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聰明的人就會顯得越狡猾,而狡猾的人從來都是惜命之輩。唯有憨厚耿直之人,他們纔會認定自己心中大義,爲了那個大義去慨然赴死。
祭祀結束之後,下令將張合斬首的劉彥,他在東晉那邊的人看來就是一個壞人。因爲他殺掉了一個爲了維護君王利益而表現出氣魄的義士。
殺掉義士是不詳的行爲,甭管那個義士是哪個國家的人,尤其是同文同種之下,所以劉彥也有點認爲自己是個壞人。
“王上是不得不殺。”桑虞在回程的路上專門上了劉彥的車輦,看到劉彥一臉鬱郁,開解道:“君王博愛不在一人一家,而在天下。”
劉彥卻知道那些話是狗屁,世界上就沒有什麼博愛的君王,君王身上更加不存在什麼大愛或小愛,有的只是需要與不需要。
他們會返回臨淄,稍微休整一段時日,與各國的會商就該舉行。
張合被殺,東晉的那些來人不再隨行,哪怕是還有重要事宜的庾翼也只能暫時迴避。
可以想象出來的事情,東晉來的那些大詩人什麼的文人必將張合塑造成爲一名英雄,其過程中會加上一些演義,比如某個誰和誰,不限定是一個人或是一羣人,他們也是在這一事件中有各自的表現,張合會是鮮花,另外的人是綠葉。
作爲下令殺人的劉彥少不得就是一個殘暴之人的頭銜,名聲在東晉那邊臭大街的同時,哪個東晉疆域內的文人提到劉彥不怕幾句可能會遭受排斥。
“天下愚昧者甚衆,有愚昧之人必有明智之士。”紀昌就事論事說道:“我們只要明智之士,其餘糟糠不要也罷。”
事情總是有兩面性,劉彥的態度鮮明,所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一再表露決心,會使一些人排斥,也必然吸引人前來投效。最爲直接的就是,中原之地的華夏苗裔過去沒有太多的選擇,復建大漢和祭奠炎黃廟的劉彥成了新的選擇。不止如此,長江以南的一些羣體也將被劉彥所吸引。
“經歷此事,敢下重注的人才會成爲我們的助力。”紀昌含笑道:“短期內或許不會有長江以南的人來投,風波減小必有大才來投。”
知道都發生了什麼嗎?那些不再隨行的東晉來人,不止一個接觸劉彥的臣工,沒有太過露骨地表示什麼,隱晦表達志向的卻是不少。
就如同面子是自己掙來的道理一樣,想要吸引人才就該表現出屬於自己的實力和決心,接下來漢國有太多表現的機會。
臨淄依然還是一個大工地,出於政治需要除了宮城之外,百官的府邸也是在優先建設序列。
漢國行使的是二十等爵制度,大戰之後的犒賞也要變現,那麼有功將士的宅子自然不能放緩。
回到臨淄的劉彥陷入了悔婚的泥潭,那是屬於東晉治下呈上嫡女名單的人說法和方式都不一樣,可別說是什麼司馬皇室的公主,有一家算一家全部都表示沒戲了。
這是一件讓劉彥極度沒有面子的事情,少不得有一些的國家使節要看笑話。
“請王上放心。”李匡現在還是江都主官,很快就要返回崗位,走之前被召喚進宮,得知是什麼事情之後,表態:“末將必不讓晉軍一兵一卒踏上大漢疆土。”
要是這麼簡單的話,劉彥就沒有必要召喚李匡。他看向了紀昌這個左丞相。
紀昌的話簡單明瞭:“張合受王上招待,更允許參加祭祀,卻在我王祭祀時大放厥詞,不但不合禮儀,且是挑釁大漢。”
李匡沒有什麼廢話,行禮道:“請王上示下。”
劉彥沒有什麼好斟酌語氣的,直接說:“國之大典如此行徑,爲不動干戈,寡人想相邀晉帝會獵。”
殿內除了李匡有些暈懵,其餘人都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晉成帝司馬衍在前兩年剛駕崩,是由琅邪王司馬嶽繼位,可是司馬嶽僅僅是當了一年多的皇帝就成了晉康帝,現在是不滿兩歲的司馬聃在當東晉的皇帝。
不管是晉成帝還是晉康帝,實際上都是諡號,而只有皇帝駕崩了纔會有諡號。
現在的紀元是公元344年,東晉那邊是建元二年,新建國的漢國這邊是元狩元年,李氏成漢是太和元年,張氏涼國是建興三十二年,石碣趙國是建武十年,冉氏秦國是永興二年,慕容燕國是燕元三年,拓跋代國是建國六年……
年號一般是每一個國家想要得到什麼期盼就有什麼樣的名字,不是劉彥選擇元狩這個年代,是羣臣經過很久的商議才確定下來。
元狩是漢武帝的第四個年號。元朔六年十月,西漢孝武帝在一次狩獵時獲得一隻“一角而足有五蹄”的獸(即一角獸)。因此改年號爲“元狩”。取此名的另一個原因是漢朝對匈奴大規模反擊的進行。狩,有徵伐的意思。使用時間前122年至前117年,歷時六年。
漢國衆臣選擇元狩這個年號,不是因爲劉彥也在打獵的時候獵殺什麼奇奇怪怪的動物,純粹就是接下來新建立的漢國將會面臨沒有休止的戰爭,是在昭示各國作戰之決心,亦是提醒國內子民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司馬聃連兩歲都沒有足,朝政輪不到這孩子來做主,是由生母太后褚蒜子掌政,並由何充輔政。
劉彥邀請司馬聃會獵沒有什麼無恥的地方,自“會獵”這個詞被創造出來,國與國之間的會獵就是用來解決爭端,而解決爭端可以是商談,更直接的就是動刀兵。
追根到底來講,漢國舉行祭祀,東晉那邊的來人搗亂,並且是當着各國使節的面前咆哮謾罵,站在東晉的立場張合自然是英雄,可對於漢國而言就是損害國體和尊嚴,劉彥無動於衷只會顯得軟弱,至於是不是真的開戰則就看實際情況,可一定要有所表示。
李匡萬分糾結地領命而去,他本來想說,“這麼個事情不應該是特意派遣使節,怎麼輪到他這個軍人來傳達?”,後面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小朝廷必然拒絕會獵。”紀昌很平靜地說:“如此南人謾罵必然內心無底氣。”
劉彥還真不是要在這個時候與東晉開戰,只是表示態度無比重要,那是屬於一國之君應該有的姿態。
之後,李匡還會得到示意,江都那邊的漢軍可以視情況挑釁小朝廷,這也絕對不是純粹地欺負人,壓根就是近一步打壓小朝廷自信心,也震懾南邊更多的世家不要搞事情。
“若是今次晉人雄起了呢?”桑虞不是在胡攪蠻纏,他作爲右丞相總要盡責,因此說道:“王上還要有足夠心理準備。”
很快就會看到東晉小朝廷會採取什麼樣的舉動,且不管會是什麼反應,既然劉彥向司馬皇室的正朔地位發起挑戰,那就要有個挑戰的樣子。
隨後的幾天,劉彥開始采女,也就是觀看名單上的女子,選擇中意的女子入宮。他也沒有什麼好選的地方,敢送過來的女子必定是一個個在外貌上都屬於美女,就是腦子怎麼樣還有待觀察。
劉彥在忙着爲王族延續,國家的運作自然是交由衆臣。
要說最忙的人莫過於呂議,典客的職責就是負責外交,看規則與事情大小,各級鴻臚寺的官員先忙碌,最終還是會彙集到典客手裡。
對了,寺在華夏一開始可不是指宗教場所,是一種部門名稱。
按照舊例的劃分,鴻臚寺是屬於右丞相的管轄範圍,呂議將需要由君王過目和下決定的事情彙集到桑虞這邊,兩人需要商議才決定是否需要面呈君王。
“慕容燕國再次交涉遼東事宜。”呂議覺得這件事情相對急切,亦是有自己的理解,他說:“負責交涉的王簡,一開始他的態度還算溫和,最近確實越來越跋扈。”
“那個晉奸無外乎是猜測大漢要與晉國交戰,認爲大漢多線開戰難以保住遼東疆土。”桑虞滿臉不屑地說:“訛詐或是威脅無法取得效果時,戰爭就成爲必然。”
呂議頷首認同,說道:“我們已經獲得情報,慕容國主慕容皝派人前往鄴城。”
說到這件事桑虞不免會尷尬,之前他判斷慕容燕國爲了南下會刻意交好漢國,等待得知慕容皝派人去鄴城哪能不知道判斷失誤。
“在遼東與慕容燕軍一戰無法避免。”桑虞沒有將尷尬表現出來,說:“左丞相已經在做相關準備。”
漢國的左丞相一些職權與太尉重疊,目前劉彥沒有任命太尉,大將軍更是沒有影子的事,那麼左丞相自然是要承擔軍事責任。
“大漢的國策已經定下……”呂議苦笑着說:“展現實力固然是好的,表現越強大敵人越少,只是多線開戰……”
“虞認同王上的決策。”桑虞少有的擺出一臉的正經,肅聲道:“國與國的相爭,容不下一絲的軟弱,哪怕是裝也要挺着胸膛,何況……”說到這卻是沒繃著臉,笑嘻嘻地說:“何況我們真的很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