”
他們能夠聚在一起,除了是東萊書院的廣泛人脈,是有瓜分漢部資產作爲前提,後面又加上了石斌那邊對漢部的不爽被引爆,事情變得有些複雜。
石斌已經突入塞北,打的卻不是代國,是針對一個叫什麼斛的鮮卑部落,戰事爆發之後一切進行順利,就是想要結束沒有那麼快。
不是什麼斛,是一個叫斛斯的鮮卑部族,不屬於代國或者慕容燕國,遊離於建國的鮮卑各部之外,卻是招惹到了石碣趙國。
宮陶先生比誰都不希望石斌過度插手青州事宜,但他需要擡出石斌給衆人打氣,那是非常沒有辦法的事情。
青州要是按照地域性質是屬於齊地,與石斌真的是沒有什麼關聯,因爲石斌是燕公,那麼就是幽州、遼東那片區域的管理人。齊地先前是由石虎的第九子石遵來管,但後面石遵不知道幹了什麼惹惱石虎被降爲彭城公。
事實上青州現在算是石世的轄地,那隻因爲石世目前的爵位是齊公。石世現在才三歲,齊公就是一個爵位,哪可能真的管理青州,這樣就給了一些人進行操作的機會。
東萊書院的背景非常複雜,宮陶先生極爲可能是一個明麪人物?他乾的事情更復雜,例如在經營人脈上面,看着好像是石虎某個兒子的人,卻在幹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例如拋開了名義上的齊地管理者石世,去交好燕公石斌。
“那麼我們到底是在這裡拖着,還是進軍下密?”劉騫是北海郡丞,還想着能夠成爲北海郡守,註定比較有攻擊性:“我們已經聚攏七萬人,劉彥在下密只有一萬出頭的兵力!”
除了同樣是北海郡的那些人,沒人對主動出擊有什麼興趣。
漢部很強大嗎?看着已經掌握三個郡,但誰都知道根本沒有什麼大家族去支持劉彥,一些家族是被裹挾或者什麼,反正就不是主動,再有僅僅是一些不入流的家族因爲一些蠅頭小利站在了漢部那邊。
如果劉彥麾下有十數萬人馬,他們不會糾集起來幹一些想要圖謀漢部的事情,偏偏從任何渠道來看劉彥至多就是有兩萬出頭的軍隊。
總得來講,漢部難以給人一種忌憚的威懾感,說隨大流還是想要參與利益瓜分都好,失敗了也就那樣。這纔是參與者衆多的原因!
“十萬!”宮陶先生一音定錘:“只要聚攏十萬,我們就出擊。若是沒有十萬兵力,我們就拖着。”
劉騫立刻就惡狠狠地盯向了那些北海郡的各家族:“自己回去也好,派人去通知也罷,想不耽誤春耕,想要有安生日子過,儘可能的出錢出力吧!”
還是沒人吭聲,但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事不關己的時候大多數人只會選擇高高掛起,不知道有多少人開始後悔爲什麼要參與這個聯盟。
宮陶先生卻是沒有表現出着急,他甚至還能笑吟吟地扯了一些其它話題,着實令人搞不懂是個什麼心態。
“亂吧,亂吧!”宮陶先生的眼睛沒有焦距,他腦子裡在想:“將水攪渾,纔有利可圖。就是不知道曹巖那邊怎麼樣了?”
曹巖?他是曹嶷之孫,之前是在揚州那邊,目前該是馬不停蹄地往青州的路上趕?
這麼一說的話就將劉彥獲知的情報對上了,東萊書院與曹家有關係,但曹家只是其一,該是還有更復雜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