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代國先與匈奴諸部交戰,後面又被慕容鮮卑在打宇文鮮卑的時候順帶進行驅趕,損失多少又還有多少實力除了他們沒人清楚。
近些年拓跋什翼犍將國都遷徙到了河朔邊上,大概是朔方向東六七百里外的地方取名盛樂(和林格爾周邊),建城而又聽從晉人燕鳳的建議開始屯田,倒真的是有些國家該有的氣象,不全然是個遊牧的部落。
將主要部衆……或者說是國民遷移到河朔周邊的拓跋代國,他們在東邊面對慕容燕國的時候表現得比較慫,大多是小打小鬧一下立刻抽身走人,可他們在面對匈奴諸部的時候卻非常勇猛,打得匈奴諸部不得不投靠石碣趙國以求庇護。
匈奴作爲一個民族,遷徙前往西邊的北匈奴抵達東歐區域開始進入到了高速擴張的時刻,很快就會將哥特人教訓得沒一個人樣前去投靠西羅馬;留在東方投靠漢室的南匈奴,他們在劉淵時代風光了一下卻很快沒落,不但是被奴隸羯族翻身做主,其餘族羣也沒有人拿他們當回事。
按照原有的歷史進程,東方的歷史該是進入到鮮卑時刻,就是以慕容鮮卑爲主的鮮卑族人先攻佔中原大部分地區,等待氐族和羌族聯合起來慕容鮮卑退出歷史舞臺,可是很快拓跋鮮卑被按住暴打一頓,可是拓跋鮮卑又很快雄起了。
當然了,拓跋鮮卑的雄起還沒有半點影子,被按着打倒是正在上演,不得不讓劉彥懷疑拓跋什翼犍派拓跋孤過來是不是要佔便宜。
沒有什麼波折來到樂陵郡、河間郡和渤海郡三郡交界處的劉彥,沒有進入什麼城池,是選擇在野外依山傍水的地方安營紮寨。
跟隨王輦而來的漢軍,除開一萬禁衛軍之外,五萬援軍繼續向前進入冀州兵團序列,歸於呂泰指揮。
冀州得到五萬援軍,總兵力也才增至八萬,後面還會有援軍陸陸續續而來,兵力將會達到十二萬,至於是不是還要增加則看戰事發展而定。
劉彥到來,呂泰和王基再忙也該抽身來見。
沒有什麼複雜的禮儀之類,見了面談一談近期的戰事概況,講一講有個什麼樣的部署,之後就輪到提出需要什麼。
“八萬兵力擺在綿長接近兩百里的戰線略顯不夠,所幸的是大漢艦隊犀利,只需要在一些可登陸地點着重安排駐軍。”王基是在徐州戰事結束後主動投奔劉彥,後面留在長江沿線清掃地方不服的豪強,又到了豫州戰場當軍隊副將,現在是冀州兵團的行軍長史。他看一眼呂泰,見呂泰點頭,纔對着劉彥行禮說:“將主與臣明擺借鑑濟南郡之戰,引敵軍南下再以優勢艦隊封鎖水道,進行一場包圍殲滅戰,有姚弋仲前車之鑑石斌與慕容格都相當謹慎……”
著名戰例必然是會傳遍天下,可能不被知道詳情,但粗略過程顯然瞞不住,呂泰和王基並不是真的要複製濟南之戰,純粹就是當時情況太危機而又兵力不足,弄出的場面完全是爲了嚇住敵軍,看樣子取得了成功。
“臣以爲,等待敵軍發現上當必然會惱羞成怒,慕容格會做什麼選擇不好猜測,以石斌的暴躁性格和自負的心態,石碣新一輪的攻勢必然會有。”
王基已經站了起來,走到掛着山川輿圖的地方,指着地圖上的漳水與滹沱河的交匯處,又點了點旁邊的東平舒舊址。
“鑑於石斌出動出擊的機率,臣與將主的設想是,集中優勢兵力在這裡打一場正面對攻。若勝則直撲向北進擊文安,將整個章武郡攻取。若不勝也有漳水作爲屏障,可保後路,也能引誘敵軍過河,在成平或章武再來一場會戰。”
劉彥發現王基將慕容格給無視了,他卻沒有開口問,默默繼續聽。
“除開在章武郡的戰事外,我們還需要保住河間郡。以長久以來的觀察,石斌是讓客軍自由遊弋選擇開戰時機,慕容格目前是在河間郡地界依靠短途高速機動不斷遊弋,一旦東平舒的戰事爆發,慕容格該是會撲向武垣。”
提到的地名有些多,基本是從東漢就定名下來的地方,大多是有建設城池,可是經過西晉時期的戰亂再加上胡人入主中原的肆虐,大多數城池只留下殘垣斷壁的廢墟。
“臣近期忙碌于軍務之外,主要是奔走遊說地方上的大族與豪強。”說到這裡的王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劉彥,發現劉彥臉上神情沒有變化,暗暗鬆了口氣才繼續說:“之前大漢每到一地必然進行遷徙,各地大族與豪強哪怕不站在胡人那邊也是抵制我軍,左丞相抵達冀州後傳告四方,近期各地大族與豪強已經漸漸軟化。”
說白了,不管是大族還是豪強,他們的根本就是所擁有的土地,有了土地才能收編人口,一旦失去土地那些歸附的人也就散了。
一無所有的人搬家很利索,有點資產的家庭搬家則會傷筋動骨,大家族與豪強搬家無論如何都會元氣大傷,可見遷徙真不是能隨隨便便就做的。
劉彥僅是點點頭沒有什麼特別表示。
“臣已經摸清楚情況,若是王上允許,冀州或可以再聚兵三萬,糧秣等輜重也可以由當地大族或是豪強分擔四成,只是……”王基遲疑了一下,低聲說:“哪怕不許諾官職,承認他們對土地的持有……”
這個時候劉彥卻是不得不出聲:“想要官職拿功勳,土地除開真實爲之前擁有,戰亂之後奪佔一概歸於國有。”
王基愣了一下,想說什麼又吐不出口。
“這一點是底線。”劉彥沉聲道:“大漢沒有危機到需要地方豪強支持才能保住的地步,口子一開……軍功爵制有什麼用?”
不止是軍功爵制度,一旦默認或是允許地方豪強私佔土地,漢國給有功士卒的封賞會土地不夠,再來是國家會是地方豪強的國家,人口也肯定是要被大部分隱匿。
呂泰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被劉彥視線看過來,吶吶地說:“王上如何說,末將如何做。”
近期劉彥的煩惱已經夠多,不止是國戰上面,最麻煩的還會是新興貴族階層的崛起,再來就是隨着長江以南的世家和寒門北上,又有攻佔地區的大族和豪強,關於土地的丈量與覈實,甚至是土地持有與買賣,複雜的事情一大堆。
“寡人從一無所有到建立大漢,無論多麼艱辛和困難,一直秉承一個理念,該是他們的就是他們的,不是他們的就不是。”劉彥沒半點好臉色,說道:“想一想秦怎麼只有二世,前漢又是怎麼亡的。”
呂泰與王基立刻就惶恐了,他們就是爲了戰局的順利纔想着拉攏地方大族和豪強,怎麼給牽扯到了國家興亡啊!
秦亡,那是因爲始皇帝開了空頭支票,百萬秦軍滅六國之後,該得到的封賞除開被免去後,又搞中央集權要將土地儘可能地收爲國有,弄得是聯軍入了關中偌大的秦地數百萬人根本就沒有什麼自發性的抵抗,反而是因爲入侵者的小小承諾給傳檄而定。
漢亡,無非就是地方豪族強大,他們掌握的力量比朝廷的還大,本末倒置的結果也讓國家沒了。
前車之鑑有了,後來者更是多不勝數,一個國家的興亡就是在土地的兼併上面,雖說劉彥不覺得自己建立的國家會缺少土地,可一些口子真不能亂開。
被教訓得冷汗潺潺的兩個人差不多要將腦袋給貼到胸膛,呂泰或許真的是爲了戰局考慮,王基則絕沒有那麼簡單。
王基說到底也是中原大族之一,家族掌握的土地多到難以想象,其中還不知道有多少是搶佔來的。他就是要用這一次服務於冀州的戰事來試探劉彥心裡的想法,得到答案也被敲打了一頓,已經知道應該怎麼處理家族擁有的土地。
“你們怎麼部署計劃,要怎麼執行,寡人並不做干涉。”劉彥嚴厲地掃視着兩人,說道:“專注要軍事,民政有左丞相在辦。”
呂泰惶恐至極地站起來單膝跪地應:“諾!”
王基是顫抖着身軀雙底跪地重重拜下去。
劉彥心情糟糕地揮手讓兩人退下,閉上眼睛像是在養神,對解決新興貴族的貪念並不覺得困難,怎麼去解決地方上的那些傢伙纔是要慎重。
“王上……”王猛已經等了有一會,嘗試呼喚了一下,見劉彥睜眼看過來才說:“代國正使以及副使已經在賬外等候有兩刻鐘,您看?”
劉彥卻是問:“景略,你對地方豪強有什麼看法?”
“這個……臣不好說。”王猛知道劉彥想要什麼答案,可真的是不好說,只能左右它言:“左右丞相想必是有對策的。”
劉彥立刻就笑了。
以紀昌的反應無非就是殺,不聽話直接殺到聽話,哪容得嘰嘰歪歪。
桑虞會溫和一些,來個教而誅之,但也是殺。
王猛不知道劉彥爲什麼發笑,只是又請示了一下。
劉彥調整一下坐姿,頷首:“讓他倆進來吧。”